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顿时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连同他身边的两个道士也全都看了过来。
老道士一个箭步冲过来,拦在云疏和小七面前:“好你个妖女,道爷我找你好久了!你把那狐狸藏哪儿了?快把那它交出来!”
小七上前半步,挡在云疏身侧,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警惕:“这位道长,光天化日,拦路喧哗,所为何事?怕是认错人了吧?”
“认错?”老道士嗤笑一声,“道爷我这双眼睛从不会认错!就是她!那天在三清庙后山,就是她放走了那只红毛妖狐,还敢狡辩!”
他越说越激动,转向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诸位道友,你们评评理!此女当日包庇妖物,定然也与妖物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她本身就是个妖孽!”
原本安静的厢房里顿时哗然,老板刚想上前打圆场,一只手突然搭在他肩膀上将他拦住,从他身后走出一个身穿布衣却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上前打量了一下云疏和小七,见两人衣着整洁,气质不凡,便笑着转向那道士:“道长,话可不能乱说。你说她是妖,可有证据?”
“证据?”老道士梗着脖子,“她放走妖狐乃是我亲眼所见!你不知道,那妖狐气息纯正,乃是炼制上品灵丹的绝佳材料,此女故意放走,说不定就是它同伙!”
说罢他又指着云疏,对周围几个被吸引过来的、看似有些修为的人喊道:“诸位道友!此女身上定有古怪!当日她身上灵压一闪,绝非寻常人!我们一起拿下她,逼问妖狐下落,炼出的灵丹大家平分!”
他想着当日自己势单力薄吃了亏,如今人多势众,这女子再厉害,难道还敢当众行凶不成?
云疏淡淡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又落回老道士脸上,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丝冷意:
“说完了?”
那老道士被这冷淡的三个字搞得一愣,下一句话卡在喉间没出来。
云疏仿佛没看到拦在面前的老道,对有些紧张的老板道:“松凝石粉,三斤。”
老板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哎,好,好,您稍等!”他手脚麻利地转身去称重,趁机对旁边一个小伙计飞快地低语了几句,小伙计点点头,猫着腰飞快地钻出人群往前堂跑去。
老道士见云疏完全无视他,气得脸色发青,又拦到她面前:“想走?没那么容易!不交出妖狐的下落,你今日休想离开!”
云疏拿了松凝石粉,终于正眼看他,语气淡淡:“我从未见过你说的狐狸,怕不是当日你自己跟丢了,今日在我这里胡搅蛮缠。”
“胡搅蛮缠?道爷我这是替天行道!”老道士梗着脖子,对那众人道,“她这做派,分明是心虚,不能放她走!”
年轻男子有些为难,正想说什么,人群外传来一道清朗却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声音:“呦,这儿挺热闹啊?宋寅慈,让你买点儿朱砂,怎么还被人堵这儿了?”
人群分开,一个身着玄色暗纹锦袍的年轻男子摇着一把折扇踱步而来。他面容俊朗,却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气质,腰间挂着一块玉牌,懂行的人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宋寅慈见他来了,松了口气,连忙上前低声快速将情况说了一遍。
墨随一边听,一边摇着扇子,目光饶有兴致地在云疏和小七身上扫过,尤其在云疏面容上停顿了片刻。
听罢,他合起扇子,在手心敲了敲,笑道:“我当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找只狐狸嘛,闹得跟要拆了这儿似的。”他走到云疏面前,态度还算客气,“这位姑娘,在下……墨随。这老道一口咬定你放走了狐妖,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自打刚才云疏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虽然神色依旧不辨喜怒,却似乎比看那老道士还冷三分,闻言只道:“并未见过。”
“哦?”墨随挑眉,也不在意她的冷淡,笑容反而更深了些,“姑娘倒是爽快。不过嘛,在场诸位想必都是锄妖卫道之人,今天这事儿总得有个交代。这样,”他从腰间解下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模糊,似乎蒙着一层氤氲之气,“我这儿刚好带了‘虚照镜’,姑娘若问心无愧,可愿让它照一照?也好还你个清白。”
老道士和周围一些看热闹的修士顿时议论纷纷。
“虚照镜”!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法宝!
