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被子上的香味伴随着空调制冷的风声缓缓传进宋疏白脑海中,他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个绵长而彻底的午觉,带着高中课间那种昏沉又满足的疲惫感。
他挣扎着从枕头间夺回身体控制权,厚重的遮光帘紧闭,室内一片昏暗,分不清时间。他习惯性地伸手摸向枕头底下——空的。
哦,对了。这不是我家。
宋疏白撑着床垫坐起身,手在床头柜附近摸索,寻找墙壁开关的熟悉凸起。指尖划过平整冰凉的墙面,一无所获。
他蹙眉,索性掀开被子,双脚探到微凉的地板,打算下床去靠近门边的位置找找。刚欠身站起一半,额头就撞上了一片带着体温的、质感挺括的布料。
“唔!”
“醒了?” 低沉温和的声音在咫尺响起。
宋疏白猛地后仰,拉开了距离,看清了黑暗中几乎贴着他的人影轮廓。“顾言?” 他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怎么不开灯?”
咔哒。
灯骤然亮起,宋疏白侧头避了避。顾灼言轻按了一下开关,室内的光骤然变得温暖起来。
他现在没穿白大褂,里面是一件熨帖的浅灰色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外面套着剪裁合身的深灰色羊绒开衫,下身是笔挺的黑色西裤,整个人显得闲适却不随意。他刚才显然就站在这片昏暗中。
“还好吗?抱歉,我想着关着灯你可能休息得更好一点。”顾灼言朝着宋疏白走来,递给他一只体温计。
“量一下吧,你睡着之后有点发热。”顾灼言指了指空调。“所以温度打得低了点,现在感觉怎么样?冷吗?”
宋疏白接过体温计,微妙的尴尬感这时才后知后觉地爬上心头。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点轻微的发-情热。
他没敢细想自己后续有没有干什么。
“咳咳。”宋疏白抬起头,面露难色。
“放心。”顾灼言闷闷地笑了笑,“你的睡姿挺好的。”
他走到一旁的沙发旁,顺手捞起了宋疏白的手机。
“给。”
居然七点多了。宋疏白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有些诧异。
“不好意思,之前没有告诉你这支药剂的副作用。”顾灼言顺势坐在宋疏白身旁,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身位。
宋疏白含糊地“嗯”了一声。
幸好没说。宋疏白不敢想象两人完全清醒的时候谈论这个会有多尴尬。
[一个坏消息,注射之后你可能会**,但是没关系,针里有安定你会直接睡着吗?]
“没事。不过这里是哪里?”宋疏白环视一周,家具齐全。嗯,东西有点少但是够用。
“我的休息室。”顾灼言伸手将体温计从他脖子旁被支起来的衣领处抽了出来,随后略微转动,确定没问题后轻轻甩了甩,将其安放到床头柜。
“36.8℃,体温正常。”
宋疏白还没从他们研究院的财大气粗中回神,冷不丁就被贴近的手吓了一下,但顾灼言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拿走体温计。
宋疏白看着他退开,目光开始在床头柜、书桌上逡巡。似乎是搜索无果,他起身朝一旁的沙发走去。
顾灼言侧身让宋疏白过去,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倒了杯水递过去。
“在找什么?”
宋疏白抬眼,目光直直看向顾灼言,嘴角忽然勾起一点带着戏谑的弧度:“顾研究员,”他手指点了点自己后颈,“你们这儿......提供抑制贴售后服务吗?”
顾灼言愣了愣,像是被他的直白逗乐,“服务不到位,是我的责任。”顾灼言语气带着点配合的无奈,“新的抑制贴在你外套口袋里。”他指了指门边的衣帽架。
宋疏白一愣,随即笑起来。他起身走向衣帽架,从自己外套内袋里果然摸出一个抑制贴。他拿着那枚小小的方形贴片,转身朝顾灼言晃了晃,笑容更明显了些。他故意拖长了点调子,眼神带着促狭,“现在嘛,劳驾您回避一下?”
顾灼言从善如流地点头,随后轻轻合上门。宋疏白缺没着急换,他打开手机,敲了个信息。
[宋疏白]:城南这边有什么推荐的饭店吗?
“咚咚...”
