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所受皆为果。
用佛爷的话来讲,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大致想来,当时不过是见自本性横一点,险些便成无我、无来去也。
这叫如何是好?
好在,人生活在得失间,只因不执着于拿起,也就无所谓放下。至于回想起这人那日里也跟能拧出水来一般的情形,滕脂柔念头一闪,对牟宗延在心目中的印象,再“支棱巴甲”,纵使翻了好几个个儿,也不过是无住无往矣。
不觉到了三月尽间。却说滕脂柔这一日,早先出门,携着应对此次春季人才招聘会所备材料及个人简历,再度来到了位于星海湾广场的会展中心。
放眼望去,广场上那一路彩旗招展下的建筑群错落有致、人文壮观,有它自成一派的人文气质。
滕脂柔觉得于此“下注”,约等于将蓬蓬袖布肩---显壮二十斤。“虚胖”之下的盘外招,咱不知道能否收效显著,但这种像样场合里犹如赶考,主打一个像样的“生龙活虎”。
滕脂柔不由心说:“反正人多也差不了,连外界都为之所动,摆这么大一阵仗,也不意外了。但愿此行闯关顺利。Just do it.滕脂柔,你能行!”
这姐们儿的确信心需要撑满,对比现在的家教任职,毕竟是解表不治本的手段,可还是被家人过度解读了。
“我女鹅(女儿)干啥不行?从未想过给人当什么‘家教’。来不来成资本家那一套,我这大半辈子的军旅生涯,图啥?就为图后人尽可被金钱使唤来,使唤去?还近乎干了快俩月……俺跟你妈的基因里,不可能演变出闺女你这样的表现。立马辞了这份儿工。”
一听说如此卖命式打工法儿,呃,为父的DNA仿佛瞬间被激活。滕霈远再怎么小农意识,也突破不了小我意识。
在他语言的魔力下,卢淑琴左看老伴板着个脸,硬凹回到那个热血沸腾的年纪;右见闺女我心坚强,不为外界所动。一旦父女俩僵持不下,这人都能手提“达摩棍”,与人切“武学”去。
卢淑琴难免又要当回“和事佬”,话怎么婉转怎么来,是这丫头服劝的来由。
“从前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之后可不多了个你。你爸的本意,有些事甚至有些人,搞清什么路数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有道是:‘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你这份职业跟‘教师资历’是一个意思吗?谈资罢了,起不到关键作用,不足以改变你的未来。蛮干可不成呀!这事急不来,当然也不能拖太久。”
懂的人自然懂他们在说什么。
有道是:听劝,吃饱饭。
滕脂柔没想气出二老个好歹来,照父母的意思作。就在几日前,她已向雇主提出请辞。而魏兴听言眸光骤然一闪,情绪不增不减,浮现的笑意不灭不生。跟着话不多言,除了多半句“费儿子”那份心劲儿外,余下滕脂柔能想到、搭得上边儿的,看似我是你们要找的“大聪明”呀,实则走个面儿的事儿。
“成全我吧。”这句打魏兴话里透出的潜台词,发觉适用在当下刚刚好。滕脂柔止念投望远处,便是横无际涯的海,却鲜有让人心怀“薄雾浓云愁永昼”的可能。瞬间会令心情大好。
低头看路,也只是吃了半冬海风的苦头,理石铺就的甬道两侧草坪上,草儿虽高不盈尺、看着清凉、长得败火,但你见它现在那曹兴,仿佛在说“请绕行”。盘绕在旁的一摊尼龙滋水管线,碗口粗细,也似同样在急于用作甘霖普降,以解草木焦渴。草地尽头是蓝色边沿的海不假,可举目一邑之胜的景致,自己的运程又好似这片海望不到头。
“辛亥猪”,果然有革命本色。这让“靠她发家致富”成为可能的“亥猪倌”---滕脂柔,顿觉气运加成,福缘不浅。看来‘天干辛金,地支亥水,金水两旺’之说差不了,想要印证,先找份工作,那就来吧。
滕脂柔端方四正地对照了下玻璃外墙中的光影,用作舌尖舔了舔牙齿的作派才觉更像自己。等到看清楚了,忽发忽止的想法被打从会展中心里飞窜来的三两人,迎面跑出满大街的生龙活虎的异乎寻常而中断。
转眼望去,因为距离的关系,只见头前那人面无三两肉,不问有路没路,着了慌,照直奔来,时不时回头睬一眼,接着脚底板浑土尘卷似飞扬,跑路贼快。
至于紧随他身后的俩人,也真是豁出去了,两脚奔波犹滚风,都快擦出火星子了,在一前一后地猛追,“啪嗒啪嗒……”不能和解的步调,使稍显落于人后的男子激动异常。
“贼能跑是吧?……看你这毛贼能……跑到天边去?最好别……让我逮着!嗨!还敢跑?”