传闻这镜子能识百妖,等闲伪装绝难逃过,如今却出现在了这个年轻人手中。
老道士立刻叫嚣:“对!照!让她照!伶牙俐齿的,我到要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妖精!”
所有人都看向云疏。
小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欲上前,被云疏抬手拦下。
“照我?凭什么呢?”
老道士一愣,随后立刻叫嚷:“就凭你包庇妖物,就凭你形迹可疑!你不敢照,就是心里有鬼!”
云疏轻笑一声,没有半步退让,“你说包庇就包庇,你是什么东西?天庭律法的执掌者?还是人间帝王的钦差?”
说罢,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墨随身上,语气更加不客气:“还有你,凭何在此持一面不知真假的镜子,就要当众验人清白?这暗市何时改了规矩,轮到你们这般人物来主持公道,验明正身了?”
眼见双方各执一词,有些贪心的修士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管她是不是妖邪,这女子刚才卖了那么大一颗山参,拿下她总能捞到点好处。
墨随轻笑一声,朗声道:“姑娘若是无恙,墨某定向姑娘斟茶赔礼,并保证绝不会再有人因此事纠缠于你。”他话音刚落,指尖灵力注入,虚照镜顿时泛起清濛濛的光华,对准云疏照去。
光芒笼罩下,云疏身影清晰地映在镜中,青衣素颜,与真人无异,镜面没有丝毫异常波动。
周围响起一阵轻微的失望嘘声。老道士脸色一变:“不可能!这……”
“看吧,认错了……”
“估计又是门派争斗,拿咱们当枪使……”
“散了散了……”
宋寅慈也松了口气。
墨随收起铜镜,对云疏拱手笑道:“姑娘果然并非妖邪,在下冒昧了,寅慈,斟茶去。”
云疏却并没有受茶的意思,直接带着小七转身离开,“我们走。”
老道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以置信地瞪着那镜子,又瞪着云疏,嘴里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我那日明明……”
突然,那老道猛地看向云疏……身后的小七,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大声道:
“等等!他!他还没照!”
他枯瘦的手指直直指向那褐衫青年。
“这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虽不是妖邪,却难免与妖邪为伍,”随后又转向墨随,“让他也来照照这镜子!”
小七脚步一顿,五指下意识地握紧,妖力险些溢出,腕间的敛息铃瞬间变得滚烫。
墨随的目光带着探究落在他身上,折扇轻轻敲着手心,笑容玩味:“哦?”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小七,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手心,“那这位公子可愿一照啊?”
宋寅慈刚端着茶壶回来,听到这话,默默斟了两杯。
云疏却连眼风都没扫给他,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架势,直接对那脸红脖子粗的老道士开口,语气平淡如常:“道长口口声声说我藏了你的狐狸,又说那是炼丹材料。如此说来,那狐狸是你的,我拿了,便是窃了你的丹材,是这意思吗?”
老道士一愣,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认了这茬,下意识梗着脖子道:“自、自然!”
“哦,”云疏点了点头,声音略微提高,确保周围还没完全散尽、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人都能听见,“既是丢了东西,自然该报官。顺便把玄监司的人也找来,看看这里究竟有没有妖物,又是谁藏匿了道长的丹材,好还道长一个公道。”
报官?找玄监司?!
这地方干的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朝廷明令禁止灵物交易,真要是玄监司的鹰犬来了,在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跑。
最先叫起来的却是那老板,老板差点给云疏跪下了,哭丧着脸连连作揖:“哎哟喂!我的姑奶奶!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见云疏不为所动,他转而一把拉住还要叫嚣的老道士,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哀求,“张道长!张爷!您行行好,高抬贵手!这位小姐一看就是清白人家,您肯定是认错了!求您别闹了!我这小本经营,经不起折腾啊!”
