勖宸：“！！！” 这鱼力气怎么这么大？！
云疏和小七听到动静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只落汤鸡似的红毛狐狸，被粉裙小姑娘踩在脚下，一脸生无可恋。
小七：“哎呀这是……”
璃泽端着菜出来，瞥了一眼，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弧度：“活该。”
云疏叹了口气，走上前。岁岁见她来了，才松开脚，安静地站到一边，仿佛刚才暴力执法的不是她。
“说了莫要招惹。”云疏弯腰，拎起湿漉漉、还沾着草叶的勖宸，“岁岁不喜欢别人碰她真身。”
勖宸委屈巴巴，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嘟囔：“……谁知道她反应这么大。”
小院的石桌前，一人三妖一狐狸围桌而坐。
勖宸蹲在自己的软垫上，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几道菜，狐狸眼瞪得溜圆。
他吸了吸鼻子，忍不住问：“我说，你们不都是妖怪吗，喝点灵露不就够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生火做饭？”
小七正给云疏盛饭，闻言温和笑道：“我与岁岁、璃泽确可如此。但家主乃是人身，需借这五谷杂粮、灵蔬宝材滋养肉身，补充元气，与我们不同的。”
勖宸一愣，猛地看向主位的云疏。是了，她身上并无妖气，只有精纯无比的灵韵。原来她是人类修士？一个人类，竟有这般修为，还敢收留他们这一屋子妖？他心底讶异更甚。
这时，璃泽端着最后一碗汤走来，闻言只是斜睨了勖宸一眼，语气里是惯有的嫌弃：“不然你以为我乐意伺候你？”
勖宸被他一呛，习惯性地想回嘴，但目光落到那碟看起来就鲜美无比的清炒竹笋上，决定暂时休战。他伸出爪子，快如闪电地捞了一片塞进嘴里。
下一秒，他整只狐僵住了。
这味道……鲜美甘甜，火候恰到好处，几乎入口即化！比北辰宫里御厨的手艺竟毫不逊色！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璃泽。这只臭猫？！有这本事？！
璃泽接收到他震惊的目光，只是傲慢地甩了下尾巴尖，低头优雅地吃着自己面前那份，仿佛刚才那惊艳的菜色与他无关。
勖宸默默咀嚼着，又试探性地去够那只荷叶鸡。这一次，璃泽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却没阻止。一顿饭下来，勖宸吃得头也不抬，肚皮滚圆，连带着看璃泽也顺眼了不少。
月满庭院，云疏独自坐在小亭里，指尖捻着一页泛黄的古籍，就着明珠柔和的光芒静静阅读。夜风拂过，带来远山草木与近处药田的混合清气。
勖宸踱步过去，轻巧跳上石凳，挨着她趴下，毛茸茸的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她的手臂。
云疏翻过一页书，没抬头：“吃撑了？”
勖宸哼唧一声，没接话。安静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点闷：“喂……云疏姑娘。”
“嗯。”
“你就不怕吗？”勖宸扭过头，狐狸眼映着月光，亮晶晶地看着她，“我好歹是个来历不明的妖，你就这么把我捡回来，还让我住下。你就不怕引狼入室，为自己和……他们招来祸患？”
云疏翻动书页的动作未停，语气平淡无波：“我既出手留你，自有分寸。你若真有异心，或能力超乎我掌控，那便是我判断失误，合该承担后果。”她顿了顿，指尖在一个古奥的药名上轻轻摩挲，“何况，你现下也翻不出什么浪。”
话语里没有炫耀，只有陈述事实般的淡然与自信。
勖宸默然。确实，想想那个望风而逃的老道士，再想想自己现在的情况，在她眼中的确不足为虑。
“那……你也不问我的来历？仇家是谁？为何落难？”他追问，心底有些自己也不甚明了的期待。
云疏终于从书页上抬起眼，看了他一下，目光沉静如水：“你想说时，自然会告知。谁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往，他们三个亦是如此，不必强求。”说罢，目光又落回古籍上。
勖宸怔怔地看着她月光下清丽的侧颜，心里那点因为白日被忽视而起的别扭，和落难以来养成的警惕与骄矜，奇异地被这番话语抚平了。他不再说话，只是往她手边更暖和的地方缩了缩，将自己团成一个安静的毛团。
亭外屋檐阴影里，璃泽碧绿的瞳仁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最终无声无息地退入更深的夜色中。
翌日清晨，勖宸在软垫上醒来，习惯性地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身边——空的。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狐耳警惕地转动。屋内没有云疏的身影，只有满室清苦的药香依旧。一种莫名的焦躁感涌上心头，他跳下竹榻，溜出屋子。
晨光熹微，溪水潺潺。他一眼就看到云疏站在溪边，并非观赏景致，而是指尖虚点水面，淡青色的灵光如涟漪般缓缓荡开，没入虚空，空气中泛起极细微的、几乎不可见的波纹。
“喂，你在干嘛？”勖宸好奇地凑过去。