“你才小偷,我好端端的……跟成‘撵兔子’似的……你们都是‘烦人精’……好人也给你们……吓跑了!嗨你大爷……俺不跑才怪!”
大连,是一个能让人嗨起来的城市。
可但是,该有的“不听话”、该出的声响,以及不可忽略掉的咬肌膨突,“跑先锋”这小子叫一样没能少。
“不用你‘贼喊捉贼’!”
喧嚣罔闻里,一直处在中间身位、衣着深咖色皮夹克的精干青年终于喊话道:“你以为你……了大不起?……窃取人家穷学生……也好意思上手……不知你爹咋教育你的!”
“这年头……有钱便是爹……兄弟我,只认爹不认娘……”
呀吼,依此推断,别是来到了“大型公益认亲活动现场”了吧?
“干净!”
算不算“倒反天罡”不好说,这号人怎么着也干净不到哪里。本可以“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却架不住遇路贼十分欢脱地送上门,这叫“上门的买卖好做”。
想到这些,滕脂柔像是打定好了主意,一来毕竟广场那么大,经过这里的行人星散零落,实难借道;二来风往北吹,竟将这抄近路的毛贼,为她吹送过来。
见此情形,把这丫头逗笑了,“你怎么像是我肚里的蛔虫,绝对的,懂我!”
不过话说回来,当下缺点儿一步到位的干预手段是真。
说巧不巧,当她眼波这一转,骤然看到那卷长长的水带,就知道目光闪闪,计上心来。
滕脂柔径自跨步进了草坪,先是绕着管线团团地走了一圈,又抬眼看那个把人片时间已逼近,像这般不辞劳苦,滕脂柔放下手中的资料夹,咬肌如何变发达了不重要,脸上淘气的表情也统通就位。
只见伸手便拿来主义,那尼龙带尚具备些分量,好在暂无上水被她抖搂三两下后,托定一端、抓揽垂落的一头儿凌空摇动,随着脚跟站定,背弓、曲脊、摆胯连贯动作接周天360°绕转,摹仿“掷链球”的拿架姿势,就见“皓腕旋股劲,玉臂沉为肌,吸风饮露乘云气”大力掷出的管线,一下子飞窜出去老远,可叫“乍舞四面风,当春乃发生”,差点儿没闪掉老腰。
再瞧那毛头小贼跟着了魔道,逃命不及,浑然里撞见不知何物有神通、会变化,飞过半空,寻相识直奔他绕过身梁、缠缚住腿脚,人给圈了个正着。趁他在空气中还没做出反应,“天降洪福”瞬间成“巧叠结环扣、落索惹绊跤。”
很奏效,那尼龙水带用料实在、地道成效,是什么样的因,什么样的果,让“长毛”的你遇到了“二虎吧唧”的她,被捣鼓得稀烂,快成过不去的坎儿了。
见此嫌疑人在疲于招架,像个“倒霉孩子”,真有说不出的滑稽,那二人连呼带喘赶上前来,先是与其对视了几秒,辛岳心说,“娘老子,像你这号人,专爱仅那‘罚酒’吃!这下感觉受用吧!”
那长毛“敬天礼地”一番后,爬将起来想跑,却被犹如“概天神将”的这二人一把将他按地上。
“毛头小贼就是毛头小贼,自己兜了老大一圈自己跳。你倒是再跑两步啊?”另一身着防风夹克衫的男子见状够笑半年的,难怪继续“夸”不停:“要说别个‘娱乐担当’都供不起你这样的乐子。嗳嗨,这就叫‘歪打正着’,只不过让人不忍直视耶!”
