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前行时,并未惊动商队,而是隔着老远的距离超过了队伍。
去南疆的路,昨夜宋知韫便已经向李大娘打探过了,离开北境的中心地带后,只需沿着所行的方向一直走便好,途中会经过三个村落和两个客栈,再往前不远便能瞧见北境的边界石碑了。
二人走走停停,在天黑前终于到了第一个村落。
可她们不敢停太久,同村落中的村民讨了些吃食和水,委身在一处破旧无人的柴房假寐片刻,便要出发继续赶路。
夜间的村落黑漆漆的,连一盏灯都没有,高悬的圆月散发出惨淡微弱的光芒,仅能勉强能让她们瞧清路。
“这么晚了,外边儿会不会有狼?”林舒棠望着天色,声音有些颤抖。
宋知韫抿了抿唇:“咱们骑马,快些走便好。”
说着她在柴房捡了两根干木头和一些枯草捆在一起:“我带了火折子,若有狼,咱们便能用火吓退这些畜牲。”
林舒棠愣了愣,瞧着宋知韫这会儿作出的简易的火把,哑然失笑:“好。”
赶路三日,二人到了第一间客栈。
此处已经临近边境,大致再行一日便能真正离开北境了。
“咱们终于能好生歇一晚了。”林舒棠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连着赶路,她是睡没睡好,吃没吃好,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人会追上来。
如今这路终于能看到头了。
明日便能离开了,要不了多久,她就能回家了。
“掌柜的,来间上房,再来几个好菜。”林舒棠走到柜台说道。
“好嘞,客官稍坐。”掌柜的笑着应答。
“阿爹,这两个姐姐真好看。”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
宋知韫愣了一下,循声望去,这才瞧见这掌柜脚步还站着个小不点,还没他爹膝盖高呢。
“抱歉,犬子还小,多有冒犯还请二位见谅。”掌柜略带歉意道。
“无妨。”宋知韫笑了笑,看向那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儿啊?”
小孩儿眨眨眼,看着宋知韫露出刚长出来的大门牙:“我叫阿木。”
“阿木啊,你真可爱。”林舒棠轻笑一声。
很快,小二过来领着二人在一处位子坐下。
这家客栈的许是开得偏远,人并不多,别桌是两名身着奇装异服之人,林舒棠有些警惕地凑到宋知韫身侧:“他们是什么人啊?穿着竟如此怪异。”
听言,宋知韫看了过去,轻声道:“这服饰……像是南疆的。”
“南疆?”林舒棠有些诧异,“你怎会识得?”
“在书上见过。”宋知韫笑了笑。
此处临近边境,边境之外便是南疆的地界,能瞧见几个南疆人倒也不奇怪。
二人没太在意,待菜上好便用起了饭。
阿木手上捧着一个酒壶走了过来,将酒壶搁在了桌上:“姐姐,这是阿木送你们的羊奶,新鲜的!”
林舒棠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那便多谢阿木了。”
用过饭,天也黑了下来。
小二领着二人来到了厢房便离开了。
厢房是在二楼,进门前,宋知韫瞧见那两个南疆之人也上来了,进了对面的一间房。
“阿柠,看什么呢?你快来!”房内传来了林舒棠的声音。
宋知韫应了一声,收回目光,转头进屋关好了门。
“怎么了?”宋知韫看向林舒棠,轻声问道。
林舒棠笑道:“这间客栈的床榻还蛮大的,咱们晚些歇息的时候便不会那么挤了!”
听言,宋知韫愣了愣,垂眸轻笑一声。
“是啊,蛮好的。”
今日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终于能够离开北境了,这个困了我几年的地方。”林舒棠抿了抿唇,神色间多了几分放松。
宋知韫眨眨眼,看了她片刻:“你恨北境人?”
“我当然恨!!我如今的所有苦难,都是北境之人所造成的。”林舒棠咬咬牙,双眼不知不觉间便有些发红,“我是被拐来的……这些畜生!”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宋知韫,声音都颤抖了好些:“难道,你不恨吗?”
“我……”宋知韫眼睫轻颤,眸中有些许的茫然。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
她是被逼着来北境的,可逼她的人并非北境之人,而是梧国的帝后……那两位她曾敬重钦佩之人,梧国的掌权者。
而谢寻,是死在了带她走的路上,是被赫连郢杀死的,谢家灭门之事确是梧帝造成的,就连她哥哥如今也生死未卜。
仔细算来,真正给她带来痛苦的,并非北境,而是梧国。
真要说的话,她唯一恨的,就只有杀了谢寻的那人了。
宋知韫垂着眼,脑袋有些乱,只得轻轻摇头:“我不知……”
见状,林舒棠抿着唇,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好啦,不说这些,咱面今日早些睡罢,明日一早还得赶路呢。”
“……好。”
睡前二人简单沐浴了一番,洗净了身上的尘土。
圆月高照,四周都静悄悄的,整个客栈都熄了灯,只有院内的一处篝火还滋滋地烧着。
宋知韫正要睡熟,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惊醒了。
她猛的睁开眼,神经紧绷着,连忙坐起身来。
一旁的林舒棠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向她:“怎么了?”
