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四方客栈的路上,青崖子等人向梁翛简要介绍了一下修真界的现状。原来他们生活的这一方天地,被称为“三界”,而这“三界”又有“新三界”和“旧三界”之分。在三千多年前,这一方天地分有人界、灵界和魔界,这便是“旧三界”,旧三界分属三个独立的空间,本无来往,但在三千年前,魔界的灵气涣散,魔族为求自身生存,打开了空间通道,入侵了灵界。灵界无力抵御,又向人界溃逃,最终在人族和灵族的协力合作下,终于诛杀了魔族首领,并且封印了通往魔界的空间通道。而人界和灵界都因此元气大伤,两界逐渐融合,形成了今日的山川河岳。
此后三千年来,人灵两界虽有矛盾,但总体相处和谐。随着灵族隐居深海,而修士们则在灵山深处开辟洞府,逐渐与凡人分割开来,故而又将凡界、修真界和灵界称作“新三界”。安宁了三千年,魔界已经差不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因此现在人们口中的“三界”,都是“新三界”。
而梁翛,则被田文杰称为是“从凡界到修真界的天才少年”。至于为何是天才少年,就和梁翛一再追问的五灵体有莫大的联系。
大部分的修士在修行之前,都是凡人。凡人体内均有五行灵气,用以滋养脏腑经脉,凝聚生机。若说普通人体内五行灵气的浓郁数值为1,则若有人体内某一属性的灵气值超过10,他便具备了修仙的资质。以水灵气为例,若有人体内唯有水灵气超过10,则称其为单一水灵体;若另有一人,体内水、木灵气都超过10,则为水木双灵体,双灵体比单灵体更为稀罕,毕竟各种功法、术法都有五行属性的侧重,水灵体学起火属性的法术来总是格外吃力些,而体内先天灵气属性越多、越浓郁,则天资越高。单灵体和双灵体已是万里挑一,三灵体、四灵体更是凤毛麟角,而五灵体,则是千年难得一遇!所以青崖子发现梁翛是五灵体之时,才能如此惊讶,迫不及待地收他为徒,要知道五灵体意味着所有功法和法术他都可以学,同等境界下,他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
“卧槽!原来小爷这么厉害!”梁翛都被自己的天资震惊到了。
“那是自然。”田文杰道:“就算是天生仙胎也极少出现五灵体,更不能说你还是凡人了。”
“天生仙胎又是啥意思?”梁翛继续追问,“你刚才不是说修士修行之前都是凡人吗?”
“我是说大部分,不是全部。”田文杰赶紧更正,“修士和修士结为道侣之后,生下的孩子就叫是天生仙胎。我们得靠不断地修行来延长寿命,修为越高,寿命越长,若是能突破天元境,飞升成仙,便能与天地同寿。而天生仙胎生来便有修仙的资质,而且即使不修行,他们的寿元也是凡人的三倍。”
“还有这样好的事!”梁翛惊叹道:“那我以后要多娶几个漂亮的女修,生一窝孩子,反正他们就是啥也不干,也能活三百岁!”
“这事儿你恐怕做不到。”田文杰笑道:“结为双修道侣是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我们修真界不比凡间,男子可以妻妾成群,在修真界,一个修士只能选择一位道侣,无论男女,都是如此。用你的话说,你这辈子只能娶一个媳妇儿,当然,生多少孩子你可以随意。”
“还有这样的规定!” 梁翛皱眉思索半晌,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规定,最终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我一定要娶最漂亮的女修当媳妇!”
三人皆是大笑,修仙之道,本是清心寡欲之途,此子满心俗念,偏又是天资卓越的五灵体,不由感叹造化弄人。
谈笑间便到了四方客栈,甫进大堂,那名唤“小山”的弟子带着一众素衣道童已恭候多时,见他们进来忙迎上前去。
“师父,就是这小贼偷了弟子的钱袋!”一个圆脸道童站在那叫“小山”的弟子身边,正是其中一个钱袋的主人,因此见了梁翛,格外愤恨。
“师父,就是他!决不能轻饶了他!”另一个方脸道童站在圆脸道童的旁边,是另一个丢失钱袋的人。
“这小子真是贼胆包天,敢偷我们的东西!”
“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众人见了梁翛都是一脸气愤,毕竟他们也是修士,被一个凡间的流浪儿偷了钱袋,说出去实在太过丢人。
“好了,都安静。”青崖子一挥手,说话声音虽不大,但众弟子对他十分尊崇,喧闹的大堂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方才的事是一场误会。”青崖子拍着梁翛对众人说道:“他叫梁翛,为师已收他为入室弟子,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们的四师兄了。”又拍着那叫“小山”的弟子对梁翛说:“他叫常小山,是你的大师兄,有事都可以问他。”
什么?