“检查结界，”云疏收回手，语气平常，“昨夜似有微弱异动。”
“结界？”勖宸更诧异了，“你一个人……人类修士，在这里布结界？防谁？防那些不开眼的小精怪？”
妖界与人界如今几乎不相通，流落人间的大多也是他们这些学艺不精又受妖排挤的倒霉蛋，他实在想不出这僻静山野有什么需要如此郑重其事防备的。
云疏换个了方位，继续探查，“防该防之物，世间并非只有精怪才需防备。”
“比如呢？”
“那天想把你抓走炼丹的道人。”
勖宸想到那天的场景，不由打了个哆嗦，心道是该防，防得好。
探查完结界，云疏转身往回走，“吃饭。”
勖宸跟在后面，心里嘀咕更甚。她对人类似乎也并无太多信任？一个对人类和妖怪都保持着微妙距离感，却又独自隐居山林、庇护小妖的人类修士？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
早膳依旧是璃泽的手艺，简单却可口的清粥小菜。勖宸吃得心不在焉，狐狸眼时不时瞟向对面安静用餐的云疏。
饭后，云疏想着今日清闲，便拿起一只小药篓：“走吧，带你认认药田里的药材。”
勖宸眼睛一亮，机会来了！他立刻摆出乖巧模样跟上：“好啊好啊！家主姐姐懂得真多！”
药田畦垄整齐，各类灵植生机勃勃，气息各异。云疏走在前面，指尖掠过叶片，声音平稳地介绍：“这是月见草，夜晚采摘药效最佳，那是三叶青，取其根茎，需百年以上方堪入药……”
勖宸亦步亦趋，耳朵竖着，心思却活络开了。他状似无意地感叹：“这地方真好，清静，灵气也足，难怪云疏姑娘选在此处隐居。比外面那些打打杀杀、争权夺利的是非之地强多了，对吧？”
云疏拨开一丛长势过旺的紫云英，语气不变：“何处皆有是非，外面的事我管不了许多，也只能守着这一隅清静了。”
“也是，”勖宸凑近一些，爪子假装去碰一株星纹兰，“像姑娘这般修为高深，心性淡泊，自然何处皆可安居。不知姑娘师承何派？竟能将灵力修炼得如此精纯平和，比我……呃，比某些妖族的灵力还纯粹。”他差点说漏嘴。
云疏弯腰检查一株草药的根系，头也没抬：“野路子罢了，不值一提。”
“野路子能修成这样？”勖宸夸张地赞叹，爪子一不小心，“啪叽”踩进了一旁松软的土垄里，正好压住一株刚冒出两片嫩叶、周身萦绕着极其微弱七彩流光的小苗！
云疏动作猛地一顿。
勖宸还没察觉，继续他的试探：“姑娘一看就非池中之物，定是有什么奇遇吧？比如捡到什么上古传承？或者遇到了什么隐世高人？”
“脚。”云疏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
“啊？”勖宸一愣，低头看去，只见自己毛茸茸的爪子正结结实实踩在那株看起来就很不凡的小苗上，嫩叶都被压扁了！
他吓得赶紧缩回爪子，但那株小苗已经蔫头耷脑，周身的流光都黯淡了。
云疏缓缓直起身，看着那株小苗，又看向勖宸，平日里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出现了名为心疼和不悦的情绪。
虽然很淡，但勖宸看得分明。
“这是七霞莲，”云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比平时低了几度，“我花了三年才育出这一株苗，种子是故人所赠。”
勖宸头皮一麻：“我……我不是故意的！这长得太不起眼了……”
云疏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极小心的渡过去一丝极其温和的青色灵光，那株小苗微微颤了颤，似乎恢复了一丝生机，但依旧萎靡。
她收回手，目光扫过勖宸：“罢了，药田你还是不必来了。”
勖宸耳朵瞬间耷拉下去：“我错了……”
“去后院，”云疏打断他，指了指鸡舍，“喂鸡。三日。小七会告诉你分量。”
喂、喂鸡？！想他狐族二皇子，要去喂那些低等禽类？勖宸如遭雷击。
但看着云疏那明显不想再多说的表情，他只好蔫头巴脑地跟着闻讯赶来、忍笑忍得辛苦的小七去了后院。
鸡舍里，十几只羽毛鲜亮、精神抖擞的灵雉鸡正咕咕叫着。小七交代了喂食的量和时间，又补充道：“它们脾气不太好，勖宸小友小心些。”
勖宸憋着一肚子委屈和郁闷，抓起一把谷子，没好气地撒进食槽：“吃吃吃！就知道吃！”
群鸡蜂拥而上，啄食得欢快。
勖宸看着它们肥硕的身躯，油光水滑的羽毛，鼻尖萦绕着谷子的清香和鸡本身淡淡的灵气香味……他忽然觉得有点饿。早上光顾着琢磨事，没吃多少。
尤其是那只最肥、蹦得最高的芦花鸡，总是在他眼前晃悠，那肥美的屁股对着他，一扭一扭……
狐狸的本能，在这一刻战胜了皇子的矜贵和理智。
等小七处理好药田那边的事，不放心过来查看时，只见勖宸肚皮鼓得溜圆，四脚朝天仰面躺在草堆上打呼噜，嘴角还沾着几根彩色鸡毛。
鸡舍里，少了两只最肥的灵雉鸡。
小七：“……”
闻讯赶来的云疏：“……”
璃泽不知何时蹲在了墙头，看着下方酣睡的罪狐，碧绿的猫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鄙夷和一丝……幸灾乐祸？
云疏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
“勖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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