“嘘!”她双眼紧紧盯着门外,低声道,“有声音。”
听言,林舒棠眉头紧蹙,忙也坐了起来,紧张地拉着宋知韫:“会不会是他们追来了?”
“不确定。”宋知韫神色凝重,侧耳听着,外边儿的声音却消失了。
“奇怪,怎的忽然没动静了。”
宋知韫眼睫轻颤,朱唇抿成了一条线,起身下榻走到了窗边,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寒风往屋内灌着,令宋知韫身子轻颤了一下。
月色下,原本空旷的平原出现了两个人影,正从客栈往不远处栓马的院子走去。
“是那两个南疆人。”见状,宋知韫松了一口气。
林舒棠走了过来,紧绷着脸道:“他们肩上……是不是还抱着一个孩子?”
“孩子?”宋知韫愣了一下,又抬眸看了过去,院内的篝火在他们走过时照亮了他们的身子,肩上所扛着的孩童也清晰了几分,“还真是……”
“咱们白日可不曾瞧见他们身边有个孩子。”林舒棠轻声说着,抿了抿唇,而后忽然愣了愣,“你瞧,那孩子像不像掌柜的儿子?叫……叫……”
林舒棠一时想不起那孩子的名字。
“你说的,是阿木。”宋知韫眼睫轻颤,说道。
“对!阿木为何会被这两个南疆人带走?大半夜的……定是有鬼!”说着,林舒棠转身就要走。
宋知韫反应很快,一把拉住了她:“你要去做什么?”
“我要救阿木。”林舒棠说道。
宋知韫眉心微蹙,心中竟生出了些许不满。
明日还要赶路离开北境,且不说林舒棠是否能够成功救下阿木,但若就此事走漏风声惊动了什么人,她们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便白费了。
从心底来讲,她不希望林舒棠在此时抛头露面。
她短暂地顿了一下,开口道:“可你如此恨北境之人,为何还想着要救阿木?他就是北境人……”
“可……”林舒棠垂下眼,顿了一下,“我是被拐走的孩子,我不希望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有孩子被拐走,再说了……那掌柜是个好人,若孩子丢了,骨肉分离,定是会难过的。”
话音落下,宋知韫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复杂。
她有些唾弃于自己方才的想法。
是了,她离开家千里迢迢来到北境都十分委屈,更何况那只是个半大孩童?
还有他父母……
如今的自己,竟会为了一己之私,对一个孩童的即将到来悲惨命运视若无睹?
她分明,有机会能救那个孩子的……
是了,她的确自私,自私到上次出逃便烧了一座繁华且人满为患的酒楼,还害死了谢寻。
可是,她当真做错了吗?
她也只是想回家而已……
房内,林舒棠此时已然转身开门跑了出去。
而宋知韫则是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
林舒棠跑到院子时,其中一名南疆人正好抱着孩子上了马。
阿木不知被人做了什么手脚,整个人依然在昏迷,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
“阿木醒醒!”林舒棠咬咬牙,大喊道。
这声音一出来,给那俩人吓了一跳。
他们此时面对的是一弱女子不错,可他们是来偷孩子,如今只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孩子带走,自然不愿将事情闹大,惹出祸端。
其中一名高挑些的男子拦在了马匹前:“你带着孩子先离开,境外十里处会和。”
“好。”马上那人轻轻颔首,瞥了林舒棠一眼,便要驾马离开。
这时候,掌柜的也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声音中带着哭腔:“站住!将我儿还给我!你们想要多少银子都可以,只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孩子……”
可那人哪会听掌柜的话,只是加快动作骑着马往南疆所在的方向狂奔。
另一人脸色阴沉,连忙上了马,伸手往前不知洒了什么,便也骑着马要走。
此时,一颗石子忽然砸中了马匹的后退。
那马痛苦地嘶鸣着,竟将那人从马背上给甩了下来。
宋知韫松了一口气,忙跑到栓马的位置解开绳子,而后翻身上马:“我去追!”
“我也去……”林舒棠刚说完,瞳孔却忽然睁大。
地面,一排不知名的虫子已然到了她的脚边,甚至还有几只爬到了她的长靴上。
她惊叫一声,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而后跌倒在地。
掌柜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中,见林舒棠摔到,还是凑了过来,眼中带着似有似无的泪光,整个人瞧着就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
“这是南疆的毒虫,只要注意不被沾上就无妨。”
“原来如此。”林舒棠松了一口气,连忙爬了起来。
她看向身边的掌柜,轻声道:“莫要担心,我也去帮你追。”
话落,林舒棠转过身来,刚要抬脚,瞧清眼前的情形时却一下子僵住了。
赫连锡坐于马背上,神情似笑非笑,身侧跟了数十名守卫,俨然一副捉拿犯人的架势。
“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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