顾灼言走近几步,确定这是从里面传来的。他刚想搭上门把手,却不知怎的犹豫了一会。
指节轻叩在门上,他正打算敲第二遍。门无声地向内滑去,室内的暖光迫不及待地涌出,驱散了门外的黑暗。
就在这片如薄纱、如暖雾般的光线中,一张脸清晰起来。
那轮廓确如玉琢冰雕,每一根线条都透着清冷疏离的精致。然而,这昏黄、温软的灯光却像有生命的画笔,细细密密地浸润其上——苍白被染上暖意,冷硬化作温润,玉石的冰冷光泽下,竟奇异而鲜活地透出血液流淌般的生命感。
光影在他眉眼鼻唇间跳跃、流淌,将那份超越凡俗的俊美,点染得近乎妖异,带着一种活色生香的冲击力,瞬间攫住了顾灼言全部的呼吸和视线。
灯下看美人。
“……” 喉间像是被堵住了,顾灼言忘了言语。
“傻了吗?”宋疏白微微偏头,倚着门框,目光落在他僵在空中的、准备再叩门的手上,唇角牵起一丝弧度。
顾灼言的目光这才聚焦,他看到宋疏白那形状优美的眉,几不可察地轻蹙了一下,眉宇间凝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疑惑。就是这细微的蹙痕,像一根羽毛,猝不及防地搔刮过顾灼言的心尖。一股冲动毫无征兆地涌起——他想抬手,用指尖去抚平那道浅浅的褶痕。
这念头来得凶猛,烫得他自己指尖都蜷缩了一下。
宋疏白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并未懊恼,反而像是觉得有趣,修长的手指忽然抬起,带着某种漫不经心的韵律,在深色的门框上轻轻敲击了三下。
笃、笃、笃。
“进门还要对暗号吗?”宋疏白声音清晰,带着点戏谑的意味。他收回手,目光在顾灼言脸上短暂停留。随后干脆利落地转身,任由暖光勾勒出他清瘦挺拔的背影,融回那片光晕深处。
只留下一句尾音微扬的催促。
“还不快进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有些荒唐的冲动,迈步走进暖光里,反手带上门。动作沉稳,仿佛刚才的失神只是错觉。
宋疏白已经走到衣帽架旁,背对着他,正拿起自己的外套。暖光勾勒着他清瘦挺拔的脊背线条,后颈处,一枚崭新的抑制贴边缘服帖。
宋疏白头也没回, “劳烦再等两分钟。”他利落地穿上外套,整理着衣领。
顾灼言站在原地,目光掠过他后颈那方寸之地,随即自然地移开,落在窗外的夜色上。“不急。”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
宋疏白整理完毕,转过身,脸上带着点轻松的笑意。“好了,”他走到书桌旁,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折腾这么久,你应该也饿了吧?”他抬眼,看向顾灼言,眼神坦荡,“我知道附近有家私房菜,味道还行,环境也清净。赏个脸?”他晃了晃手机。
他微微颔首,声音依旧平稳:“恭敬不如从命。”
“行,走。”宋疏白嘴角噙着笑意,率先迈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室,穿过空旷的走廊,冷白光取代了室内的暖黄。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轻微的机械运行声。顾灼言站在宋疏白斜后方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对方微垂的后颈和那截露在衣领外的抑制贴边缘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车停哪层?”宋疏白看着跳动的楼层数字,随口问。
“B2。”顾灼言回答。
电梯门开,地下车库特有的阴凉空气和淡淡汽油味涌了进来。顾灼言的车是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停在离电梯不远的位置。他快走两步,替宋疏白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谢了。”宋疏白弯腰坐进去。
顾灼言绕到驾驶位,发动车子。引擎低沉地轰鸣,车内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他脱下身上的羊绒开衫,随手放在后座,露出里面熨帖的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腕和简洁的腕表。动作流畅自然。
车子平稳地滑出车位,驶向出口。宋疏白报出饭店的地址,顾灼言在车载导航上点了几下,路线清晰显示在屏幕上。
“啧,A8L啊,还是顶配?”宋疏白拖长了调子,目光斜睨向驾驶座上的顾灼言,尾音上扬,“豪车啊,顾少?”
