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栗?江栗!”
姜槐猛地睁开眼睛,却被刺眼的日光照了一下,眼中盈出酸涩的泪水。
“你怎么了?”李帷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她走来,“你……哭了?”
姜槐随手抹了一把,擦去眼角的水痕,心绪纷乱。
没想到会在重生后的第二天梦见往事,脑海中云澜的脸庞清晰了几分,她无意识攥紧双拳,眼底汹涌着恨意。
身体里的魔息随之不受控制地在躁动着,花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我没事,噩梦。”她道。
李帷见状,也不多问:“我今天早上看你睡的沉,所以去镇上买了些吃穿用度的东西。”
他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是两块黑面馒头。“给你。”他把大的那块递给姜槐,“你比我辛苦,得多吃点。”
盯着那块包子,姜槐心底酸涩更甚,片刻后,她接过包子,三两口便吃掉了。
“我还挑了两件结实的衣裳,你看看。”他打开包袱,包袱里滚出两件衣裳。
一件是靛蓝色的粗布襦裙,针脚不算细密,料子是凡间最常见的浆布,硬挺却耐磨。
另一件是件灰绿色的短打,方便行动,腰间缝了两个暗袋,显然是李帷特意让店家加的。
“你试试?”李帷把襦裙递过来,自己拿起那件短打,“这是给我自己添的,之前那件实在破得不能穿了。”
而后,他又拎进来一桶水,桶边挂着崭新的棉布:“从后面井里打的,你从蚀灵滩里面出来,不清洗干净,伤口容易复发。”
姜槐没有推脱,接过襦裙,李帷识趣地退到门外。
她用打湿的棉布擦去了身上的污泥,换上了那件襦裙。
裙摆长度刚及脚踝,比江栗那件破烂的药奴裙合身得多,靛蓝色衬得她的肤色似乎都白了些许,却也让那双眼睛更亮了。
她把长发浸在水里,稍作清洗之后用棉布擦干,右手掐了个诀,顿时温热的风烘干了湿发。
而后她用江栗的木簪,松松将长发束起,露出线条利落的脖颈,周身的气质顿时变得冷冽起来。
姜槐推门出去时,李帷正从山寮背后绕出来,赫然已经换上了新的衣裳,褪去了昨日的狼狈。
灰绿色短打衬得他身形更挺拔了些,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处淡淡的晒痕。头发刚刚洗过,仍然湿漉,正往下滴着水。
看到姜槐时,李帷明显顿了顿,半晌道:“看来我买的衣服很适合你。”
而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我溜进医馆里顺的药膏,你身上的伤好之后,涂这个,不容易留疤。”
姜槐一愣,李帷没给她思考的时间,便将小瓷瓶抛了过来。
她伸手稳稳接住,终于露出重生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意,轻声道:“谢谢。”
李帷摆了摆手,一边顺手地拎起姜槐用的水桶,一边道:“柳家最近逃了几个药奴,正满城巡查,这片山估计很快也要被查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姜槐点头,感知到昨夜被她借用的灵气已经恢复大半,是时候开始正式的修习。
“你过来。”姜槐道。
李帷刚把水倒在了荒地,听到声音,他疑惑地走近。阳光斜照进来,姜槐能清晰的看见他耳后细碎的绒毛阴影。
“盘腿,坐在阵眼上。”姜槐运转灵气,地上本来隐去的暗纹浮现,她指着地面纹路交汇的圆点,那里的灵气最浓郁。
李帷依言照做。刚一坐下,一股温和的气流顺着身体往上,直通腹部,像初春的溪水,带着暖意。
他眼睛亮起来:“有东西在我身体里!”
姜槐蹲下身,指尖点在他手腕内侧,说道:“凝神,顺着这股气,往丹田走。”
她的指尖微凉,触到李帷皮肤时,他下意识绷紧了手腕,却听得她继续道:“别僵着,药修对灵气的感知本就比常人敏锐,你碾药时能分辨百种草木的气息,修炼时也能抓住灵气的流动。”
李帷深吸一口气,试着照做。聚气阵的灵气像被牵引的丝线,慢慢往他丹田钻。
时间长了,他只觉得脑子里钝钝的痛,牵引这些灵气正快速消耗他的精神。
“别急。”姜槐面向李帷盘腿坐下,指尖凝起白光,隔空顺着李帷的经脉悄悄游走,“把灵气当成一株会呼吸的草。”
李帷紧紧闭着眼睛,想起幼时父亲教他的话,碾药时要顺着纤维的纹路,灌溉时要听根须的声音。
渐渐地,他似乎隐隐约约能看见身体里面有白色气流,顺着固定的方向一圈一圈的萦绕。
再看腹部,丹田处的灵气不再散乱,而是聚成了一片小气团。
“我看见了!有白气在我身体里面,好像被什么力量牵引着一样,顺着一个通道在转。”李帷惊喜道。
闻言,姜槐知道李帷已经能够引气,于是放下了方才在李帷身前游走的指尖,说道:“那是你吸收的灵气,通道是你的经脉,你试着自己引导灵气,顺着经脉绕行。”
李帷没再回话,他全身心投入到牵引灵气中,很快,他的发丝被脚底突然生出的微风吹乱。
姜槐知道,李帷已经成功入定,接下来就需要时间。
她直起身,走出了山寮。
不知过了多久,李帷猛地睁开眼睛,大喊道:“成功了!”但他环顾四周,却没有看见姜槐的身影。
他顿时有些心慌,着急地推门而出,就见门前姜槐拿着他的柴刀,不是很熟练的松着荒地的土。
“你在这儿啊,”李帷欣喜的跑上前,“我感觉引导灵气越来越轻松,现在,它们正躺我丹田里面。修炼,真的好奇妙!”