那“长毛”边出大气儿还明知故问:“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偷的吗?有人……看到吗?呀,哥们儿,轻点儿……哎呀,痒!你乖到我痒痒穴了……”
“你这戏路挺深呀,合着怕被当场抓包,都学精了,连两部手机都扔了,你挺趁的嘛!这里的道道,你不说我们也懂。恰逢招聘会有这些学生在,你跑这儿冲业绩哈!”
“辛队,就他这身手敏捷,活干得不赖,难说不是个惯犯老手。瞅瞅这又一部呢!”
人身检查翻找下,夹克衫男子连说带嚷从“长毛”怀内掏出了手机,问:“谁之前开口一个我没偷;闭口一个不是我,嗯?~”
“长毛”闻言斜视偷瞧了一下,遂翻起白眼,矢口否认道:“这东西本就是我的。我声明啊……其他……一概不知。”
见手机经辛岳摆弄几下后,默认了他的说法,夹克衫男子起先迟疑了一两秒钟,可恨这人很滑头,来不来“杀一并未儆百”,反倒让晃荡惯了的那副“死出”,浑身越是觉得滋润,气得他将人拉拽起,命背转过身,动作嘁哩咔嚓,连问话一点都不墨迹。
“东西是我滴,‘渔盆’也是我滴!老掉牙的鬼话,这个锅你不背行吗!”
形容太到位了。
见这号人当真贼精还“抖机灵”,辛岳和他对视的时间远超三秒,对方眼神虽未躲闪,但瞳孔轻微放大,气息遁隐,他在说谎。
“你要不要顺带也自证一下鞋壳里的沙粒,免得搁脚。”
正如这头顶上褴褛稀薄的云片,“长毛”的微表情也起了变化,一只脚踮了踮脚尖,这使得追查到此的搭档立马会意出话中意。
当一条金手链打鞋壳里出现时,早前的怀疑就坐实了。
“啥叫财富二次分配?我这叫‘抹平贫富差距’好吧?说真的,不算偷。”
“长毛”硬凹出的外在借口,说出来基本等于找抽。
“别是打你脚脖恰巧滑进鞋壳里吧?可惜啊,链子不够长。把自己说得‘全是真的’,你当你是‘全真道人’……昂?像你这话,我们也真是快听出耳朵老茧来了。”
“警官,真就是第一次,儿!以后再也不犯了。”
“长毛”开始自降身段,展现出积极的一面。
“你可别说是跟我一样临时来打替班的。若真如此,出了力,还落不了好,那你得点儿背到啥德行?”
照此说来,“全真道人”对于自己的“首秀”还跟那臭美:“说真,跑跑我还是可以的。要不是就丫这小样儿,凯美瑞的外型,法拉利的动力,你俩追我费老劲儿了。”
眼观这家伙似有八百个心眼,解嘲一下“职场大怨种”的成就之路,尚还客观,单讲这一把□□之下,是有些准星的。辛岳正想跟人家道声谢,张眼望去,那给力的女子已赶赴近前。
一打照面,不管辛岳之前思维有多活跃,都没用,瞬间归零。
只道来人,花信相望而立,志满怀、神采奕,一程山水似洗尘。天南当走马,海北共潮生。
如此且看且从容,春华正方盛,令人一见便觉身上有种特质不容忽略又好面熟。别是那日……
“别是一伙的你跟他俩。嗯,瞅着又不太像。做损倒没啥,小破孩儿、柴火妞,老子给你下招炫进来,当你真人才啊!”
辛岳浮想还未联翩,却被“长毛”说得凿凿有据而打断。
大言不惭也就罢了,一旦冠以自己所谓的概念,滕脂柔照样不惯着。
“本意今天就想干票大的,看来是注定的,可没想你来加塞儿。关键这一下,嗯,值!”
