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所,银砂病房内。
鹤雯坐着轮椅守在银砂床头问站一旁的阮凌轩:“将军,真的要这样做?”
“……”空气凝滞出一层膜,阮凌轩语气冷硬的如他身上洁白的军装,没有一丝褶皱不容置疑,“尊重银砂的选择。”
“他什么选择?”玉璋的声音与病房门同时撞开空气膜,“他是我的Omega,他中药后就是头脑混乱的无行为能力人,是生是死我说了算。”
“玉璋,你怎么……”阮凌轩冷硬的面具出现裂痕。
玉璋直奔病床,满眼红血丝盯病床上快瘦成骨架的银砂,拳头攥得嘎吱响。
阮凌轩无声凝视玉璋的侧脸,鹤雯低头看自己还不灵活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整个病房只有各种检测仪在“嘀嘀嘀”地响,三人的呼吸声轻不可闻,只有玉璋气息越来越沉,他的粉发凌乱地散落在肩畔,发丝半掩的眸中怒意急速攀升,他倏然伸出手抓银砂的肩膀,阮凌轩上一步去拦:“玉璋,不可。”
玉璋反手打开阮凌轩手臂,发了疯地大吼:“有什么不可!我要他亲口跟我解释!”
“你要他解释什么!”阮凌轩擒住玉璋肩膀,将他摔在沙发上,“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玉璋就像一头站在悬崖峭壁上鲜血淋漓的猛兽,不甘地站起,回手指床上昏迷的银砂,怒声质问阮凌轩和鹤雯,“那个骗子要你们抽血对吗?是超愈对吗?”
“玉璋……”
“为什么?”玉璋打断鹤雯,哽咽低吼,“你们是我的家人,为什么要和他一起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句话注定没人回答,也不用回答,玉璋自己也知道这个答案,也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无力、无措、无所适从。
阮凌轩长叹一声伸手将玉璋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脑勺。
玉璋僵硬地身体在安抚中逐渐软化,眸子慢慢湿润,他像只脆弱的幼崽轻轻将额头搭在阮凌轩肩头:“对不起。”
“傻孩子。”阮凌轩眸光缓缓抬上屋顶,释放出香蜂草安抚信息素,甜蜜的气息冲散令人窒息的伤感,让玉璋心绪平静,他有些尴尬地转身对着门说,“我要救他。”
“你要知道你的血也不能根除银砂身体里的药,只能延缓血液污染时间,提升一些身体机能,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利。”阮凌轩很担忧。
“我知道。”玉璋的红细胞细胞膜在曙光药剂的改造中,意外发展出一种能让其他异能者受损腺体复原和激发端粒活性的关键药引。
但由于他骨髓造血多能干细胞自我复制和分化血细胞能力严重受损,外伤无法愈合,血液不可自主再生的特性,就算气象局可以靠玉璋的血液研制出重塑基因端粒,打破Lv.3巅峰期异能者寿命界限的方法,他们也没那么做。
并将玉璋藏了起来,就像之前气象局玉璋的姓氏“塞林格”在气象局内小面积曝光后被阮凌轩逐一约谈,如今无人提及一般。
这么做的原因和银砂担心的问题一致,假如玉璋是枫·塞林格独子的身份与血液问题曝光,他就会成为野牛为首的各种恐怖组织争先恐后地猎捕对象,圈养的血牛。
“我会尽快找到斑点狗面具人,只是一点血,多打两针强效细胞分裂剂无碍的。”玉璋转身面对阮凌轩,“叔叔,放心。”
阮凌轩脑海中九安的那句“你们不能替哥哥做决定,那是哥哥的Omega”和玉璋“那我就带银砂去见见爸比和爹地,再生个漂亮的Omega。”的话语重叠。他突然意识到过度的保护,对玉璋来讲也是一种不尊重。
“好,”阮凌轩妥协了,偏头看鹤雯,“取血一定要适度。”
鹤雯点头,玉璋:“谢谢叔叔。”
“我去叫顾教授研究下具体方案。”鹤雯说话间自动轮椅行驶到门口,房门从外面推开,落光年朝屋内俩人腼腆地点点头。
“你今天不是休息吗?”鹤雯诧异道。
落光年握上轮椅把手:“我煲了排骨汤,一会盛给你喝。”
“我还有工作,不喝汤。”
“我送你去。”
俩人的声音渐行渐远,阮凌轩指尖在空荡的门口晃悠一圈问玉璋:“.…..他俩……”
玉璋双手抱胸,意味深长地点头。
“也算喜事一桩。”阮凌轩余光瞥见他的大裤衩和人字拖,“回去换身衣服,把头发也扎起来,别学查理斯当糙汉。”
玉璋尴尬地挠挠头:“.…..嗷。”
*
“哒哒哒……”绿眼睛木偶猴双爪敲打着挂在身前的小鼓,顺着石阶向地下室蹦。
地下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在家也全副武装的阿廖金拿着空饭盒走出来,一脚踢开猴子向上走:“一边去,吵死了。”
木偶猴大头朝下栽歪在墙角,关节处黑色电光“滋滋啦啦”的闪,嘴巴一开一合机械地报告:“来电话了,请主人接电话。”
“啊嘞~”阿廖金听到这个消息身上阴郁气息一扫空,欢脱地跑进密室,“我来啦~”
“你可算想起我啦~我最近非常乖~~听你的话没惹祸哦~~~”阿廖金拿起听筒蹦到凳子上蹲下,抢先开口说。