姜槐收回手,笑道:“我教你的是最基础的引气诀,仙门弟子三岁就开始练,没什么稀奇的。你天赋不错,一学就会。”
李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有天赋,嘿。”又问:“那……我们以后就在这里修炼?”
“除了修炼,还有别的事情要学。”姜槐说着,拉着李帷走到荒地跟前,只见原本有些焉的药草,竟泛起了新绿。
“这是意外的发现,你修炼的动静影响了这些药草,或许是你的天赋所在。”姜槐说。
“天赋?”李帷问。
“少部分人在修炼的时候,会意外发现自己的天赋。有人可以更好的跟灵气共鸣,有人只是心念一动就可以布下无比强大的阵法。你的天赋,或许就是生长,你的气息是这些药草最好的养料。”
姜槐一边说,一边抓起李帷的手。李帷还来不及反应,手指便被柴刀划出了一道小口,一滴鲜血顺着指尖滴下,滴进了一株止血草中。
刹那间,止血草被风吹动,周围隐隐约约泛起了白光。
“你的鲜血,甚至可以让普通药草免去数十年的修行,变成灵草。”姜槐说。
只是话音刚落,止血草忽然暗淡了下来,甚至连连掉了几片叶子。
“诶!我的草——”李帷大惊。
“只是你现在灵气不足,贸然这样做,只会加速药草的死亡。”姜槐说。
李帷来不及为一株止血草的牺牲哀悼,他只觉得自己被带入了一个新奇的、瑰丽的世界。
原来他有这般强大的天赋,原来他也是可以拥有灵气的。
原来、原来修炼真的不会死。
“别傻愣了,”见李帷这般模样,姜槐也忍俊不禁,丢下李帷在原地呆着,自顾自地往寮里走,“饭点了,我要吃饭。”
李帷这才被点醒,连忙跟在姜槐身后:“我今天刚好去城里买了些米,这儿有灶台,生火之后可以煮一锅粥……”
他情绪激动,叽叽喳喳说了不少话,说他童年时如何捣蛋被师父训斥、看柳家弟子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又无能为力。
姜槐坐在聚气阵的针眼修炼,时不时回应他一句,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李帷在自言自语。
接下来的日子,这里成了两人的修炼场。
姜槐每日清晨都会加固聚气阵,然后坐在阵眼中央修炼。有灵气和魔气反复冲刷,她的经脉渐渐变得牢固,堵塞的部分也被她冲开。
她周身偶尔会泛起淡淡的紫色,又被金光压下去,两种气息在她体表交织成奇异的纹路。
李帷在身边时,就会一边捣药一边观察,看她指尖的灵气凝成小小的漩涡,心里既有好奇,又不敢多问。
等姜槐收功,便轮到李帷。
李帷打坐时,她就会在荒地旁边,折下一杆较长的树枝,一遍遍演练着剑法,一招一式,哪怕多年过去,姜槐也从没忘记。
除了打坐,还有身体的锻炼。
江栗打小身子骨弱,父母曾让她下地,硬是在烈日下晒晕了过去,还压坏了好几株药草。父母因此极少让她在地里干活,更多是帮忙跑跑腿。
姜槐担心这般身体怕是连剑都提不起来,所以闲暇之余,她用旧衣包起沙子,背在肩上,绕着山林小跑。
偶尔李帷看见,也会跟上。但更多时候他还是会留在荒地照料药草,或是去城中采买。
时间悄然加快。
半月后的清晨,李帷在聚气阵中引气时,丹田突然传来一声轻响,一股比以往浓郁许多的灵气涌遍全身。
他猛地睁眼,看见指尖竟凝出了一点淡绿色的光。
“成了!”
他激动地站起来,干草被带得滑落,露出压在下面的几本药书,书页上写满了他的批注,旁边还画着姜槐教他的灵力运转图。
姜槐也刚收功,她吐气平复气息:“你与药草共感,修炼速度比普通修士快了一倍。”
她起身时,聚气阵的微光突然大盛,顺着她的经脉往体外溢,她也突破了。
“恭喜你!”李帷乐呵道。
只是话音刚落,山寮的门就被一脚踹开,木屑四处飞溅。
二人顿时警戒起来。
紧接着,几个身穿制衣的人堵在了门口,几人手中都拿着砍刀,赫然是巡查禁区的柳家弟子。
为首的人脸上带着疤,他恶狠狠看向李帷:“果真是你,你个逃犯!”
而后,他看向姜槐,眯了眯眼,“你也有点眼熟……是那江家药奴!你不是早该死了吗!”
李帷下意识将姜槐护在身后,指尖凝起淡绿色的光芒,可仔细看,他的手还在颤抖。
他虽然已经入门,却什么也不会。面对手握砍刀的几个人,他咽了咽口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到衣襟。
“柳家的狗,鼻子倒挺灵。正好,我的账和他的账,今天一并算了。”
姜槐从李帷身后走出,顺手捡起墙角一根粗细中等的树枝。她不急不慢的拨掉杂乱的枝丫,露出长直的杆。
握着不算趁手,一些倒刺还扎得她手心生疼。
“比起我的佩剑,是粗糙了些。但是打你们,也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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