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里出现“沙金贯顶”四个字,手术室景象崩塌。
塞恩睁开眼睑的刹那,身穿气象局制服的姐弟俩齐齐露出八颗牙,抬手打招呼:“哥哥好~”
办公桌后玉璋依旧双手垫在下巴处,只是五官在如烟似雾的水汽后模糊不清,唯独那双眼睛好像蘸着人血描摹的地狱烈火,此刻已经淋满了汽油要烧死他。
“塞恩,醒没!”
气急败坏的叫嚷拉回塞恩即将被粉瞳吸走的魂魄,他匆匆转头发现纸鸢坐在沙发上,被沙金贯顶压迫信息素桎梏脸色煞白,一动不能动。
暗算的怒火化成手中火球,塞恩张开锯齿獠牙,如鸮尖叫:“啁——”
“啪!”婴儿手臂粗的藤蔓凭空扇灭火球,玉璋幽幽地说:“办公室禁止玩火。”
“啁。”塞恩一时间被这不当不扬的一句搞哑火。
玉璋收起压迫信息素,眼神示意唐家姐弟先出去。纸鸢恢复正常地跳起来,一把将塞恩拉到身后,烟枪直指玉璋大声质问:“玉处长,这就是你对待合作者的态度吗?”
“别误会。”玉璋皮笑肉不笑地眯下眼,“我只是在给你们展示气象局的实力,刚刚那两个小孩也是野牛的,现在姐弟俩凭借一手‘雨夜蜃楼’吃皇粮,不用怕偷袭夜夜安眠。你老攻火球不错,来我这工作不?”
“少跟我扯皮。”纸鸢气到手抖,“你刚刚在非法囚禁,未经他人允许私窥记忆,侵犯他人**权!”
“合作第一原则,坦诚交换信息。”玉璋表情尽散,看向塞恩的眼冷如寒霜,“你不是说第一次见到银砂是在地震时吗?那你在食堂听见的、在手术室里看见的是鬼?”
蜃楼共振,唐弟弟调取的记忆可通过姐姐雨丝实时传递到玉璋脑中,这个技能每次使用只能传输一人,并且需要唐弟弟毫无芥蒂信任对方,心甘情愿分享。
【我不想说……】
“会说话就别装哑巴。”玉璋陡然提高音量,打断塞恩,“来人之一是辉烬吧,你这样遮遮掩掩,没被研究够吗?”
纸鸢最见不得别人往塞恩伤口上撒盐,脸红脖子粗地硬杠:“我们被控制对你们气象局来说有什么好处,大不了破罐子破摔,我们回内洛肯,老娘不干了!”
“想走,”玉璋斜勾下唇角,躺在沙发上翻转金属币,“随便。”
“萨维奇的,”纸鸢看他那副无赖嘴脸,口不择言,“要不是看在银砂的面子……操!”
“都是内洛肯的装什么装?”玉璋学着纸鸢的语气,“除了总部,四家分院他都生活过。”他撩起眼皮讥讽,“在所有分院过一轮还没死,514,你老攻可真牛逼。”
原来是这里露馅了,纸鸢意识到偷袭的原因,他愤愤地瞪玉璋,狠狠呼吸几下,掉头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茶,牛饮两杯,才让一秒升降百八十下的胸脯恢复正常跳动频率:“银砂和你怎么评价我的?”
“愚蠢的笨蛋。”玉璋转述完原话,顺道评价,“狡诈的奸商。”
“彼此彼此。”纸鸢大翻白眼,“阴险的兵痞。”
憨批塞恩察觉丝丝缕缕紧绷成弦的氧气,在这一瞬间松懈下来,展开拳头,坐在纸鸢身边。
“银砂药瘾戒了多久?”经过刚刚的测试,玉璋把俩人信息摸了个底掉,虽然手法确实不光彩,但兵不厌诈,让气象局保护两个来历不明的气象武器,这是对全局战士性命的亵渎。当然私心里,他更想多了解一些银砂的过去。
“一直到今年年初,银砂才彻底控制住。”到这一步,塞恩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收回尖牙,嘴部状态乍一看与常人无异,只是嗓子损伤时间过长,做过修复后的声音听着像老烟嗓。
“他……”玉璋眉心蹙紧,堵到嘴边的话化为指尖上的力道,重重将金属币压在桌面上。
“博士没碰过他。”同为Alpha,塞恩是憨不是傻,他明白玉璋想啥,“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我觉得博士在保护银砂。”
玉璋抬眼,眸光射向塞恩。
“真的。博士嘴上说想要银砂给他生孩子,可他除了做治疗,从未单独进过银砂房间。萨维奇中途还打过几次电话,催博士趁银砂三阶异能还在,多培育几个武器出来。博士都以‘等银砂身体调理好,培育我的孩子’拒绝了。
“甚至博士不在科研院的时候,会加设休息室密码,除了给银砂治病的心腹助理,谁也进不了那个房间。要不然以银砂药瘾后期身体衰败的程度,孩子……”
塞恩即使不说出后面的话,玉璋也了然,他可以在昨夜轻松标记银砂,不仅因为银砂认出了他,其实就算认不出,强行标记也不算太难。
只需要一间能压制他异能的屋子,这种压制异能的屋子科研院甚至不用单独设置,蚊封器就能做到。和一个同样三阶的Alpha,等阶相差过多,不利于Omega打开生殖腔,生出的宝宝质量也不好。
