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说的办法就是——让我假装追风?!”
他伤差不多好全乎了,程君实解决完张栋的案宗就过来准备找他一起去内阁。唐琦在换上程君实扔过来的那套衣服后终于不可置信地发问。
“纠正一下,今天追风休息,你假装的只是一个普通手下。”程君实淡淡回应。
“你们刑法司的衣服这么气派呢?”唐琦摸了两把身上的衣服,布料一看就不普通。
“嗯。”程君实淡淡点着头。
其实并不是所有人的衣服质地都这般好。
两人一路快速到了宫廷,唐琦揣着程君实给他的家伙什大摇大摆跟在他身后,程君实则在前面亮出令牌,两个人畅行无阻,唐琦一勾嘴角调侃道:“气派啊少卿。”
程君实懒得搭理他的得瑟样,只是在内阁门口还是忍着性子接醒了句:“少说话,多做事,一柱香之内必须离开。”
唐琦冲他一挑眉笑起来道:“遵命。”
内阁的案宗非常多,密密麻麻排在眼前,唐琦刚进去便僵在原地心如死灰般道:“怎...怎么这么多。”
开玩笑,他一辈子读过的书也没这么多。
“你不晕字吧?”程君实没来由的话让唐琦愣在原地“啊”了声,程君实却又是哼哧一声憋着笑说:“哦,没什么,就是想起从前在学堂时每次见你都在睡觉,还以为你有什么隐疾。”
唐琦哽住,他自然听出了程君实话中的调侃于是也大笑一声故意朝他道:“每天?真是想不到少卿对我这么上心呢?小人不胜惶恐啊,少卿之前不会还一直偷偷观察我呢吧?”他本以为话说完后会收到程君实一个白眼或者被他骂上一句,这样他就舒服了,可是什么都没有,程君实就只是轻笑一声淡淡开口:“是啊,一直都是。”
“你...你...真的假的?”唐琦一惊立马又追上去问:“程妄,你之前不会真在偷偷关注我吧?真的假的啊?”他几乎整个人要贴在程君实身上了,程君实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将人轻轻一推自己往前径自往前走嘘声道“少说话,该办正事了,我先去放张栋的卷宗,你自己看着办。”
唐琦看着成千上万的书简长叹口气,本来他们查阅的权限是没有这么大的,但程君实上书,申请将张栋与狼策李无渊等人共并一案并且归于史书,而他作为主策自然能拿到更高的权限。
“来吧,开干。”
唐琦直奔昭明年的史册,从头到尾密密麻麻一大串看得唐琦是五花缭乱,他只能凑上去挨个看尾注的署名。
溪凯名字出现的最多,这也不奇怪,毕竟陛下登基以来便就只有这一位史官,唐琦找到了昭明一年的史册,里面记载很简单,只草草写了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陛下登基。
等唐琦再想找昭明以前的卷宗时却发现史册居然断层了。
这让他奇怪起来,昭明一年往前便是先帝的时代,应是太明年间,按理说太明年间的大事应当也有人记载,可偏偏唐琦找的时候居然一点关于太明年间的史册都没能碰见。
像是历史突然断掉了一截。
恰好这时候程君实也解决完那边的事来了,唐琦立马对着他说:“程妄,你看见太明年间的史册没有?”
“太明年间?”程君实一边朝他走一边道:“这边不都是史册吗?太明年间的史料记载应该在这前端吧。”
唐琦摇摇头:“我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看见。”
“怎么可能。”程君实轻蹙着眉:“史册是全的,怎么可能有断层,若真如此早就会上报了。”
程君实虽是不相信但当他真的走近顺着唐琦目光找去的时候却极其震惊的发现他说的是真的。
太明年间的史册真的不见了。
“怎么可能。”程君实不信邪的又找了几圈,终于不可置信喃喃开口。
“太明年间难道无人记载吗?”程君实仍旧低头自语道。
“不可能,我爹攻平北疆就是在太明年间,封侯立府也是同一年,这都是入了史册的,怎么可能没人记载?”唐琦截掉了他这话的幻想意味。
“剑北侯征战北疆是在何时?”程君实突然又问。
“太明三十六年。”
程君实抬头一瞥眉眼不自觉蹙起:“先帝驾崩的那一年?”
唐琦嗯声,然后又看着程君实像他之前一样陷入沉思。他知道程君实在想什么,于是开口说:“太明三十六,先帝驾崩,太子病逝,新皇登基。这么重要的时间段史册会丢?”
