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返校。
周望玥的吸管戳破了奶茶封口,发出清脆的“啵”声。她猛吸一口,冰凉的奶茶滑过喉咙,甜得眯起了眼。
“再不喝就不好喝了,”她推了推江随意的胳膊,“这可是我千辛万苦从保安那混进来的。”
江随意回过神来,草稿本上的Q版小人已经画到第三个。她下意识地合上本子,却被周望玥一把按住。
“改走漫画路线啦?”周望玥凑近,盯着那个圆头圆脑的小人,“画得还挺可爱的。”
“别闹。”江随意把草稿本一掀,铅笔在指间转了个圈。
周望玥咬着吸管,歪头看她:“怎么了嘛,难得见你这个样子,说来听听。”
江随意面无表情地转过去,抽过周望玥桌上的试卷:“最后那道填空题你解出来了吗?等会儿上课要讲的哦。”
周望玥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天要亡我呀,败给一道填空题。”她哀嚎一声,又猛吸了一口奶茶,“行了,你也别想其他的了,教教我呗。”
江随意展开试卷,笔尖点在题目上,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先求导,再代入临界值......”
周望玥嚼着珍珠,打断她:“对了,马上就响铃了,顾橖河怎么还没返校。”
“看题。”江随意敲了敲周望玥的试卷,头也不抬:“你管他做什么,还写不写题了?”
“写写写。”
直到晚自习最后一节,后门才传来响动。任由别人去找顾橖河搭话,江随意却始终没有回头。
周望玥用笔帽戳了戳她的手臂:“你俩吵架了?”
“没有。”江随意在橡皮上戳了几个洞。
她知道顾橖河心里不好受,也能理解他当时的反应,可就是莫名的难受。回去的路上他俩也一句话没说,公交车上位置还空着许多,偏偏一个坐前,一个最后。
终于熬到晚自习结束,今天轮到她和周望玥去买夜宵,可不知道为何今晚食堂人特别多,排到江随意的时候她喜欢的烧饼刚好没有了。
“卖完了,小姑娘要不吃点别的。”阿姨擦着汗说。
“没有就算了。”
江随意挎着脸转身,准备去找隔壁买馄饨的周望玥,却险些撞上一堵人墙。
顾橖河站在半步之外,校服短袖下的手臂线条干净利落。他手里拿着油纸包,刚出炉的烧饼香气从缝隙里钻出来,混合着芝麻和猪油的焦香。
二人对视上了,顾橖河走近。
“多买了一个,吃不吃?”
他将烧饼递了过来。
金黄的饼皮上缀着黑芝麻,边缘微微翘起,露出里面深褐色的梅干菜馅料。
江随意盯着那块烧饼,突然觉得先前的别扭很没道理。
“我不浪费啊。”
她接过来,指尖碰到油纸,还是温的。
“嗯。”顾橖河收回手。
烧饼咬下去咔嚓作响,梅干菜的咸鲜在舌尖漫开。江随意嚼着酥脆的饼皮,听见身旁传来周望玥的声音:“我这边好了,可以走了。”
“呀,顾橖河也在啊?”周望玥在他俩之间来回看着,轻咳两下,然后拿走江随意手上的煎饺:“这样你俩先聊,我不打扰,程瑶的我先带回去。”
未等江随意说话,她便偷着笑先跑了。
江随意嚼了嚼嘴里的烧饼:“......”
她发现周周越来越欠收拾了。
夜宵卖的差不多了,食堂里的人也开始渐渐开始散了。两人刚走出两步,一旁餐位上的男生正端着碗起身,不小心撞上了顾橖河。
“小心!”
顾橖河的身子往前一倾,迅速伸手撑在餐桌上稳住了身体。江随意下意识地伸手虚虚扶着,想要托他一把。然而就在顾橖河靠过来的那一瞬间,两人距离骤然拉近,她的鼻尖几乎蹭到对方的肩膀。
江随意像被烫到一样,手立刻缩了回来。
顾橖河已经借力站稳。
“不好意思啊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撞人的男生连声道歉。
顾橖河:“没事。”
“真的对不住啊。”男生又说了几句才端着所剩无几的汤碗匆匆离开。
顾橖河看向身旁的江随意:“你没事吧?”