“这是啥操作?拿我当螃蟹吃,你可以横着走了。”
看到滕脂柔一副质傲表情,御姐范儿十足,轻飘飘的一句应答,“长毛”头前窝火的心气儿压了压,先自没了一半。
这厮说的没错:“好比限速5一早上变截停,损招说有就有,也不知道是谁教她的”。可不,自己这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做事章法,得亏那尼龙带上的金属头长眼,不然歪打错着,那滋味可想而知。
未等多想,对看一眼,这惯常是她只在取胜时才有的笑颜,如水清澈,辛岳他顿了一下,更加确信,这女子不正是那日帮扶过自己母亲本就欠人人情,偏又跨年夜遇问题这人欠火,两桩事,同一人。以她当初傲成那个样子,我解释了她也不见得懂。
都说世上无巧不成书,无缘不相逢。辛岳一时喜上心头,内心冒出一个小小的希冀。
见辛岳目光变柔顺地看向自己,神情有点怪怪的,滕脂柔会意不出其中的用意。当听说要留联系方式,必要的时候还要到支队去一趟,走程序么?谁知道!但就凭“警察身份”这一条,足以令她排斥。
“我说帅哥想泡美女,咱能不能换种方式?拿出‘我的地盘我雪得算’,类似‘斯太尔’重卡的感觉,优势还是有的嘛!”
一旁的“长毛”嗤鼻继续接茬儿道,笑的却不是时候。
“管不住自己的手,管好自己的嘴,成不?”搭档对这号人“口吐芬芳”,心生看法。
“嗳~干我们这行讲究是‘技术流’跟素养型,丫崽儿你拿带子扔我,我还手了吗?咱俩不顺路也就算了,你还坑我一个靠手吃饭的,有损淑女形象!”
明明鬼扯,还自成逻辑。滕脂柔凑近看,好在“长毛”识相一点,脖子缩了缩,贼眉开顺倒拿鼻孔看人,好过分嗳!
滕脂柔抿着唇、半含笑,反问他:“我猛又怎么样?气血两旺怎么滴?顺人钱财,自己‘混账’是瞅不见,还怪脆皮的就不要冲大个了。谁做你老祖,活不活到老还是个问题。我今儿有个大活儿要赶,你挺会找时间的,告我的状,有啥事找警察。”
“这点儿小来小去,不够数,警察就不能给我定罪。”
顶着现场一片嘘声,“长毛”赖皮得有恃无恐。
“合着一路上你这些手机白扔了?你就使劲造吧。”辛岳算是给另一方当事人撑腰了。
“哎呀警官,这不里面人忒多,我一时着急忙慌,掏兜来着……您想啊,是吧?……”
“错掏别人的了。不然,合着你的意思呢?”
见“长毛”还在那演,辛岳转变话题:“当我们跟你‘话家常’呢,还得是回头说道说道吧。”
毫无疑问,这大早上的,居然要拿他回“衙门”帮其反思,下一步连生吃活剥的心思都有了,“长毛”也不跟他们装了,“我去讨什么嫌?知道你们警察执法不能不作为,但也不能乱作为不是?怎么着,盯我的梢还不够,拿我说事儿,另外找辙。”
“长毛”作耍不成,拿他撒气心生的恼火更无从消解。
滕脂柔别的也不想多说,叫他俩收拾烂摊子,到此为止。遂转头便欲离去,辛岳忙上前一改往日路人甲之淡定,态度好、用词还是老套:“先等等!今天这事儿,我更得谢你,还有之前……”
语意未尽,滕脂柔淡淡回应特直接:“反正我也没指望警察给个说法,给我伸张正义。我只尽我所能。不用谢。顺带提醒一句,我受不起。”
还是不买账。
辛岳听闻一语难表,现在好了,意思也闹不明白了,微开善口,只做轻咳了两声,却堪堪将滕脂柔享此一副拽姐的气场,巨坦荡。没见走路含章,丝毫不慌,离身而去。
看辛岳还在正眼目送其远去,“长毛”神情不见打蔫儿,化身游吟诗人一个:“关关雎鸠,见天儿思就想啊!窈窕淑女,君念则月月望呐!”
这回辛岳还挺吃他这一套的,方觉这家伙在此明着暗着多少流于世俗,想法上除了精于圆滑,倒是玩得很开。
“照我说,追这种太好看的,难。一看比数银河系的星星还难。何况,要看缘分的。”
“长毛” 看似给出这个胜率不足50%,辛岳目色似海更弥深,相看背影锦瑟向云端,转做忽而一笑,拍拍“长毛”肩膀道:“你没错,果然有卧龙的地方就有凤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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