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多人？”林夏坐在诊室外冰凉的连排凳子上，伸长脖子望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头，忍不住抱怨，“你每次来都要排这么久吗？”
他扭了扭坐得有点发僵的身子，感觉时间格外漫长。
在他旁边，宋疏白倒是显得很平静。
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挂号单，目光随意地扫过上面的信息，语气没什么波澜：“嗯，差不多。下一个就是我。不然你先回家去？”
“我才不！”林夏立刻反驳，转过头，圆圆的眼睛带着点怨念，直直盯着宋疏白的侧脸。
“你是不知道我哥他今天早上那脸色有多臭，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似的，我可不敢一个人在家待着。”
宋疏白闻言，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林夏一眼，打趣道：“哦，所以我就是个挡箭牌是吧？”
“少贫。”林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诊室门口。
就在这时，诊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上一位患者走了出来。
林夏眼睛一亮，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噌”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宋疏白的胳膊就把他往上拽，“唉，快进去快进去！到你了！”
宋疏白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无奈地被他半推半搡地送进了诊室。
“赵医生。”宋疏白站稳身形，对着诊桌后面唤了一声。
赵明哲正坐在远离门口的那一侧办公桌后，视线被面前立着的电脑屏幕挡了个严实。
听到声音，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清来人，脸上立刻露出熟稔的笑容。
“来了？坐。”他指了指桌前的椅子，“昨天感觉怎么样？去治疗了？效果还行吗？”
宋疏白依言坐下：“嗯，去了。我觉得效果还蛮好的，所以今天想过来看看是不是真有效，或者是不是心理作用。”
“行，有感觉就好。”赵明哲点点头，手指在鼠标上点了几下，“那我给你开个信息素常规检测，查一下具体数值变化最直观。很快的，大概20分钟就能出结果。”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系统里操作。
然而，屏幕上的光标却仿佛凝固住了，半天没有反应。
“啧，你等一下啊，”赵明哲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手指又用力戳了戳鼠标，“医院这破系统，真是该更新换代了。卡住了，你先坐会儿。”
趁着这个空档，赵明哲把转椅稍微转了转，身体微微倾向宋疏白这边。
脸上带着点认真的歉意：“对了，上次……真不好意思啊。我说话可能没过脑子，没太注意，是不是让你不太舒服了？”
宋疏白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摇摇头：“没事。你说的是事实，我没觉得被冒犯。”他语气很平和，确实看不出介怀。
“那就好。”赵明哲松了口气，但似乎又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了些声音。
“不过……我后来确实又听人提过一嘴，说周临和宋晏声……关系好像确实挺近的。”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这话题不太合适，尤其在这种情境下，简直像背后嚼舌根，赶紧找补，“呃，我不是说他怎么样，就是……”
他有些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尖，眼神飘忽了一下。
宋疏白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带着点无所谓的疏淡：“没事，我又不喜欢他。”
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哦……那就好。”赵明哲似乎更局促了，干咳了一声。
就在这时，那陈旧的系统仿佛终于睡醒了，发出迟钝的“嘀”一声，连接的打印机也慢悠悠地开始工作，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张单据。
赵明哲如释重负，赶紧伸手接过，递给了宋疏白。
“喏，去检验科抽血就行。”他顿了顿，看着眼前清瘦安静的少年，语气带上了点长辈式的熟络和关照，“你要不介意，喊我一声赵哥就行，哪天带你混个脸熟。”
宋疏白从善如流，接过单子，点了点头：“谢谢赵哥。”
“所以我们现在是去抽血？”
林夏拿过宋疏白手里的单据，“检验科在……”
“三楼。”宋疏白的声音几乎和他同时响起。
林夏抬头，对上宋疏白带着点无奈的眼神：“我都来多少次了，当然知道地方。”
“我的错我的错，我以后肯定常陪你来。”林夏显然是会错了意，滑跪道歉的速度快得惊人。“好疏白，我错了。”
宋疏白被他这声那声黏糊糊的“好疏白”激得浑身一凛，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他二话不说，嫌弃地把人往旁边一拨，自己则加快脚步，目不斜视地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真错了！疏白！”林夏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试图继续解释。
宋疏白猛地顿住脚步，一个眼刀扫了过去。
林夏瞬间噤声，非常识相地在自己嘴巴前用两根食指比了个大大的“X”，表示闭嘴。
检验科窗口。
护士动作麻利地绑好压脉带，拍了拍宋疏白伸出的胳膊，寻找血管。
林夏在旁边探头探脑地看着，当看到护士拿出几个细长的真空采血管时，他的脸微微皱了一下，仿佛感同身受似的缩了缩脖子。
“这只胳膊血管不太明显，”护士轻声说，“方便换另一只吗？”
宋疏白摇头：“我另一只更不好抽，从小到大都这样，医生护士都试过。”
“我试试看。”护士很耐心地劝说着。
……
宋疏白喜提两个针眼。
宋疏白熟练地用一只胳膊屈肘，自己夹住了止血棉签。
另一支胳膊则交给了“自告奋勇”的林夏代劳——这家伙显然把这任务看得无比重大，接过棉签，立刻用上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手指关节都微微发白。
恨不得把那小小的棉签头生生按进皮肤里，让棉签与皮肤融为一体。
“嘶……”宋疏白忍不住抽了口气，无奈地侧头看他，“我说，不用这么用力。只是压着止血，不是让你帮我截肢。”