程君实不说话。
如果史册不可能会丢,那就证明是被人藏了起来。
谁藏的,不言而喻。
程君实不是想不到,只是他不愿意去想。
唐琦叹了口气刚准备上前两步跟程君实说话不远处却突然多出一道脚步声。唐琦吓得立马原地站好将头沉下去,程君实也疾走两步到他身边一拂衣袖把人遮了个透彻。
“尤公公。”
“呀,程少卿。”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端着几卷竹简从外面进来,见到程君实乐呵呵地打着招呼。
“尤公公这是?”程君实开口问。
“哦,”见他看向自己端着的竹简,尤公公先是一笑然后才解释道:“陛下前几日调了些东西走,诺,现在让咱家给放回来不是。”
唐琦眉头一蹙,站在程君实身后却还是没忍住偷偷往那竹简上瞥过去。
总不能这么巧吧?
尤公公走后程君实拿起竹简一看便乐出声来。
好吧,就是这么巧。
“陛下拿你当傻子。”唐琦倚在一边点评着。
程君实丢过一卷竹简到唐琦手上,在后者慢慢打开的过程中继续开口:“此地无银三百两。”
上面记载的正是太明三十六年的史实。
他爹的名字赫然在目。
唐、眠。
唐琦缓缓摸上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爹了。
唐琦眼睛再继续往下一瞥,眉头却微不可察地又皱了起来。
“看来陛下早就知道你来这的目的,”唐琦撇起嘴接着说:“这样就很没意思了。”
程君实看了眼唐琦漫不经心开口:“他知道我来这的目的,但不知道你的。”
“哈?有什么区别吗?”唐琦哑然看着程君实懵声道:“咱俩不是一个目的?”
“你只是今日与我一起而已,从前都是我一个人。”程君实把手上竹简一个个放回原处接着开口:“我一直有在查的东西。”
唐琦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着小心说:“...你娘?”
程君实淡淡地嗯了声。
唐琦咽下唾沫,他挠着头语气更加小心地开口:“我之前听你提过一嘴,但一直不知道你娘是如何...呃...如何离开的。”唐琦怕提起程君实的伤心事只好选了个不那么刺耳的词说。
“在我家院子里,被人杀了。”程君实淡定开口半点听不出情绪,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凶手抓到了吗?”
“抓到了我就不会查十二年了。”
唐琦话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劲,真是要被自己蠢笑了。
“当年怎么结的案?”唐琦问。
“入室抢夺,气急杀人。”程君实语气仍旧平淡。
“当时你爹不在吗?”
唐琦听见程君实小声嗤笑了下,然后便听见他继续开口:“那是在晚上,他被陛下召进宫了,府中只有我和我娘。”
程君实情绪终于有了点起伏:“我娘把我藏得很好,没有人看见我。她就死在我眼前,她本来可以跑掉的,但为了保护我才——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的。”
他似乎又想起之前的场景,手不自觉抖了起来,唐琦见状一把握过去猛甩了两下:“得了,过去就过去了。”
“伯母才不会觉得是你害死了她,她只会想幸好自己保住了你。若是伯母知道你长成如今模样,一定也会很欣慰的。”
程君实又被他的开解逗笑收回自己被他握住的手笑了声道:“我没事,我只是想查清我娘死亡的真相,仅此而已。”
“所以,”唐琦突然像是又想到什么一样,歪了头看向程君实说:“你之前不敢待在山洞是因为......?”
程君实没直接回答只是将头扭了过去——他不想回答但又不乐意撒谎的时候通常就这样代表默认。
唐琦眼睛一闭,仰头四十五度愧疚起来。
这都什么事啊,他真想猛扇自己几耳光,之前他居然还嘲笑程君实,结果人是因为这个才害怕。
现在道歉还来不来得及?
“你娘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唐琦突然又问道。
“昭明一年。”
“陛下登基后一年?”唐琦将手上那竹简立起,指了个位置给程君实看:“昭明年的史官是溪凯——太明年间也是他。”
“你什么意思?”程君实愣愣问。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史官是家族制,从太明到昭明,横跨两代王朝,能做史官,溪家一定不会只出一个溪凯,除他之外,你还能说出任何一个姓溪的史官吗?”
程君实怔神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不能,对吧?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唐琦看着程君实,好久才阴恻恻开口:“这意味着,溪家是近些年才开始掌管史实记载。”
“史官家族更替,只有一个原因——”唐琦顿声,缓缓才吐出一句:“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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