高二的秋天来得猝不及防,一场秋雨过后,空气里多了几分凉意。温知意早上出门时,还特意往书包里塞了条薄围巾——是她给沈砚之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藏着好几天的心思。
早读课刚结束,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不是学生的喧闹,而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带着一种与校园格格不入的肃然。
沈砚之正低头给温知意讲一道英语语法题,笔尖顿了顿,抬头望向窗外。谢临周趴在桌上补觉,被这动静惊醒,揉着眼睛嘟囔:“咋了?查寝的?”
话音未落,教室门被轻轻敲响。班主任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凝重,目光在沈砚之、温知意几人身上一扫,低声说:“沈砚之,温知意,谢临周,许知宁,顾砚深,阮明舒,你们出来一下。”
六个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不安。他们跟着班主任走到走廊尽头,那里站着两个穿着笔挺军装的男人,是大院里的警卫员王叔和李叔,平时总跟在爷爷们身边。
王叔的脸色是几人从未见过的沉重,他对着温知意微微欠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知意小姐,沈少爷,几位小少爷、小姐,温老首长情况不太好,家里让我们来接你们回去。”
“爷爷?”温知意的声音瞬间发颤,手里的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沈砚之立刻扶住她的胳膊,指尖能感觉到她抑制不住的颤抖。
“王叔,爷爷他……”温知意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话都说不完整。
“老首长正在抢救,家里让你们尽快回去。”王叔简明扼要地说着,目光扫过几个孩子,“车就在校门口等着。”
沈砚之攥紧温知意的手,对王叔点头:“我们马上走。”他转向其他几人,声音沉稳却带着安抚,“拿上书包,跟我走。”
谢临周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消失,一把抓起许知宁的书包往她怀里塞。顾砚深默默帮阮明舒拿起靠在桌边的画板,阮明舒咬着唇,眼圈泛红,却紧紧跟上脚步。
六个人跟着警卫员往校门口走,步子快得几乎是小跑。走廊里的学生都看了过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他们怎么了?”
“那两个人穿的是军装吧?看着好严肃。”
“好像是来接他们的,出什么事了?”
走到教学楼门口时,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旁边还跟着两辆军绿色的越野车,车牌上的红色字母透着威严。这种车,别说在学校,就是在市里也很少见。
警卫员拉开后座车门,沈砚之先扶着温知意坐进去,自己紧跟着坐旁边,手臂不动声色地护在她身后。谢临周和许知宁坐进副驾和中间座,顾砚深则带着阮明舒上了另一辆越野车。
车子平稳却迅速地驶出校门,留下身后一片哗然。
教室里,温知意和沈砚之他们离开的空位显得格外扎眼。
“刚那车……我好像在新闻里见过,是不是那种……特殊牌照?”一个平时关注时政的男生压低声音说。
“肯定是啊!还有那两个穿军装的,气场好强,不像是普通士兵。”
“他们六个平时就看着不一般,沈砚之穿的鞋子我查过,是那种定制款,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许知宁的书包,上次我妈说那牌子一个包要好几万……”
“难怪他们总在一块儿,感情是一个圈子的?到底是什么家庭啊?”
“温知意的爷爷……刚才那个警卫员说温老首长,你们说会不会是……”有人想起了历史课本上那些开国元勋的名字,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猜测像潮水一样在班里蔓延,甚至传到了其他年级。有人翻出以前的照片——运动会上,沈砚之胸前别着的徽章样式很特别;校庆演出时,谢临周随口说“我爷爷以前在这所学校读过书”;还有人想起,顾砚深的作文里写过“爷爷书房里挂着的勋章,是用鲜血染红的”。
这些以前被忽略的细节,此刻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人不敢细想的答案。
车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温知意靠在沈砚之肩上,眼泪无声地滑落,打湿了他的校服衬衫。沈砚之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力度,像是在告诉她:别怕,我在。
谢临周难得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许知宁的手,许知宁的手冰凉,却反过来用力回握他,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另一辆车里,阮明舒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眼眶红红的:“顾砚深,温爷爷会没事的吧?”她还记得小时候,温爷爷总把她抱在膝头,给她讲战场上的故事,声音洪亮,眼神里有光。
顾砚深看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会的,温爷爷那么厉害,一定能挺过去。”
车子很快驶入熟悉的军区大院,门口的哨兵看到车牌,立刻立正敬礼。车刚停稳,沈砚之就先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扶着温知意下来。
温家小楼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温父温母眼眶通红,看到孩子们回来,温母一把抱住温知意:“知意,别怕,医生还在里面。”
沈老爷子和其他几位爷爷也在,平时挺直的腰杆似乎佝偻了些,脸上满是担忧。看到沈砚之他们,沈老爷子沉声道:“进去看看吧,你温爷爷刚才还念叨着你们。”
六个孩子轻轻走进卧室,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的滴答声。温爷爷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曾经洪亮的声音如今只剩下气若游丝。
“爷爷……”温知意走到床边,握住爷爷枯瘦的手,声音哽咽。
听到孙女的声音,温爷爷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看向床边的六个孩子,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沈砚之身上,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小砚之……替我……照顾好知意……”
沈砚之郑重地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温爷爷,您放心,我会的。”
其他几个孩子也围了过来,谢临周难得正经:“温爷爷,等您好了,我给您表演投篮!”许知宁红着眼圈:“温爷爷,我给您剥您最爱吃的橘子。”顾砚深轻声说:“温爷爷,我们还等着听您讲以前的故事。”阮明舒吸了吸鼻子:“温爷爷,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温爷爷看着他们,眼里慢慢蓄起笑意,像是看到了当年并肩作战的老伙计们,又像是看到了这红墙之下,正在茁壮成长的希望。他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病房外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这些从小在红墙下长大的孩子,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摸到长辈们的岁月与牵挂。他们的身份或许在今天被外人猜测,但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从来不是那些标签,而是彼此扶持的羁绊,是这红墙之下,一脉相承的温暖与担当。
他们的故事,在这一刻,多了几分沉甸甸的重量,却也更加坚定了彼此守护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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