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宫。
萧玦送走了赫澜兄妹俩,鼎华宫派人来请她过去, 她轻叹着起身,确认萧牧野睡着了,这才去往鼎华宫。
佳荣太后真会挑时候,趁着城外大乱,她的近身侍卫被调走时,召她去鼎华宫,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玦还未来得及跪拜,佳荣太后一声震怒:“萧氏,你可知罪?”
“恕儿臣不知,还请母后明鉴,儿臣有何罪过?”
太后扔过来一本帐书,“你在外私养侍卫,竟还是刀马族的公主,真是荒唐。”
向袁吉发难的那日,关键便是重音找来的证人,事后佩珊总觉得侍卫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母后,有何问题?”
“你还敢问我有何问题,若非你从中作梗,今日刀马族叛军又如何进城作乱?”
萧玦不慌不忙,跪在地上尽显从容,“还请母后明鉴,儿臣怎会有如此大的权利?如音公主同我也算旧时,她落了难,又在北陵,横竖说不清楚,儿臣所做一切,是王上准许的。”
“王、王上...”
只要提到祝焰,太后说话便要谨慎,趁她分神间隙,萧玦立马接过来。
“王上英明,觉不会因臣妾做糊涂事,若母后觉得今日城中叛军,是儿臣昔日所为而至,儿臣百口莫辩,母后要罚便罚,儿臣绝无怨言!”
萧玦矫揉造作地蹙眉,字字句句句说得恳切,四两拨千斤地让太后无话可说。
“母后,如今王上还外御敌,生死未卜,儿臣...”萧玦使劲地眨眨眼睛,奈何挤不出半滴泪,低头掩面欲盖弥彰,“儿臣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那便以惩罚儿臣为王上祈福吧!”
萧玦攻势太猛,佳荣太后被架在高位进退两难,她本是要发难的,可萧玦三句不离王上,叫她从何下手,又不好撕破脸,佩珊又不在身边。
“玦儿,母后不是要罚你,而是法理容不下你为所欲为。”
“是,儿臣明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母后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玦儿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宫殿内响起脚步声,听起来急切生风,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母后要处置谁啊?”
“王上?”
要说祝焰是何时来的,恐怕是只见萧玦说要为他祈福时,瞧见了她可怜的模样。
他不是没见过萧玦哭,倒是没见过装哭,见佳荣太后那铁青的脸色,虽说他的王后乘下风,倒没见吃什么亏,驻足停下静默地看了一会这出大戏。
萧玦哭声从未如此娇软,又不是哼唧得让人心烦,而是绵里藏针,字句都能杀人无形。
“王上?叛军平定了?”
祝焰过去扶起萧玦,看着她回着太后的话,“母后放心,一切安定,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本王倒是好奇,母后趁我不在,向王后发难,是何意?”
太后绷紧的脸上,滑过一丝尴尬笑意,换上那副伪善的面孔,“王上误会了,哀家没有发难王后的意思。”
“是,母后只是有些事要问臣妾,没有发难于臣妾。”
“哦。”祝焰不咸不淡地看了太后一眼,“母后问完了吗?若是问完了,儿臣便先带王后回鼎华宫了。”
叛军已平,太后还能说什么,眼下不息事宁人,反倒显得她故意找茬。
“王上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话音刚落,祝焰揽过萧玦的肩,拥着她走出鼎华宫。
萧玦慌忙地拍了拍他,关心道:“叛军平定了?没出何意外吧?王上没受伤吧?”
祝焰对萧玦关心事程度,略有不满地皱皱眉,不情愿地说:“王后放心,一切安好,部族内的事,便留给新任首领去做吧,至于本王受没受伤...”
两人停下,萧玦关切地看着他,示意他受伤就说出来,谁知道祝焰趴在她耳边,“一会王后亲自检查检查,不就知晓了?”
看祝焰有心思开玩笑,萧玦断定他没事,悬着的心也就放下,踏着地的双脚腾空而起,祝焰把她打横抱起来。
“王上!”萧玦慌忙地抱着他,“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王后实现答应我的,本王当然是要...讨赏了。”
祝焰双眼含笑,趴在萧玦的耳边,气若微风地撩了下她的耳根。
萧玦不是食言之人,念在祝焰忙了一晚上,体恤他身体地说:“王上,你...不累吗?”
“累?本王只是骑个马,耍个威风,有何累的,倒是王后。”祝焰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你累了?”
萧玦抿唇摇头,“没,臣妾...也不累。”
听了这话,祝焰兴致更胜,任由萧玦说什么冷静,他根本听不见,抱着萧玦飞一般地跑回鼎华宫。
-
夜色已深,萧玦梳洗过后,坐在床榻边,静静地等着祝焰。
天边不知从来飘过的浮云,零零散散地铺在夜中,掩着月色甚是朦胧,萧玦看了一眼窗外,仿佛是要下雨,起身去关窗,门就开了。
祝焰只穿着寝衣,天边最后一丝月色略过他微湿的衣裳,勾勒着肌肉。
萧玦心尖一颤,熟悉的热流,充斥在血脉之中,两人隔着夜色遥遥一望,她似乎能闻到祝焰身上的水汽。
祝焰过来贴心地关上窗,月光被挡在窗外,天边无声地滑过一道闪电,照亮急速交织在一起的人影。
“等等。”
“怎么了?”
“王上不是说有东西要给臣妾吗?”