众人震惊得回不过神来,师父不是去抓贼了吗?怎么收了个徒弟回来?还是入室弟子!大堂非同一般地安静。
“恭喜师父!恭喜梁师弟!”常小山最先反应过来,忙向青崖子和梁翛祝贺。梁翛见此人眉目疏阔,面带喜色,这一声祝贺起来是真心实意。
“恭喜师父!恭喜梁师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跟着常小山一齐道贺,只是脸上震惊之色未消,而那被梁翛偷了钱袋的两人更是夹杂着委屈和气恼。
青崖子看在眼中,却并未多言。修仙一道需得心胸广阔,灵台清明,这是一众弟子们的磨练,也是对梁翛的考验。“小山。”青崖子道:“梁翛新入门中,许多事情都不明白,你多提点一些。”
“是,师父。”常小山应承下来。
青崖子再不多言,招来一旁静候多时的店小二,由小二引着去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大堂里的气氛一时间有几分微妙。
“哎呀!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梁翛率先出声,“小弟这两日实在是输急了眼,这才做出这等混账事!二位师兄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呀!”说着拿出钱袋还给两人。“不知二位师兄高姓大名呀?”
两人心中气恼,均不回答他。
“这位是孙虎孙师弟。”常小山指着那圆脸道童,又指了指那方脸道童,“这位是王巨王师弟。”
“原来是孙师兄和王师兄!”这些素衣道童模样的弟子都是记名弟子,而梁翛、常小山等人却是入室弟子,所以梁翛即便入门晚,也是这些记名弟子的师兄。可梁翛好似不懂这些一般,仍一口一个“师兄”叫得热络。
他见孙、王二人仍旧气恼,便拿出事先想好的说辞,“说来这事都怪巷口那算命的臭瞎子!前个儿他非得给我算命,说我鸿运当头啊!我呸!我竟信了这瞎子的鬼话,到鸿运赌场连赌了二十七把大,谁知他连开了二十七把小,输得我差点没裤子穿!这不才瞎了眼,跑太岁头上动起土来了嘛!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他话锋一转,“这也是咱们的机缘呀!不然我哪有机会和诸位神仙一般的人物称兄道弟呢!”
梁翛混迹市井,惯会察言观色,见二人仍是心结未解,一狠心,扇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继续道:“你这个猪油蒙了心的混账玩意儿,偷谁家的不好,偏偷到二位神仙哥哥身上。二位师兄,小弟我身无长物,没什么能赔给二位的,不过从前小弟见到庙里的神佛,有时也磕上几个头,今天见到二位师兄是真神仙,旁的不说,小弟给二位师兄磕头赔罪了!”
梁翛嘴皮子极快,话刚说完,人已经跪了下去,孙虎、王巨等人吓了一跳,入室弟子总比记名弟子地位高上一等,从来没有入室弟子跪记名弟子的,两人的气恼之情这时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忙双双跪倒在梁翛跟前,以示自己决不能受他跪拜。
“梁师兄说得哪里话?”孙虎道:“前番都是误会,日后我们同属一门,还需靠梁师兄多多提携。”
常小山见此知此事已然解决,便对梁翛道:“梁师弟快快请起吧!”说着做了个扶起的动作,却并未接近梁翛。梁翛便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一道柔和的力量托了起来,心知常小山身为大师兄,修为必有独到之处。
“多谢二位师兄宽宏大量!”梁翛起身后笑嘻嘻地向孙、王二人道谢。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看他样子丝毫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好了,都散了吧。”常小山打发一众记名弟子离开大堂,又对田文杰和罗凯说道:“田师弟,你在天字三号房,罗师弟在天字四号房,顺着楼梯上二楼便能找到。”田、罗二人道谢后便一齐离开。
“梁师弟。”常小山对梁翛微笑道,“这客栈房间有限,今晚只好委屈你跟我住一起了。”
这四方客栈只是云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房间不多,常小山包下了整间客栈,本来青崖子和三个入室弟子各居一室,其余弟子二人一室倒也刚刚住下,只是突然多出个梁翛,便不好安排了。需知修行之时,最忌他人打扰,能有单独的房间休息也是入室弟子地位的体现,不过常小山不愿影响师弟们修行,便让梁翛与自己同住。
梁翛方才听他安排田、罗二人住处,心中已然猜透此节,对这位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大师兄又多了几分敬佩之情,当下回道:“这叫什么委屈!我昨天还在睡破庙呢!大师兄你别嫌我烦就行!”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常小山一面吩咐店小二备饭备水,一面引着梁翛到了天字二号房。
店家不敢怠慢,四菜一汤很快就送到了他们房间,梁翛一看:红烧肘子、酱汁烧鸡腿、清蒸桂鱼,都是平日不敢想的美味,哪里还按耐得住,抱起肘子就开始啃,两下腮帮子都塞满了食物,还不忘问常小山:“师兄,咱们这是个什么门派?很有钱吧?伙食也太好了!”