林夏这才如梦初醒般“啊”了一声，低头看看自己过分用力的手指，又看看宋疏白微微蹙起的眉头，赶紧讪讪地放松了些力。
“我的我的。”
还好检查结果不错，宋疏白和林夏下到一楼，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门口乌泱泱聚集了一大堆人。
林夏的八卦dna立刻动了，他自己朝人群里走了走。
看起来像是有个omega发情了，一个beta保安护在omega身旁，周围还有三两个保安拦着聚起来的群众，防止有alpha受信息素引导导致情况失控。
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甜腻气味，像熟透到快烂的白桃，混杂着一丝清冽的茉莉花茶香，正是那个发情omega失控逸散的信息素。
“医院抑制剂应该很多吧，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林夏嘀咕着，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随即皱起了眉头，这味道对同为omega的他来说过于刺激了，本能地感到不适。
谁曾想，一个alpha竟然突破了人群的束缚，径直朝那个发情的omega冲去。
人群立即发出骚动。
但马上，就在一瞬间，那个alpha站立在原地不动了，那个冲动的alpha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猛地站立在原地不动了。一股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席卷开来，强势地覆盖了原先甜腻的omega信息素。
浓烈的玫瑰香。
还有一些浆果——树莓、蔓越莓，还有点草莓的气味。
宋疏白在心里分析着，虽然知道这样剖析一个alpha的信息素有些失礼。
但是俗话说，君子论迹不论心。
这味道显然是另一个alpha释放的压迫型信息素，目的就是震慑。
原先冲进去的那个a本能地感到强烈的排斥和恐惧，身体微微发抖，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彻底压制。
无论是信息素的强度还是其中蕴含的威压，他都争不过这个后来者。
保安们趁他分神，立刻上前按住了他。
有着这个强大信息素的震慑在这里，骚动的人群奇迹般地安静下来。
去取抑制剂的护士此时也到了，当机立断分别给了发情omega和那个被制服的alpha各一针。
她拿着抑制剂，有些犹豫地走向那个释放信息素帮忙控制局面的alpha。
他站的位置离发情的omega也挺近，万一这个alpha也受到刺激就不好了。
那个alpha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从容地收回了外放的信息素，抬手示意自己用不上。
宋疏白回神，才发现林夏不知何时已经后退了好几步，不仅带上了口罩，还用手紧紧捂着口鼻，眉头拧得死紧，脸色也有些发白。
“你不难受吗？”林夏见宋疏白望向他，瓮声瓮气地从口罩后面发出疑问，同时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防护。
“你不带会？那alpha的信息素简直要命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
“为什么要带？”宋疏白有些不解地反问。现场已经开始喷洒信息素隔绝剂了，空气中那浓郁得令人窒息的alpha信息素和发情omega的甜腻气味都淡了不少。
林夏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摘下口罩，大口喘了几下，然后心有余悸地走到宋疏白身边，还下意识地拽了拽他的衣角，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没事。
“卧槽，刚刚那alpha的信息素一出来我都呼吸不了。你不难受吗？”林夏瞪圆了眼睛，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我都快被压趴下了，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就在这时，那个刚才释放信息素镇住场面的alpha，似乎确认了现场已经安全，转身准备离开。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在说话的宋疏白和林夏。
四目相对的瞬间，宋疏白一怔。
是他？
顾灼言显然也认出了他，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意外。
他脚步一顿，随即改变方向，迈开长腿，穿过逐渐疏散的人群，径直朝宋疏白和林夏这边走了过来。
他走到两人面前，身上还残留着极淡的、属于他自己的信息素味道。
他先是对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随即落在宋疏白身上，声音轻柔，像是为了安抚眼前这两个omega：“你们没事吧？刚才情况有点乱。疏白，你怎么样？”
林夏几乎是抢在宋疏白开口前就回答，语气里还带着刚才的惊魂未定和对宋疏白反应的惊奇：“他？他好着呢！跟没事人一样。顾医生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刚刚情况突然，我没想那么多。抱歉影响到你们了。”
顾灼言笑得温和，带着些歉意。似乎并不打算深究林夏的惊人之语，至少此刻没有。
他转而看向宋疏白，语气自然地切换到了另一个话题：“看你们从楼上下来，是来做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他目光扫过宋疏白手里拿着的检查单袋。
“嗯。”宋疏白举起手里的袋子示意了一下，“有改善。”
“那就好。”顾灼言点了点头。
宋疏白看着顾灼言：“你呢？怎么会在这里。研究院没什么事吗？”
顾灼言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微顿了一下才回答：“之前不是说了是合作项目吗？我今天过来拿数据。” 他言简意赅，“那我先过去，你们玩。”
林夏看着宋疏白，却发现他盯着顾灼言的背影自顾自地笑了下。
“啧啧。顾医生人还不错吧。”
“确实。”宋疏白拍了拍林夏，“走了。”
信息素还蛮好闻的。
扎针环节实惨，顾灼言bking出场。
不过这信息素看起来真蛮好吃的，感觉酸酸甜甜的。
小白啥时候才能发现不对劲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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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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