顾灼言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仪表盘微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不算豪车。”他单手支着方向盘,一手扶了扶镜框,像是有些无奈,“我都工作好几年了,老板挺大方的。”
“我当初就不该读这个。”宋疏白有些懊恼。
“你读的什么?艺术吗?”
“对啊。”
顾灼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那你22岁,是刚毕业?”
“你猜?”宋疏白难得卖了个关子。
“我上学早,又跳级,早就毕业了。如果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说不定这会我研究生都读完了。”
“抱歉。不过我觉得今天试了之后你状态挺好的,往后身体好了可以继续去读。”顾灼言意识到了不妥,及时开口解释。
“逗你的哈哈哈。”
一旁的宋疏白被他这一本正经的道歉逗笑了,眼角笑出些泪花。
“再往上学也没什么意义,况且我和我导师一直都有联系,在哪都是一样的。”
“唉,右转,对走这边。”
顾灼言按着他的要求变了条道,果然,拐进来后隔着老远就能看到招牌闪烁。
“我听人说这个店好是好,就是老容易走错,幸亏查了会攻略。”
顾灼言停下车,终于有空看看在旁边叽叽喳喳了一路的宋疏白。
“到了,”顾灼言的声音里还残留着笑意,低沉而温和。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同时侧头对宋疏白发出邀请,“下车吧?” 动作间,他自然地伸手指了指车窗外不远处那块在夜色中闪烁跳跃的招牌——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昏黄的灯笼光晕下,一位穿着深色制服、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早已快步迎了上来。服务生显然认得他,脸上带着恭敬又不显谄媚的微笑:“顾先生,晚上好。”
顾灼言对服务生微微颔首,将手上的钥匙递了过去。
服务生双手接过钥匙,姿态专业:“需要帮您把车停到老位置吗?顾先生。”
“嗯。麻烦了。”顾灼言应道。
“常客?”宋疏白倚在门边看完这一出,这才慢悠悠地跟过来。
顾灼言偏过头,目光落在他带着好奇的脸上,唇角微勾,身体也下意识地朝宋疏白的方向稍微倾近了些许。
“这的老板我认识。”
“那一会可以打折吗?”宋疏白也学着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和期待。
顾灼言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里盛满的促狭,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轻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方敞开的门厅:“先进去再说。”
两人并肩踏入店内。门内仿佛与喧嚣的街道隔绝,瞬间被一种沉静而雅致的氛围包裹。视线所及,是精心布置的庭院式前厅。廊边精心修剪的几丛翠竹影子拉得细长,投映在粉白的墙上,随风轻轻摇曳,宛如一幅动态的水墨画卷。
随即对引路的服务生低声交代了一句:“先带这位宋先生去‘听竹轩’稍坐,我随后就到。”后半句话是对着宋疏白说的他的语气自然,带着些熟稔。
服务生立刻会意,对宋疏白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先生,这边请。”
宋疏白虽然有些意外顾灼言刚进来就要暂时分开,但看着顾灼言递过来一个“稍等片刻”的安抚眼神,便也点点头,饶有兴致地跟着服务生往内走去,目光很快被那摇曳的竹影和精巧的庭院造景吸引。
“请进。”一个温和沉稳的声音传来。
顾灼言推门而入。房间不大,布置得像一间雅致的书房兼茶室。一位穿着藏青色改良中式长衫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茶案后,见到顾灼言,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意外的笑意,放下手中的紫砂壶,站起身:“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还带了朋友?”
顾灼言反手轻轻带上门,面上笑意不变,“带我一个朋友过来转转。”
李明朗是个人精,立刻心领神会,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郑重。
“你这的那款招牌还有吗?我记得你这晚上生意还不错。”
李老板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带点无奈的笑意:“顾先生您真是了解,那款点心工序繁复,每日限量,这个点……确实早就售罄了。怎么,您朋友想尝尝?”
顾灼言点了点头:“嗯。麻烦李老板想想办法,务必匀出一份来。记我账上就行。”
李老板脸上那点无奈瞬间变成了爽快的应承:“别人来问那是真没办法,您开了口,我这就让后厨大师傅加个班!”