“等会再给。”
急乱的呼吸在静谧夜中显得格外暧昧,萧玦把祝焰按坐在床边,抬腿搭在床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祝焰头一歪,饶有兴致地仰视着她,任由萧玦单指勾着他的下巴,呼吸若即若离间,他学会了忍耐,等待王后发话。
“既然是讨赏,那便由臣妾,将赏赐一点一点地赠与...王上。”
呼吸早已失控的祝焰,轻笑一声他点头,等了这么多天了,不急于一时。
黑暗遮挡着人的视觉,星星点点的轮廓,让萧玦更加大胆,凭着本能的驱使,毫无保留地给予她的赏赐。
祝焰五指温柔地拂过她的发间,幽深的夜色掩着他眼底的**。
“阿玦,说你爱我。”
低哑声音格外诱人,萧玦抬起头,歪头一笑,似有吊着他的意思。
“王上,今天的赏赐,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我爱你。”
祝焰哪里听得了这样撩拨心弦的话,抱着她反客为主。
天边的云凝够了水汽,秋日里最后一场雨,带过几声闷雷,以不可阻挡之势,拍打着树叶急速落下。
-
萧玦躺在床上,灵魂仿佛被摄取了一般,眼前忽然多了一个物件,她下意识地接过来,握在手心里,是个同心玉环。
“这是捞月大赛那晚的彩头。”
萧玦应了一声,冰凉的玉握在掌心,驱散着身体的热。
“把你王兄给你的破烂东西扔掉,以后你只能带我这个。”
萧玦无奈地笑了,不知祝焰这是攒了多大的气,忍了多久,才想出这么个合理的法子,顺理成章地让她换掉那块玉。
“王上,若我说那块玉能辟邪呢。”
祝焰显然是不信,“什么玉还能辟邪?王后在我身边能有何邪祟?”
他不管不顾地往萧玦怀里钻,逼着她要换那块玉。
“那块碎玉,是南启的试蛊玉,人血滴进去,若是呈墨绿色,便是中蛊了。”
祝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世间还有此神奇之物?”
“嗯。”萧玦脸还是热的,头脑有些发蒙,嗓子也哑了几分,皱眉嘟囔道:“话说回来,我一直没想明白,王兄送我这个做什么,在北陵难道谁还会巫蛊之术?”
“你那个王兄,不是本王编排他,从来都不知他心里到底想什么...”
萧玦歇够了,缓过来几分力气,从床上下来,点上一盏烛台。
拿过来装玉的袋子,哄小孩子的语气说道:“既然王上的玉如此圆润饱满,又是王上赢来的彩头,想必也是福泽万千,那换了便换了吧。”
萧玦刚把圆玉装进去,手没拿稳,碎玉落到地上,摔成两半。
“王后,小心。”祝焰起身去查看,还未等他开口,听到萧玦吃痛地“嘶”了一声。
“怎么了?”
窗外划过一道亮白闪电,恍如白昼,吹散微不足道的烛光,照亮了地上滴了血的碎玉。
血散落在玉上,浸染过的痕迹,由红色逐渐变成墨绿。
天边一声闷雷闪电,仿佛霹到了萧玦身上,她浑身一僵,双目骤然紧缩,寒意遍布全身。
祝焰急切地过来抓住她的手,“怎么划破了?我看你那王兄才是不祥!送来的什么破玩意?阿玦,怎么了?”
看着萧玦呆愣的模样,祝焰摸着她的脸,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去。
被血浸染过,原本只有微淡绿色的玉,墨绿变得更深。
祝焰脑海里想起萧玦的话。
呈墨绿色,便是中蛊了。
萧玦浑身冰冷,只能觉察到指尖剧痛和祝焰掌心的温度,试蛊玉,她儿时好奇地把玩,这东西不会出错。
中蛊了。
可她怎么会中蛊呢?
她一时间失去了理智,拿起那块未沾染过血的试蛊玉,划破祝焰的手指。
血,缓缓地飘散在雪白的玉上,毫无变化。
两块碎玉,都缠着血,一块墨绿,一块血红,都不用细细辨认,打眼一瞧,便能看出差别。
萧玦紧抿颤抖双唇,这么多年她苦苦寻求解毒之法,到头来不曾想,她竟中的是蛊。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萧玦失神地低声嘟囔着,祝焰心都在滴血,一把将她拥入怀。
到底是何时种下的蛊,是从她一出生,还是她受伤?
“祝焰。”萧玦转身拿了匕首,塞在祝焰手里,“你能不能,把我把后背伤疤隔开?”
祝焰怎么能下得了手?
他痛苦地蹙眉,摇摇头,“阿玦,这个忙我帮不了。”
“没事。”萧玦不知何时开始留下的泪,她毫不在乎地擦掉,哄着乞求的语气,“你帮帮我,行吗?”
“阿玦,等天亮了,天亮了我们再想办法好吗?”
萧玦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下蛊之人对她了如指掌,把她骗得团团转,把她身边的人也骗得团团转,让她这么多年,一心解毒,根本没往别处想。
到底是什么蛊?萧玦对巫蛊之术并不精通,她只知道最原始最简单的办法,割血逼蛊。
可这不是南启,也没有好的巫师,更没有逼蛊的药。
即便她吃千百无数的汤药,也无济于事,蛊虫不除,她便好不了。
萧玦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般,她就这么愣怔地坐着,从天黑坐到天亮,祝焰在一旁陪着她,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说。
乌云尽散,骤雨停歇,天边漏出一道光,祝焰扶起萧玦。
“我要去一趟平亲王府。”
“我陪你...”
“不必。”
萧玦什么都没说,脸白得不成样子,像没事人一般走出去。
祝焰微微闭眼,他唤来了红骏。
“宣典客,向南启国移牒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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