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哦!将军好像就是那一年征战北疆的!”虎行澈也突然反应过来。
“我记得那年是先帝下旨派我爹出征北疆,当时北疆暴乱,我爹征战一年多都没能彻底平定,而且就在这一年之间朔朝国情大变,先帝暴毙,当时的太子——”
唐琦突然一顿:“明帝当时不是太子,对不对?”
他望向虎行澈,后者只是愣着摇摇头:“我不清楚。”
那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别说虎行澈,就算是唐琦当年也就只有几岁,在能记得当朝皇帝是谁都要被夸一句聪明的年龄谁还会关心那么多。
“当时先帝是如何驾崩的来着?”唐琦又继续低头喃喃,像是陷入自己的沉思,而旁边的虎行澈只是一边嚼着盘里的东西一边默默看着。
——那个时候他连走路都不会呢。
“虎子,帮我去趟洛城。”唐琦突然从沉思状态中抽离,猛地抬头盯向虎行澈说。
虎行澈刚喝着水被他一吓咳得连连呛声却仍旧道:“去...去洛城?干什么?老大你是想让我去趟剑北侯府吗?”
唐琦摇摇头,继续说:“我是让你去找一个人。”
“谁?”虎行澈问。
“程妄。”
唐琦话音刚落,房门突然一下被人推开,唐琦趴在床上愣愣跟来人对视。
虎行澈看着顿在门口的人懵了半秒然后挠挠头说:“老大,好像不用去找了哎。”
“你找我?”程君实刚推门便听见自己的名字,跟唐琦隔空对视后脚步顿在门口,见他扬了个大大的笑才又踱步走了进去。
“程妄!我发现我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这刚想着你,下一瞬你就出现在我房门口了。”
唐琦说着还特意用手捂了捂心口故意皱着眉警惕地看程君实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能听得见我的心声?”
程君实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又习惯性地翻上一个白眼回他:“看脸都猜得出你在想什么,还用得着听心声?你以为你的心思藏的很好吗?”
唐琦一下乐了,招着手就要程君实过去,等他真的慢悠悠过去之后便被唐琦一拉胳膊拽停在他眼前。
“嘶。”动作太大扯得唐琦小声叫唤了一声,不过他毫不在意,冲程君实高兴地笑起来道:“那你现在猜猜,我在想什么?”
程君实被他拽地动弹不得,只能半蹲着被迫盯着唐琦的眼睛看。
其实他眼睛生得极好看,琥珀色的瞳孔,更是个桃花眼,从幼时起,唐琦一直都是人群中被拥绕的、笑得最灿烂也最畅快的那个,他满身的精神力好像永远都用不完,有时候闹,有时候乐,好像从来不会落寞、从来不会哀戚,似乎这个人生来便是人群中的主角。
而程君实则恰恰相反,他独来独往,像是批了一层寒霜形似人间孤行客,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孤行客却也会为那样灼烈的太阳驻足。
“在想,程妄会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唐琦一懵,身子后仰了个角度没忍住大声惊骂出声:“程妄!你不是真的会读心吧!”
程妄低声笑出来,然后从唐琦手中把自己胳膊抽出又重新走到桌边在唐琦震惊的神色和语气中继续淡定开口:“没有,我猜的。”
“猜也能猜得这么准!程妄,我发现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程君实仍旧只是浅浅笑着并没有多说什么。
唐琦就算不说出声音,他也能看着嘴型判断出他在说什么。不因为程君实有什么特殊能力,只是因为他看得多了、看得久了。
不过这些,并不能告诉唐琦。
程君实拿过来的东西是几包药,他把绳子解开,刚把药铺开虎行澈就特别有眼力见地一把揽过说:“那个...少卿,这药就我去煎吧,您就在这里继续待会?”
程君实当然不会拒绝任由虎行澈从他手里把药拿走,而后还十分给力地带上门,临走之前朝着唐琦一个眨眼便把空间全部让了出去。
程君实走了两步到唐琦身边坐下,唐琦的视线刚刚好能看见他的衣尾——一尘不染,整齐得要命。
唐琦讪讪地把自己露在外面皱巴巴的衣角默默往里塞了塞。
“找我什么事?”
“先帝在的时候你几岁?”唐琦问。
程君实一皱眉:“不是跟你差不多?问这个做什么?”
“先帝死于什么你还有印象吗?”唐琦继续说。
这话一出也让程君实沉下脸仔细思考了会,然后才缓缓出声:“病故。”
“病故?”唐琦皱起眉,又问道:“你确定吗?”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传言就是先帝突然暴毙,对外宣称为病故,至于具体缘由可能只有当时在宫里的人知道吧。”
程君实仍是不理解唐琦追问这个做什么。
“我记得咱们这个陛下便是在先帝暴毙之后才被立为储君登基的。”唐琦自顾自又继续说:“可我明明记得那时的太子并不是他,当时先帝暴毙怎么不让太子继位,而是选择了当年还是二皇子的陛下?”