“有劳了。”
他走向听竹轩,宋疏白正支着下巴,隔着落地窗欣赏着内院那方静谧的天地。窗外的石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
顾灼言在他对面的藤编座椅上从容落座。昏黄的灯光从头顶的纸灯笼流泻而下,柔和地笼罩着两人,将他们与周围安静的环境融为一体,桌上摆放的青瓷茶具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么快?”宋疏白收回目光,看向顾灼言,随口问道。
“嗯,跟李老板打了个招呼。”顾灼言轻描淡写地带过,拿起桌上的茶单,“看看想喝点什么?”
“我都随意,你看看想吃些什么。”
“有什么忌口吗?”顾灼言将单子推到宋疏白那边,“你先看看。”
“不是说我请你吗?”宋疏白接过菜单,扫了一眼,“我倒是没什么忌口,你是熟客不如你来推荐一下。”
顾灼言用笔快速勾了几道菜,递给旁边的服务员。
宋疏白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快速敲击着屏幕。
[林夏]:定位
咋了,你要出去吃饭?
怎么不喊我?
好啊你,不是说苟富贵莫相忘吗?画卖了饭都不请我吃一顿!
[宋疏白]:……
我倒是想请,你有空吗?
你看看你朋友圈呢?
不是去酒吧玩了。
[林夏]:唉对了,你也来玩啊。
新店开业,我来凑个热闹。
正好离你那不远。
[宋疏白]:我这有人。
[林夏]:?
有人?
哈?
你约谁了,还专门找我问饭店。
心碎了.jpg萨摩耶小狗耷拉耳朵
[宋疏白]:上次碰到的,顾言。
我今天去治疗了,感觉还不错。
[林夏]:!
直接试上啦?真有缓解吗?
不会是框我的吧。
那你把他一起喊过来呗,一块玩玩。
宋疏白揉了揉额头,有些难以招架。
行,我问问。
宋疏白关掉屏幕,求助似的看向对面。
顾灼言在对面把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有些难以自抑地笑了笑。
“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
宋疏白有些尴尬,“林夏在附近新开的一家酒吧凑热闹,问我们去不去。”
我们吗?顾灼言注意到他话里的称呼。
“我都可以。而且你的状态我评估过,没有什么问题。不要喝太多酒就可以。”
没想到顾灼言这么轻易接受了,宋疏白有些诧异,但很快接受良好地回了消息。
行,我这吃完饭了过来。只要到时候你还想玩就行。
[林夏]: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酒吧。
12点才正式开场,你别瞧不起我。
你哥…
话还没发送出去,那边立刻又弹出消息。
我跟我哥报备了!!!
一丝丝寒气从身边传来,宋疏白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餐桌上。
“Dom Pérignon。”顾灼言开口介绍,“希望你喜欢。”
宋疏白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随即看向顾灼言,语气里充满了惊奇和一丝好笑:“香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一家主打古法菜和精致茶点的……中式庭院餐厅吧?” 他特意强调了“中式”两个字,眼神里满是你确定没走错地方?
“嗯,”顾灼言目光专注地落在宋疏白脸上,“庆祝一下。”
宋疏白自然知道他说的庆祝到底指什么,但是。
他又瞄了瞄周围的陈设。
果然还是太魔幻了。
“难怪你刚刚答应那么快,原来是想好了庆祝。”
顾灼言微微颔首。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立刻上前,动作优雅而无声地开始开启香槟。软木塞脱离瓶口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在此刻格外清晰的“啵”声,紧接着是细密气泡欢快升腾的细微嘶鸣。
酒液刚刚淹没杯底,顾灼言就示意服务生停下。他举杯邀请宋疏白,“先尝个鲜。”
宋疏白轻抿了一口,成熟的果味、矿物质和标志性坚果香气在味蕾间炸开,应该是陈酿。
仿佛掐准了香槟开启的节奏,两位穿着同样深色制服的服务生端着餐盘,步履轻捷地走了过来,精致的青瓷餐盘被依次放置在桌上。
水晶肴肉薄如蝉翼,透出粉嫩的肉色;一碟碧绿脆嫩的时蔬拌着琥珀核桃仁;旁边是清蒸的时令鲜鱼,鱼身下垫着葱姜,淋着清亮的豉油;还有一道蟹粉豆腐,嫩白的豆腐浸润在金黄的蟹粉汤汁里,点缀着鲜绿的青豆。
“这个是什么?”宋疏白看着那份时蔬,有些好奇地问到。
“冰菜。可以尝尝看,有些人可能不太习惯它的口感。”顾灼言拿起一旁的公筷,自然地夹了一些递到宋疏白碗里。
“怎么样?”
