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攒动的机场,脚步声不绝于耳。
新的一周在忙碌中开始了。
行李箱的滑轮滚过机场的瓷砖地,应秋踩着高跟鞋,步履匆忙,从值机窗口出来。
她寻觅着自己的登机口,脸色冷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不断有过路的人向她投去惊艳的目光,很快又被那双冷冽的眼神吓到移开视线。
蒋书回正在座位上和隔壁座的Omega聊的火热,忽然感觉后背生出一阵冷意。
顺着漂亮Omega的眼神,他转头望去。
应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她一改往日的颓废穿搭,盘起了头发,露出纤细有力的脖颈,一身灰色职业装尽显清冷干练,也将她优越的五官放大到极致。
蒋书回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今天你这一身可以啊,总算是有个精英样了。”
“这不是你让我穿的吗?”
应秋撑着行李箱杆,翘起高跟鞋的鞋跟,皱眉“嘶”了一口气。
要不是公共场合,她真的一刻也忍受不了这该死的高跟鞋。
修身的西装和精致的皮鞋时刻约束着应秋的行为,让她不能张开腿,瘫成泥,只能保持着标准的姿势。
让她感觉自己就像躺在棺材里的尸体,从躺进去开始,就要老老实实地保持双手抱于腹前的憋屈姿势。
脚趾的酸胀感让她不得不撑着腰,时刻更换着左右脚的支撑。
空有精英样,没有精英魂。
“你还真是......”收到应秋的死亡凝视,蒋书回改口:“性情中人。”
应秋懒得回应。
广播里响起航班登机的提醒,蒋书回看了眼手边。
刚好八点半。
“大总助,您还真是会踩点啊,刚来就赶上登机。”
“如果老板您不需要落地就见客户,我能至少提早三十分钟过来。”
巨婴老板动动嘴皮子,她这个打工的就得当牛做马给他干。
应秋将计划书的文件甩进大老板的怀中,嘱托他:
“飞机上最后再过一遍,见面你先寒暄,介绍一下项目大概,后面的我来补充。”
“ok。”蒋书回听话得像个员工。
应秋推着行李箱,往登机口排队。
蒋书回多会揣测人心啊,尤其是应秋这种情绪写在脸上的小孩脾气。
他拖着行李箱,屁颠颠地跟上去,笑嘻嘻:“唉,咱们的大总助这是心情不好啊?”
“我每天心情都不好。”
这是实话。
她也不明白,周围的人一天到晚都在开心什么。
蒋书回:“今天格外不好。”
被人看穿,还被人当面点破,这无疑是将自己的五脏六腑暴露在空气之中。
应秋可不喜欢。
“哗啦。”
她松开手,滑动的行李箱撞得将书回膝盖一弯,险些跪下。
“干嘛?”
“没事干就帮我拖行李。”
“我又不是你哥。”蒋书回就差把“不干”写在脸上了。
“那就闭嘴。”
蒋书回:“......”他怀疑是报复。
应秋才不会告诉他,是因为盛予白爽约才导致她心情不好的。
说好的送她来机场,结果半天见不到人。
口袋里的手机从她坐上出租车就开始震动,持续到现在。
不用看都知道这是盛予白发来的消息。
应秋并不介意盛予白在工作和她之间,选择工作。
她只是讨厌这种没有确切的结果,就妄自给出承诺,叫人落空的行为。
无止境的消息震动频频响起,又加剧了应秋的烦躁。
赶在登机之前,她得终结这场消息轰炸。
她划过一连串的道歉,还有一连串的语音通话请求,一直划到大断的文字。
【秋秋,今天调班没能成功,我走不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提前调,过来接你。】
【别不回我消息,至少让我知道你在生气也好。】
【一会儿我要去查房,可能看不到手机,有事留言,我会回的。】
【登机了吗?】
【落地报个平安好吗?】
......
应秋有些恶劣,她并不急于回复盛予白,而是给予他无限的猜测空间。
等待回复的时间里,盛予白会经历愧疚、焦虑、自我怀疑、以及忏悔等一切令人抑郁的情绪。
当情绪混作一团,内部的秩序还能固若金汤,严丝合缝吗?