“很棒。”听筒那边辉烬说,“我记得银砂在参加蛊王争霸赛之前,内洛肯分院出过一则事故通报,你登内网找找。”
“啊啊啊,啊黑猫警长~”阿廖金哼着歌释放光脑全息屏,黑色屏幕上硕大的白肢野牛吐出掌纹锁,解码进入管理区内洛肯分院界面,点开事故通报栏,一堆通报分屏“哗啦啦”掉出来差点把他淹了,“萨维奇的,就该把这群蠢东西都杀掉。”
“怎么了?”辉烬问。
“啊?”阿廖金随手将那堆儿分屏拍到墙上,“没事,银砂是第十届蛊王,是……075年的事,有具体时间吗?”——绝不能让烬哥哥知道他被屏幕淹了,太丢脸了。
辉烬想了一会儿:“8月5日,你看看有没有。”
“没有。”
“没有?”辉烬很疑惑。
“不过6日凌晨有一则通告。”阿廖金放大屏幕念,“昨夜13区执勤研究员未严格按照药剂使用标准,给气象武器注射超量骨骼强塑剂,导致该区域气象武器暴动,并因安保组四人上班酗酒,未尽到看守职责,致使监控室被气象武器损毁。
“按照管理条例规定,七名渎职人员已处以死刑,13区闹事气象武器本应处以死刑,但此事事出有因,故处以棍刑30,禁闭24小时,以儆效尤。”
“强塑剂超量,很疼的哇。”阿廖金打了个哆嗦。
“就是这条。”辉烬交代,“找出那夜13区13号培养仓的母带,我要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13区13号培养仓,电子时间075年8月5日21:38分。
“阿多尼斯,你怎么了?”银砂双手捧着Alpha的脸颊,额头轻轻贴了下他紧闭的眼睑,确定他发高烧焦急地呼唤,“你怎么这么烫?能听见我说话吗?”
“enεδγ……woΙ……”
眼见阿多尼斯已经烧得不省人事开始说胡话,银砂强忍剧痛佝偻着身体下床,步步如踩针毡一般踉跄着向对墙的呼叫器移动。
周围培养仓气象武器“砰砰”砸玻璃声、怒骂嚎叫声、戚戚哀哀的呻.吟声,无比刺耳地掺杂在一起,络绎不绝的在银砂耳边回荡。
今天午后,他刚和阿多尼斯说完生日快乐,研究员就挨个仓注射骨骼强塑剂。
这个药是所有药剂中最难熬的一种,持续24小时针扎骨髓的刺痛和锤子敲打骨骼的钝痛,很少有人能熬住不发疯,往往这时也是管理人员最放松的时候。
阿多尼斯发烧很可能是强塑剂的并发症,也不知道有没有医务人员在。
银砂指尖沿着墙一寸寸向上移动,平时抬手就能够到的呼叫器,如今远得好像天上的太阳,虽然他没见过太阳长什么样。
他一咬牙猛地踮起脚尖拍下呼叫按钮,身后Alpha忽然哑声喊了句:“爸比不要。”
银砂闻声回头,只一眼让他浑身血液倒流,甚至忘记了疼痛地跑回床前。他没眼花,Alpha的脸上确实爬满了蓝色的流云形态花纹,他伸手扒开人领口、腹肌、甚至拉开裤子看了一眼,全身都有,满满的都是这个花纹。
这花纹和他们半年前注射极梦药剂时,腺体处围绕针孔长出的那圈硬币大的花纹一模一样,研究员称其为“曙光现象”。
他清楚记得当时那些研究员看见花纹时说:
“虽然是动物病理实验报告上提炼的残方,不过咱们博士一出手就研制出了这个新配方,厉害不?”
“厉害是肯定的,不过还是有点可惜,要是能抢到完整配方,那满身流纹一定很壮观。”
“听说塞林格夫夫还有个儿子在车里,你们说那药会不会给他打了?”
“都怪眼镜蛇的人太不争气,让那小崽子跑了。”
银砂扶起Alpha的头看向腺体,流纹果然是从这里发散出来的,阿多尼斯就是那对药物学家的孩子。
这个认知一出,他条件反射地用被子蒙住Alpha,抬起间与床头运行中的监控对上视线,以此同时,他听见仓外研究员的说话声正在快速接近。
“……曙光现象,真的是曙光现象?”这是那个刚来半年的实习生。
“绝对是,我百分百没看错,我们内洛肯终于要扬眉吐气了。”这个是下午给他们打针的贝克。
“那咱是不是要赶紧报给总长。”实习生问。
银砂安静地趴在阿多尼斯身边,耳朵动了动,心说还差一个人,值班研究员是三个人。
“再等等,我们确定了再报给总部,别空欢喜一场。”第三个人,药剂师说话了。
“等等,先看Omega在哪儿?”实习生警惕道。
“在床边趴着呐,怕个屁,蚊封器加上骨骼强塑剂,他们现在的杀伤力都不如鸡。”贝克声音一落,门“叮铃”一声被刷打开。
身穿白大褂的三名Alpha快速接近,为首的药剂师吩咐:“你俩拉开Ome……”
一道白影闪过。
“咔。”
“咔。”
“咔。”
观察仓外一片嘈杂喧嚣,注定只有被折断颈骨的三人,才能通过骨传导听到自己生命终结的声音。三具尸体后知后觉地倒地,他们的眼睛都还大大的睁着,嘴角还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白影站定,银砂缠了缠手心松散的绷带,齿尖紧了紧手腕处的蝴蝶结,迈过尸体走到床边,掀起被子在人唇上印下一吻:“别怕,我去去就回。”
随即他细心整理好被子,留出排气口,将Alpha全部遮住。捡起药剂师上衣口袋中掉出的钢笔和门禁卡,残影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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