银砂在科研院六年,没注射忆痕糖浆前,异能被限对他来说无所谓,强横的体术能让他阻止任何武器靠近,无人能敌。
药瘾初期,他肌肉与力量还未衰败,赶走Alpha还算轻松。
药瘾中期,他肌肉与力量迅速瓦解,暴瘦,整个人能靠极端的意志力杀死不轨者。
药瘾后期,他肌肉与力量、意志力全部在幻觉中失去,就算是神明转世,也回天乏术。
“地震那天发生了什么?”玉璋捏下眉心,神色如常。
那天,塞恩被突如其来的晃动叫醒,半梦半醒间,眼珠透过睫毛撕开的一条窄缝围着病床转一圈,没发现研究员,只有博士侧身对着他,在远处工作台研究那副做了一年多的假肢,他估计是梦魇了。
十天前,他五脏六腑得到大赦,暂时缝回肚子里,眼下时光算是临时假期,等他生命值稳定,就又要上工了。
安稳的睡眠来之不易,塞恩想再迷糊一觉,手术床又一次震颤接上一连串小晃,他蓦地睁开眼。
不好,是地震。
“博士。”太久不说话,声音被溺死在喉咙里。
塞恩咽下口水刚想再喊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一只绿眼睛、关节闪着黑色电光的木偶猴跳到辉烬桌子上颠笑:“博士~地震来了~~太棒了哈哈哈~~~”
辉烬摘下护目镜,甩了甩微乱的金发,拎起桌旁的手表往手上戴,塞恩这才发现,那块表盘是翡翠绿的。接着辉烬从抽屉里拿出一枚繁复华丽的徽章别在白大褂衣领,对他说句“这里很安全,不要乱跑。”后和木偶猴离开。
荆棘徽章,怪不得科研院里的人恨不得舔博士鞋底,原来他就是野牛的继承人。
塞恩陡然发现一颤一颤的地震频率很熟悉,是他日夜在心底回放的熟悉,是纸鸢和他的约定暗号,纸鸢还活着,纸鸢来救他了。
他艰难地坐起来,顾不得肚皮里的心肝脾胃肾被滚水炖煮的疼,踉跄着挪下病床,直奔手术室大门,他刚握上门把手,屋内响起“嘀嘀嘀”的高频警报。
塞恩忙在辉烬工作台各种颜色的玻璃试管中间、细小的工具盒内、抽屉里飞快翻找备用门卡。可是他越翻越急,越急越乱,试管‘稀里哗啦’碎一片,各种液体在桌面上混合出细密刺鼻的褐色泡泡向假肢蔓延。
一只带着手铐的手拿起假肢,塞恩下意识偏头看,雾蓝长发,雪色长睫,寒玉肌肤上一点红唇。怎么也没想到一年多未见的人形腊骨头,竟养成这副惊魂夺魄之貌,摄得他大脑一片空白,顷刻忘记当下要做什么。
“靠边站。”冰凉、干练、指令性极强的声音,促使塞恩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向后撤给银砂让道,忽地大片的鲜红和半截淌血的右臂,毫无征兆闯进他眼球,惊得他心脏险些爆掉。
他眼球滞涩的沿着地面血河转到银砂左手手铐的另一端,那右臂的下半截,就那样大咧咧的,像个装饰品一样随着主人的动作,一下下轻撞着洁白的手术台墙壁,撞出一片片红色的‘梅花’。
“你…….”塞恩干巴巴地问,“要不要先处理下伤口?”
银砂瞟他一眼,拿起右手假肢看了看,果断掰掉假体大臂,没做任何处理对准淌血不止半截手臂,一咬牙,推了上去。
【1111号超能武器监测到宿体,匹配中,请稍后……】
假肢与断臂连接处倏地亮起象征治疗的向日葵色,表情难以捕捉的银砂,睫毛极为细微的忽闪两下,伤处的血,不在往外冒。
【宿体匹配成功,融合中……】
智能语音刚落,假肢肉眼可见的从商品性的纸白色变成与银砂肌肤一致的玉白,两体衔接处缝隙也消失不见。
银砂假体手指攥紧松开反复几次后,一拳砸向工作台大理石桌面。
“咔、咔咔……”桌面以拳为中心蛛网般向外扩裂,室内警报尖叫的更激烈了。
“哥哥。”银砂低低呢喃一句,拿起假体在自己左臂上比。
那种视己身生命于无物的死寂眼神,让塞恩觉得恐怖。气象武器各个嗜杀,各个视生命为狗屎,可是没有谁能让他无端生出恐慌感,脑袋里徘徊出“畏惧”二字。
手术刀寒光一闪,大半截左臂就像随手梳落的断发被主人无情丢弃。
银砂两拳干穿手术室墙壁,没有任何留恋地拍拍灰走了。
时至今日,塞恩仍忘不了那个眼神,那段心悸。面对玉璋的询问,他不知道该怎样能描述的更加彻底,只能搜肠刮肚翻出自己毕生所学的词句,干巴巴的解释。
“机械飞升倒是其次,主要嘛……”记忆里的Omega嗷呜一口烤串,浅蓝瞳仁小狐狸似的滴溜溜转,色眯眯的瞳光全方位黏着他,讨打地问,“璋,要不要试试下面?”
“小骗子。”玉璋轻轻地翘起唇角,浅淡的眼尾蕴出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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