“还蛮独特的。”宋疏白嚼了嚼,凉凉的,好像在嘴里化开了。
“喜欢就好。”顾灼言看着他尝试新事物的样子,语气温和,“我还怕你不习惯这种口感。”
饭过三巡,两人在餐桌上都是不声不响的人物,只有偶尔汤匙碰撞碗壁的清脆声。
顾灼言的目光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一瞬,原本放松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无奈。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对宋疏白低声道:“抱歉,接个电话。”
宋疏白点头,示意他自便。
顾灼言起身,走向了内院落地窗另一侧、更靠近山石造景的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
宋疏白目送他离开后,并没有立刻动作。
他安静地坐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味。然后,他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脸上,神情平静,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着,像是在查阅信息或者回复消息,动作自然,带着一种独处时的松弛。
面前的菜肴还散发着余温,但他没有再动筷,只是偶尔端起香槟杯抿一小口。
没过多久,顾灼言结束了通话。他眉宇间的凝重散去,转身走回座位。远远地,他就看到宋疏白低着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面前盛放蟹粉豆腐的青瓷盘已经空了大半,旁边的其他菜碟也显示出了相当的进度。
顾灼言脚步未停。
效率挺高,看来是吃得差不多了在等自己。年轻人胃口就是好。
他从容地坐回自己的藤编座椅上,拿起湿巾擦了擦手,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目光却在无意间扫过桌面时顿住了。
只见宋疏白在他坐下的瞬间,已经极其自然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了桌边,仿佛只是处理完一件随手的事。
他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筷子,动作流畅而没有任何迟滞,他的神情专注,品尝得很认真。
随后,他很自然地拿起公筷,给顾灼言碗里夹了一块旁边清蒸鱼腹最嫩滑的部分。
“处理完了?”宋疏白咽下食物,看向顾灼言,语气平和自然,“鱼腹肉很嫩,试试看,凉了影响口感。”
一丝带着点新奇的笑意无声地掠过顾灼言的眼底。
原来不是吃好了,是在等人啊。
“嗯,处理好了。”顾灼言应了一声,夹起那块鱼肉放入口中,鲜甜滑嫩的口感确实上佳。
就在这时,那位引路的服务生再次出现,这次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瓷深碟。碟中盛放的,正是几块半透明、凝脂白玉般的点心,如月光凝结,剔透温润。其上,细碎的金色桂花仿佛点点繁星撒落,再缀以一抹嫣红如胭脂的玫瑰酱,清雅冷冽的甜香瞬间在桌面上弥漫开来——“月下凝香”。
“顾先生,宋先生,请慢用。”服务生将碟子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位置,随即带着专业的微笑补充道:“这是我们主厨的招牌之作月下凝香。
选用初秋清晨采摘的金桂,融入清晨采集的露水与顶级琼脂,经十二小时低温凝冻而成,取其清透与幽香之魂。
玫瑰酱则是选用云南重瓣玫瑰,以古法熬制,取其醇厚馥郁,与桂花的清冷恰好形成曼妙的平衡。
入口即化,仿佛含住一口冰凉的月光,桂香盈齿,玫瑰的回甘则在喉间徐徐绽放。”
服务员上完菜后就径直掩上门离开了,留下宋疏白坐着,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这朋友可真是。”
像是有点无奈,顾灼言将碟子朝宋疏白这推了推。
“他一向就这样,老爱加一长串介绍。尝尝看吧,应该合你口味。”
宋疏白没再说话,小心地用勺子边缘切下一小块。
“确实…很特别。”宋疏白放下勺子,眼中流露出真切的赞赏,“这名字没白起。”
……
“走吧,你找个代驾?”宋疏白起身拎起外套准备朝外走去。
“说了我请客,你就别想了。”
“你什么时候结的?”
“当然是你打电话的时候。走吧。”
果然不逼自己一把不知道自己的极限,日七奉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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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登堂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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