常小山这些饭菜,本就是为他特地点的,见他吃相虽粗鲁却也率真,含笑答道:“我们师父是沧海门的掌门,沧海派是巫仙教六大派之一,南方无尽海的附近,这回北上,是为了去极北之地的巫仙教总坛小仙宫参加百年祭祖大典的。”
“巫仙教又是什么?”梁翛一手鸡腿一手肘子,继续问道。
“修真界中有大小宗门无数,但其中实力最为强盛的宗门只有三个。巫仙教,剑舞门和古阑寺。除此之外,还有陆芸王崔四大家族也不容小觑。”常小山与他仔细解释,“三大宗门之中,我们仙教和剑舞门素来不和,而古阑寺都是出家的僧人,说是不问俗尘,往往偏帮剑舞门,四大家族也依附于他们。三百年前,我仙教与剑舞门一场大战,若非古阑寺和四大家族都偏帮剑舞门,他们根本守不住灵霄山脉,更无力与我仙教抗衡。这些人自诩是名门正派,便称我等为魔教。哼哼,他们明知道我等向来自称仙教弟子!”提及此处,常小山有几分不忿。
“不是叫……呜千教吗?”梁翛嘴里塞得太多,吐字不清。
“巫仙教中的‘巫仙’二字,取自本教始祖巫仙大人的名讳,不过时间久了,我们便习惯自称仙教。”常小山道:“仙也好魔也好,不过是个称谓,师弟你不要放在心上。”
真的吗?梁翛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呀。仙教和魔教相差很多好吧!魔教一听就像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组织呀。
“怎么了师弟?”常小山被他看得有点心虚。
“没事师兄。”梁翛觉得他的这个疑惑不能问出来,“再跟我讲讲仙教的事呗。”
常小山见他感兴趣,也来了谈兴,说道:“巫仙教的创派始祖巫仙大人是巫族族长,带领巫族从幻海沙漠迁徙到中州大地,她深知中州大地能人异士极多,凭巫族一族之力难以立足,于是在极北之地建立总坛小仙宫后,又诚邀天下宗门加入巫仙教,应允他们只要听从小仙宫号令,服从教主的名令,便可保留各自名号,如遇危急,小仙宫会联合仙教所有宗门,竭力支援。”
“那时三界大战方歇,为了将魔族封印,许多宗门都是元气大伤,而剑舞门这样的大宗门,要求加入的修士必须脱离从前的宗门,抹去名号。如此,为了保留自己宗门的名号,大量的小宗门加入仙教,毕竟巫仙大人有着与剑舞门始祖静轩先生一战之力的实力,可以给这些小宗门极大的庇护。就这样,仙教很快成为和剑舞门分庭抗礼的大宗门了。”
“这么说仙教真的很厉害。”梁翛道:“三大宗门四大家族,一共七个门派,仙教可以以一敌六唉!”
“若论实力,当然是我仙教最强。”常小山自豪道:“三百年前,我仙教鼎盛之时,有十万教众,两百宗门。不过可惜了,仙教教众虽多,但若论凝心聚力,确实不如剑舞门。”常小山叹气道:“有一些小宗门与小仙宫相隔万里,往往各自为政,前些年还发生过底下的宗门叛离仙教,自成一家的事情,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
仙教自小仙宫以下,各宗门以近乎联盟的形式聚在一起,自由度极高,若小仙宫实力强,他们自然顺从,若小仙宫弱,便无力约束他们了,比起剑舞门那种弟子以宗门为家,认师父为主的凝聚力,自然要差上许多。
“那仙教的六大派就是仙教里面最厉害的六个宗门了吧?”梁翛推测道:“我们沧海门是六大派之一,一定是很厉害的对不对?”
“不错,六大派的确是仙教最具实力的六个宗门,而且六大派的掌门可以和教主商议教务,咱们沧海门……”常小山顿了一下,看着梁翛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狂想之色,“咱们沧海门从前也是极厉害的,如今嘛……不过现在梁师弟你到了沧海门,我们沧海门日后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嗝……”梁翛在常小山的注视下缓缓打了个饱嗝,看看被自己扫荡干净的餐桌(只剩了几根青菜),突然想起常小山似乎一直在说话都没有动过筷子,心里涌起一丝愧疚,试探地问道:“师兄,你吃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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