“因为太子也因病去世了,甚至是在先帝驾崩之前,从前宫里便有传言先帝去世是急火攻心,一时气冲心脉。”程君实出声解决了唐琦的疑惑。
“太子也因病去世了?”唐琦震惊,眼神里的疑惑仍旧没有褪去,他干巴地咽了口唾沫继而道:“怎么会这么巧?”
“那陛下当时立遗嘱的时候,太子已经病逝了吗?”唐琦接着问。
“应该吧,不然为何另立储君?”程君实在一旁回。
他话说完唐琦又安静下来,沉着面色继续思考,程君实则看向他的背。
唐琦身上仍旧缠了裹伤布,被衣服包着只隐隐约约露出半截,因为背上有伤,唐琦腰带勒得并不紧,整个衣裳松松垮垮一眼就能看得见里面。
程君实轻咳一声别扭地移开眼神。
“总觉得有点奇怪,先帝那时未曾传出龙体抱恙的消息,怎么就突然在太子病逝之后暴毙呢?”唐琦下巴枕上自己的两个拳头接着说。
“龙体抱恙怎么会轻易传出消息来,你也太异想天开了点。”
“可我就是觉得奇怪啊——程妄,你头转那边去干什么?”唐琦一抬眼看见别过去的程君实疑惑发问。
程君实不得不又继续转回来看着唐琦,话语间夹了点燥意:“怎么了,有什么奇怪的?”
“你想,先帝可是开疆拓土的,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倘若他当时真的龙体抱恙,在弥留之际应当是早早将遗旨立好,但他在最后时刻做了什么?”
唐琦眼睛紧盯着程君实,他却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做了什么?”
“派我爹北征啊!”唐琦猛地激动起来扯得他半个胳膊差点散架,他捂着肩膀没忍住哀嚎了几声。
“你还怕自己伤得不够重吗?老实点别乱动行不行?”程君实没忍住说了几句,走到唐琦面前将他衣服挑起斜眼一瞥去看里面裹伤布的状况:“你伤怎么样了?”
“哎呀,没大事——嘶,”唐琦冲他大方一笑:“用不了多久就会好。”
“这药不用换吗?”程君实放下挑他衣服的手,声音从唐琦头上落下去:“裹伤布都渗血了,你想给自己腌成什么样?”
“哦对,你倒是提醒我了,现在这个时辰好像是到要换药的时候了。”唐琦下巴一扬给程君实指了个方向,然后朝着程君实眨起眼笑着开口:“药和新的裹伤布在那边。”
程君实顺着他目光看去而后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说:“我...你要我给你换?”
“不然呢?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自己换啊——程妄,我俩好歹也能算是同甘共苦过一小段日子的人吧,你不能真的忍心旁观我一个病人自己上药吧?”
唐琦戏瘾上来越说声音越可怜,程君实却是慌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辛苦程少卿!”唐琦立马截断他后面犹豫的话。
程君实被他话头一堵彻底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到唐琦指的那边去拿药和新的裹伤布,他刚拿好转身就见唐琦已经把腰带扯下来扔到一边,那破布衣服瞬间松垮起来,关键这厮却仍旧什么都没意识到,整双眼睛亮亮地看向自己,程君实感觉呼吸都重了起来。
程君实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思坐到唐琦床边给他衣服小心翼翼脱下来的,程君实只觉得心脏狂跳,像是有什么难言的情愫要抑制不住地喷薄出来,但他仍旧足够理智压着不让它有半分显露——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你说先帝当时要是龙体抱恙,怎么会想到让我爹去北疆?北疆开战一时半会一定是不会结束的,先帝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在弥留之际先帝完全不可能会去打一场自己没把握的仗。”
唐琦已经盘腿在床上坐好,双手一伸摆了个大大的“十”字让程君实去给他换裹伤布,自己又继续絮絮叨叨开口说着话。
程君实的手是温的,但擦过唐琦背脊时仍旧被热了一激灵,他呼出的鼻息打在唐琦背上被反扑回来直接缠到面门,程君实脸色瞬间红起。
“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
清心咒在心中一念,程君实觉得舒服多了。
他继续小心地别着眼神控制自己给唐琦拆裹伤布的手不碰到他,唐琦自然发现了他的小心翼翼,于是笑起来大大咧咧地说:“程妄你那么小心干什么,伤口碰到一点没什么事,难受不死我的。”
程君实沉着心思不回话,心中却一顿苦闷。
是难受不死你,但能难受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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