刚才还恨不得撸袖子替天行道的道友们听到要报官,瞬间作鸟兽散,脚步快得像是后面有狗在撵,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现过。
眨眼功夫,刚才还挤挤攘攘的厢房,顿时空了一大片。
没了旁人助威,老道士的气焰顿时矮了三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老板见两人都不理他,又转而向墨随求救,“墨公子,您倒是说句话啊!”
墨随在一旁看着这场面,“噗嗤”一声乐了,扇子摇得欢快:“哎呀,我可不想欠人姑娘两杯茶,寅慈,走了。”
说罢,这个老顾客竟真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老板在原地傻眼。
云疏见碍事的人走了,向前几步,逼近那老道士。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老道士贪婪成性,今日若不彻底吓住他,日后难免再来纠缠。
云疏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几人能听见:“那狐狸,确实在我那儿。”
老道士眼睛猛地瞪大。
云疏继续道,语气平淡:“不过已经被我炼成丹,吃下去了。”
她微微笑了笑,“道长若实在想要,现在便来取吧,过了今日,我可就不认了。”
“你,你竟然!”老道士气得直打哆嗦,那可是他大道可期的希望啊,竟然被这女人给……吃了!
他身边那两个年轻徒弟却没听清全部,只听到狐狸、炼丹几个词,又见师父被吓得后退,少年人气盛,觉得受了奇耻大辱,热血一涌,竟不知死活地拔剑扑上来:“妖女!敢辱我师父!”
却见云疏脚步未挪,袖袍看似随意地一拂,扑上来的两个道士就像是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哎呦惨叫一声,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砰砰”两声撞在后面的货架上,砸落不少东西,瘫在地上哼哼唧唧,一时爬不起来。
“道长,你是取还是不取?”
老道士看着地上瞬间被撂倒的徒弟,又感受着云疏身上那似有若无、却让他灵力滞涩的压迫感,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彻底粉碎,最后撂下一句毫无底气的狠话,便带着徒弟灰溜溜离开了。
见麻烦终于解决,小七也是松了口气,对老板道,“实在对不住了,摔坏的东西我们来赔。”
他说着,便伸手往怀里掏钱袋。掏了半天,只摸出几枚孤零零的铜板,尴尬地躺在掌心。
小七:“……” 这仅剩的几文钱,是专门留着给璃泽买香酥小鱼饼的。
他默默把铜板攥回手心,求助地看向云疏,小声问:“家主……你那儿还有余钱吗?”
云疏闻言抬眼,很是自然地回道:“没了,买了石粉。”
小七:“……”
老板在一旁听得真切,哪里还敢要什么赔偿,恨不得立刻把这俩煞神恭送出去。
他连忙摆手,脸上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不用不用!没损坏没损坏!二位太客气了,一点小风波,过去了就算了!呵呵,呵呵……那石粉若是好用您下次再来啊”
他嘴上说着下次再来,眼神里写的却是“求求你们别再来了”。
云疏显然并未理解其中深意,点了点头,坦然道:“欠你的赔偿,下次一并补上。”
老板腿一软,差点给她跪下:“真不用!真不用赔!二位慢走!慢走!”几乎是半推半送地把两人请出了后院厢房。
出了巷子,重新走在归山镇的青石板路上,阳光和喧闹的人声重新笼罩下来,仿佛刚才的紧张气氛只是一场幻觉。
小七松了口气,腕间的敛息铃也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家主,方才真是好险,那老道士真是胡搅蛮缠……等等,狐狸?家主,那狐狸莫不是……”
云疏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神情甚至有些无辜。
她想起那日的场景,又补充道,“那狐狸撞晕在我腿上,自然就是我的了。”
小七失笑,他觉得自家家主有时候也挺无赖的。
两人买了鱼饼,一边闲聊一边往城外走。待走到无人处,云疏忽然停下脚步。
小七一怔,立刻警惕起来,环顾四周,感知悄然扩散。
云疏回过头,对着巷口道:“跟了一路不累么?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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