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是不是在看我？”顾然忽然侧过头来，眉梢一挑，像是随口一问，又带着点不动声色的试探。
唐嘉浩的目光微顿，几乎是立刻就移开了视线，有些狼狈地揉了揉鼻子，“……你多想了。”
“切。”顾然笑得很猖狂，“你刚刚明明看我看得愣神。”
“是你长得太像个谜团了。”唐嘉浩说得理直气壮，“我在想你到底是吃什么才长成这样的人设的。”
顾然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反驳，转头看向街道另一边。
小考临近，班上几个成绩不错的同学早早约好下午要去校外的咖啡厅温书复习。唐嘉浩和顾然的家刚好靠近目的地，也就决定步行过去。
气温不高，但太阳还算耀眼。
唐嘉浩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自然垂落，步伐不紧不慢。他目光不由自主地时不时飘向身侧的顾然。
身高187，行走姿态轻盈而稳定，每一步的步频几乎一致；背挺得很直，像是在无意识地维持着某种平衡；皮肤在阳光下毫无毛孔，反射出的光有点像苹果表面的微微打蜡质感。
“你又在看我了。”顾然察觉到后再次开口，这回语气带了点无奈，“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我很帅但你倒也不必一直盯着看吧。”
“……没有。”唐嘉浩想了想，忽然真诚地问：“你觉得，人是怎么做到走路不摔跤的？”
顾然：“？”
“我是说，维持身体重心平衡，然后行走、转弯、跨步这些动作之间的协调性，其实并不简单。”唐嘉浩理所当然地继续分析，“比如你，左脚着地的瞬间，肩膀偏移5度以内，右腿就能准确跟上，还不怎么摆臂……这很不寻常。”
“……谢谢你的观察，我下次考虑在走路的时候屁股扭一扭，增加点情趣。”顾然嘴角抽搐。
唐嘉浩却没有笑，反而像是进入了某种“变态科学家研究人体美学”的癫狂状态。
“还有你讲话的语速，”唐嘉浩继续剖析，“通常人类说话时会偶尔停顿，哪怕是吸气，或者犹豫。但你不会。你的语速平稳，连停顿都是精准等距，像是设定了呼吸间隔。”
“我现在……是不是该开始担心？”顾然伸手拍了拍唐嘉浩的额头，“你不会想干什么实验吧？”
“不会，我只是——”
只是太好奇你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了。
唐嘉浩把后半句咽了下去。他当然不可能告诉顾然，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顾然不应该知道他是机器人。那是他母亲临终前的希望，也是赵初曦嘱托他的承诺。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在内心里偷偷研究、偷偷拆解、偷偷记录这个人类史上最完美的机器人的一举一动。
他是机器控，他无法不对顾然着迷。
唐嘉浩回头再看顾然，忽然有点发热。
怎么会有一台机器，能够用如此自然又真诚的方式陪在他身边？能够在打球时为他擦汗、在他扭伤脚后毫不犹豫背他下山、在他学习时静静坐在身旁陪读、在他不安时轻拍他的背抱他入睡？
他每一处细节都不完美—太标准、太规律、太过精准，可正是这些异常的无暇，让他与人类格格不入的同时，又让他显得格外珍贵。
像一件未来寄回来的、还未完全解锁的礼物。
“喂。”顾然忽然停下脚步，“你真的没发烧吧？”
“没有。”
“你看我看得要着火了。”顾然露出一点不自在的笑，“再这样下去，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了。”
唐嘉浩脚步微顿，低头一笑。
“如果我真的是……你也不亏。”
“别自恋。”
两人重新启程，顾然轻轻哼起歌来，声音轻松又不着调。他的手里多了根不知道从哪拿来的棒棒糖，一边咬着糖一边低头回信息。
唐嘉浩看着他，依旧在默默记下他走路的频率、换气的间隔、眼神的聚焦程度。
他知道这份记录毫无意义，因为无论记多少遍，他也无法真正看透顾然的系统。
他不是制造者，也不是维护者。
他只是那个被顾然叫作“朋友”的人。
唐嘉浩低头笑了一下。
也好。
他可以用朋友的身份，好好地，近距离地，见证这个少年的一切——就像他小时候对母亲说的那样：
“我想要一个可以陪我长大的人。他会和我吵架，会和我打架，会关心我，也会让我关心他。他不是完美的，但他会陪我一直走下去。”
而此刻，顾然就在他身边，一步一步，朝咖啡厅走去。
唐嘉浩感到一阵心暖，打量着走在前头的顾然，内心涌起深入探索的**。
这么厉害的机器人，就在自己身边，还是他妈妈的得意之作，自己怎么会放过研究他的机会！
“突然好奇，你视力好不好。”唐嘉浩停下脚步，狐疑地盯着前方的街角，“远处那个招牌，你看得清楚写什么吗？”