那么完美的人遵循的秩序,如果有朝一日毁灭,一定会比积木宫殿的坍塌,更为轰轰烈烈吧。
应秋想做那个毁灭秩序的人。
如果毁掉的是盛予白的秩序,那种感觉会让她更喜欢。
【秋秋,你今天一整天没有回我的消息,我真的很难受,我知道你或许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但至少惩罚我的时候,不要在线上好吗,我会担心是不是你遇到了危险,但我又怕我擅自做主,给你添麻烦,所以至少说一声,哪怕回一个字也好。】
在应秋设置的等待期限中,她静静地看着他逐渐失控,陷入焦虑,却始终没有看到她想要的崩塌。
她的手反复滑动着屏幕,慢慢浏览那些没有回复的消息。
盛予白好像不介意应秋的胡闹,他更在意应秋的安全,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关心。
莫名的,那颗冷漠的良心有了一丝酸软。
应秋点开聊天框,开始输入:
【刚到机场,准备登机】
这样好像显得有些冷漠,她又继续输入:
【别担心,没生气】
单手回消息期间,一个中年女人从应秋身后跑了过来。
“借过一下!”
女人甩着名牌包包,排山倒海地从排队的人身边掠过。
脂粉气儿沿着她过路的地方散开,熏香了十里地。
应秋本能地厌恶这股浓郁到发臭的味道,忍不住抬手捂鼻。
“哎呀!我要迟到了!让一让!”
一条粗大绵软的胳膊挥到应秋肘间,在巨大的冲击力加持下,手机脱手而出。
“啪嗒”
金属机身滑行了一段,直到撞到柱子才反弹回来。
“哦哟,你这人真是的,也不知道看路啊。”
女人率先开口指责,好像这样她就能占据主导地位,成为那个有理的主。
应秋捡手机的手一愣。
这个声音......
在她愣神的时候,蒋书回率先捡起了她的手机,托着她的胳膊起身。
“给。”
裸机没有受损,只是屏幕沾了点灰。
应秋来不及具体检查,循着声望向那个撞了她的人。
视线从隆起的腹部向上,掠过她华丽的衣裳,最后落在那张浮肿的白面妆容上。
与那个人七分相似的眉眼,应秋不会认错的。
她的姑妈,应素秋。
十年未见,姑妈从优雅虚伪的女人,变成了臃肿而嘈杂的中年妇女。
生气时候尖酸刺耳的嗓音,和十年前别无二致。
而那个抱怨不停的女人似乎没有认出应秋。
她叉着腰,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就像两条粗胖的白萝卜插在筷子上,狠狠地瞪了应秋一眼,甩着包包继续往前插队。
忽然间,天旋地转,应秋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只有潮水的冰冷,一股一股地,在她的体内席卷而过。
痛苦、委屈、被覆灭的期待......
关于过去的情绪体验从未消失,而是被她克制在名为冷漠的外壳之下,无论她再怎么加固那副外壳,终有一日,那些酝酿在体内的情绪会爆裂开来,重见天日。
应秋就像搁浅在过去记忆沙滩上的船只,深深地陷入了淤泥之中。
“应秋?”
“应秋?”
眼前晃过黑影,应秋吓了一跳,回过神对上了蒋书回担忧的眼神。
“你怎么了?从上飞机开始就心不在焉的。”
应秋看着调成飞行模式的手机,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完成了登机的过程。
中间这十几分钟发生了什么,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是解离吗......
应素秋坐在她斜前方的位置,宽敞的座位快要容不下那副臃肿的身体,多余的肉只能往座位之外溢出。
她那心大无比的姑妈歪着脑袋,靠在隔壁的乘客肩上呼呼大睡,一点儿也没发现在这趟航班上,还有一个记恨她多年的侄女儿。
“你在看谁?”
应秋:“你觉得她和盛予白像吗?”
她的眼神紧盯着那个体积庞大的女人。
“你眼睛瞎了吗?”蒋书回努力眨了眨眼睛:“你哥貌美如花,这大妈貌若如花,而且两人男女性别不一,体积都差了几个码,你到底从哪个视角看出他们有相像的地方的?”
“不像吗?”
应秋也开始怀疑自己。
她一度以为他们俩的虚伪如出一辙,一个扮演她的完美姑妈,一个扮演她的完美哥哥。
所以她恨盛予白,就像她恨应素秋一样。
但今天,应秋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她只是想要报复应素秋,却又害怕见到那个带给她无数恐怖情绪体验的人。
盛予白只是被她这个胆小鬼迁怒了。
“你自己看看这像吗?”
蒋书回和应秋并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应秋没有打算纠正他。
“帮忙查一下应素秋这个人。”
“这个大妈?你认识她?”
“我姑妈。”
“还是亲戚?!”
蒋书回可不敢放松警惕,每次应秋要查人,他就害怕:“你要干嘛?”
“干点坏事。”应秋的眼神像是要拆了她的骨、剃了她的肉。
“你和她有仇?”
“嗯,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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