刚才那一下靠得太近,江随意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传递过来。此刻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她脸上莫名有些发热,飞快地移开视线,摇了摇头,含糊道:“我没事。”
她低头咬了一大口烧饼,掩饰自己那点不自然的心跳。
“走了。”顾橖河没再多说,默默跟在她身侧,往食堂外走去。
路上,两人依旧沉默。
晚上的风吹着十分舒服,江随意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她心里有点懊恼:刚才那一下,她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明明今天早上她都直接抱住他了,也没像现在这样反应那么大。
眼看再走几步就要到女寝楼下了,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那个......”江随意停下脚步,转过身。
顾橖河也停下了,先开了口:“对不起。”
江随意一愣:“嗯?”
顾橖河认真看着:“今天早上在医院,我不是故意要甩开你的手。”
江随意眨眨眼,然后才反应过来。顾橖河指的是在医院的时候,他突然用力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转身就跑的那一幕。
手......
江随意今天的反射弧仿佛格外漫长,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的老天,她今天不仅抱了人家,后来还牵了一路的手。
一股迟来的热气“轰”地冲上脸颊。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顾橖河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在介意,神情更显局促,微微垂下眼睫,低声解释道:“我当时只是怕豆豆看到我......”
从江随意喊住他追上来的时候,顾橖河就开始后悔了。下午他独自去见了医生,本来打算今天都不回学校了,可心里总是惦记着。
结果一晚上,江随意都没和他说一句话。
江随意的心轻轻揪了一下,瞬间从自己那点混乱的少女心思里清醒过来。
“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她立刻接上:“那种情况,换谁都会......总之,我不是因为那个生气,不对,我就没有生气。”
江随意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憋了一整天的、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忽然就散了。那不是生气,更像是一种混杂着心疼无措和被推开时微妙的失落感。
但这些,都和顾橖河无关。
“顾橖河,有些事情,慢慢来,不急。”
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怎么可能轻易就走出来。
她的眼神清澈,像一泓包容的泉水,顾橖河就这么陷进那双眼睛里。
似乎从那天起,江随意发现自己和顾橖河的关系有点不一样了。她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但心里很清楚,顾橖河在她这儿是个特别的存在。这种变化像水面下的波纹,悄然扩散,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起了点涟漪。
身边的同学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以前大家也调侃,说两个学霸之间有种天然的结界,旁人融不进去。可现在,这个“结界”仿佛被江随意主动擦亮了一角。她往顾橖河座位那边跑得更勤了,问问题也好,讨论题目也罢,眼神总是亮亮的,带着点不自知的积极劲。
“哎,你说,他俩是不是谈上了?”午休前,两个女生抱着练习册从外面走进教室,其中一个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好奇和兴奋。
“嘘,小声点!”另一个紧张地左右看看,“马上就学考了,最近抓得可严了,教务处现在天天巡楼呢。”
“那敢情好啊!”旁边凑过来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扶了扶镜框,一脸“天助我也”的表情,“江随意这座大山要是分心了,那我是不是有机会逆袭进前五了?”
“呵,志气可嘉。”眼镜男的同桌毫不留情地泼冷水,顺手把一摞卷子拍在他桌上,“但鉴于江随意同学是座稳如泰山的存在,停了一个多月课,回来补两个礼拜,昨天三科模拟照样第一。你努努力,先杀进前十再说。”他顿了顿,朝教室后排瞥了一眼,“再说了,人家顾橖河也不是吃素的,讲题的时候,陈明明就差跪下来喊义父了。”
林一娢挽着周望玥出去接水,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问道:“什么情况呀姐妹,他俩真谈上了?后天就学考了,这节骨眼上,可别撞枪口啊。”
周望玥打了个哈欠,眼角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泪花,摆摆手:“安啦安啦,没有的事。意意和阿瑶那俩卷王每天起得比鸡都早,阿姨还没吹哨就醒了。我和陈诺还迷糊着找袜子呢,她俩书包都收拾好去平台那边迎着冷风背书了。谈什么谈,跟试卷谈恋爱还差不多。”
“而且哪里只是因为学考啊,他们现在复习的都是接下去高三首考,我不敢想等最后那几个月会是怎么样。”
“这倒是。”林一娢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你还别说了,现在中午和下午吃完饭大家都不回寝室了,教室里都是人。嘴上都说自己不行了,实际上一个比一个努力。”
周望玥懒洋洋地倚在走廊的栏杆上,等着林一娢接水。一阵凉风从后面灌进来,她转过身,垂眼望去,正好能瞧见校门口的电子大屏。那上面还投放着今年高考时送给高三学子的一段话——
一切努力只是为了更多的选择。你可以拥有当下,也可以奔向远方,重要的是选择权在你的手里。也许将来忙忙碌碌,想起过去会有遗憾和后悔,可来时的路你坦荡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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