顾然眯起眼瞄了一眼，秒答：“益仁堂中医馆。再往右是‘周记卤味’，有特价招牌贴在门上，今天鸡爪买三送一。”
“卧槽。”唐嘉浩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眼睛是带望远镜的？”
“我天生视力2.0啊。”顾然理直气壮地拍拍自己眼角，声音里带着点小得意，“体育课体检的时候，老师还怀疑我作弊来着，结果检查三次都一样。”
“嗯……”唐嘉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视觉系统高级适配，仿生镜头优化，精准对焦速度零点几秒，还能识别远处文字与图形，极大可能搭载了动态物体追踪算法与低光补偿机制……
“你又在碎碎念什么？”顾然凑近他耳边，一脸警惕，“我现在对你这个盯着我研究的眼神很有意见。”
“我在佩服你啊。”唐嘉浩装作若无其事，“你天生视力好、智商高、力气大，除了唱歌五音不全外还有什么不会的？”
“我不会接你这种夸奖。”顾然翻了个白眼。
两人继续走，刚好经过一片有点野的小绿地，旁边开着几株白色的小野花，叶子瘦瘦长长，花瓣有点像缩小版的雏菊。
唐嘉浩忽然蹲下身拔起一株，抖了抖尘土，凑到顾然鼻子前。
“来，闻闻，这是什么味道？”
顾然一脸莫名其妙，往后缩了点，“你当我是狗吗？又在搞什么怪？”
“就说嘛，你闻不闻得出？”唐嘉浩一边把小花凑得更近，“测试一下你嗅觉的灵敏度。”
顾然眨了眨眼，又低头认真地闻了一口。然后突然坏笑着凑过来，鼻尖贴近唐嘉浩的肩膀，“我没闻到花香……倒是闻到你身上的味道。”
唐嘉浩一怔，“……我？？”
“昨晚你不是抱着我睡吗？”顾然理直气壮地说，“现在你身上还残留着我的体香呢。”
“草！变态啊你！”唐嘉浩涨红了脸，一把将花丢掉，拔腿就跑。
顾然在原地笑出声，边追边喊：“哎哎哎，别这么激动嘛，我又没嫌你味道差！”
“你当然不会嫌弃你自己的味道！你不要太离谱。”唐嘉浩边跑边回头瞪他，眼里却忍不住笑意荡漾。
顾然追得飞快，眼看就要追上。唐嘉浩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在顾然跑来的下一秒，毫无预警地抬手。
“啪！”
狠狠地拍了一下顾然的屁股。
顾然整个人愣住，差点原地断片。
唐嘉浩理直气壮，却带着掩藏不住的好奇心：“有没有感觉？疼不疼？”
浅浅测试一下你的触觉系统，看看你的神经元传导能不能传达痛觉。
顾然脸都绿了，表情像吃了一整罐芥末，“你是不是疯了？！”
“我只是搞科学研究，看看你的皮肤敏不敏感而已。”
“你这个研究是要命的好吗？”顾然一边冲上来作势要打他，一边气得牙痒痒地吼，“我告诉你唐嘉浩，我是可以以正当防卫为理由告你性骚扰的！”
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着跑过街角，引来路人纷纷侧目，像一场没头没尾的校园恋爱剧突然闯入现实街头。
唐嘉浩边笑边跑，眼底却压抑不住的炽热和心动。
“妈你太牛逼了……”他心里默念着，“这哪里是什么机器人？这是人类艺术品啊……”
他小时候只是随口对母亲说了那些愿望，都变成了现实。
唐嘉浩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他一个机器控，明知道顾然不是人，还是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喜欢他了。
如果顾然真的是程序写出来的，那他一定想亲手去阅读那段代码，一行一行，用心解密。
“你最近真的很怪。”顾然终于追上他后，一手扯住唐嘉浩的后领，像拎一只走歪了的小猫，“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唐嘉浩呼吸有点乱，“我只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顾然盯着他，“昨天抱你睡之后？”
“……可能更早。”唐嘉浩嘟囔一句。
顾然皱眉，又摇摇头，转头继续往前走，但心里却涌起些许奇怪的不安。
他不是第一次被唐嘉浩盯着，但最近的目光明显不一样。
那种眼神太炽热、太专注，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克制。
“他不会是对我有啥非分之想吧？”顾然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
“没什么。”顾然顿了顿，“我说你再这样打我屁股，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唐嘉浩哼哼，“我好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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