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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苏起遇金陵

江大侠毒发身亡,苏起送别了江东望的灵柩,准备离开。

“苏少侠,请留步。江大侠已故,武林需要新的主事人,特邀你来参加金陵的武林大会。”

苏起捏着请帖,想起江大侠临终前的一句话:“我此生无憾,各位,我先走一步。”

如此豪爽,如此潇洒,如此者,才为大侠。

苏起决定前往金陵。

在去之前,苏起去给黄四娘夫妇上了一炷香,又去拜别了方丈。

“苏少侠!”小和尚叫住他,“这是师父那晚本来要给你的花生酥,苏少侠请节哀,师父此登极乐,无悔无憾,你不必自责!”

出家人对生死早已看淡,苏起也想如此豁达,收下花生酥,转身时还是留下了两行泪水。

方丈给他了新的名字,苏起,字始之。

民间中只有德高望重的前辈和师长帮及冠少年取字,方丈还为他取名,只有生身父母才会给孩子名字。

苏起走到金陵的时候,花生酥还没有吃。他将花生酥埋在了荒山的一片空地,为方丈立了无字碑。苏起不识得几个字,写得也不好。

金陵的繁华让苏起眼花缭乱,他却无心欣赏。

请帖写的地方是金麟府,苏起不用打听,从金陵城门进就远远看到一条宽阔的大道,大道尽头就是金麟府。

金麟府是金陵王爷的府邸,金陵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嫡次子,在皇城长到而立之年才到自己的封地。圣上甚为喜爱这位王爷,赐他金麟府,万两黄金,良田千亩。

王爷喜交江湖人士,门客众多。此次武林大会王爷出了不少钱财。见到如此多的江湖名士,王爷大悦,还下令在武林大会那几日暂时取消金陵城宵禁,与民同乐。

入了金碧辉煌的金麟府,苏起压下心中的惊讶。金麟府处处雕梁画栋,处处黄金做饰。

那日和苏起一起大战恶鬼的几位前辈热心为其引荐。

苏起见到了真正的皇天贵胄,金陵王。

小乞丐有朝一日没想到会受到王爷的礼遇。

金陵王眉眼开阔,富态和蔼,声音洪亮,他身边站着一位眼熟的白衣人。

苏起走近才看清,那人正是真正的云游仙人。恶鬼假扮的云游仙人和他外貌相似,真假难分,若不是有人识破,恐怕他们所有人都难逃毒手。

金陵王并无架子:“这位便是大战恶鬼的苏少侠吧,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仙人,你说的果然没错。”

云游仙人捏着胡子乐呵呵应道。

“草民拜见金陵王爷。”

“快起身!”金陵王竟亲自扶起他,苏起看到王爷绣着金丝的衣服和自己的粗布麻衣浑身不自在。

“谢王爷。”

“苏少侠果然不凡,我有一门客,听说少侠斩杀恶鬼想与之切磋,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苏起看着满堂的笑脸愣住了,迟迟不回答。

“他不想又如何?”一道女声从门外响起,“父王让他比,他敢不比?”

众人闻声跪拜:“拜见安乐郡主。”

苏起低着头看见一双绣着珍珠的流苏鞋停在他面前。

“安乐,你怎么又来了前院?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安乐并不理会,绕着苏起转了转,拍了拍手:“白将军,还不前来?”

一名身形颀长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

苏起拿着刀手心微微发汗,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白将军的刀法不错,但漏洞百出,频频出错。苏起胜得轻松。

众人鼓掌喝彩。

安乐郡主嗤笑道:“白将军擅使长枪,上阵杀敌无数,你个江湖草莽用自己擅长的刀算什么公正?”

苏起的冷汗都下来了,这位金枝玉叶的贵人脾气不好,句句如刺。

“安乐,休得胡闹!”金陵王喝止了安乐的话。

“白将军,苏少侠,切莫在意,这就是小小切磋,二位都是实打实的高手,今日都是金麟府的贵客!”

傍晚,金陵王宴请诸位。宴后,他叫人留住了苏起。

“苏少侠,你使得一手好刀法。恰巧,郡主也喜刀法,你能否不吝赐教?”

“王爷,我的刀法怎么能和郡主的刀法相比?”

“不用谦虚,明日你就去指点安乐。她在府里无人敢管,连我的话也不大听,你的刀法能让她心服口服最好,不然安乐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话说到这份上,苏起只好答应。

第二日,苏起早起沐浴更衣,穿上侍从送来的新衣衫。

“少侠请。”

苏起转过层层门廊,走过道道月亮门,终于看到一座菊花台。台高三丈,中心空着,周围摆满各色菊花。

一女子使双刀在清晨中利索翻身收刀。

安乐昨日衣着华丽,苏起不敢正眼看,今日才看清,郡主是一位十五六岁的清丽少女。

“郡主好刀法。”

安乐理了理汗湿的鬓角,拿过茶盏坐下问道:“你能教我什么?昨日我可都看到了,你的刀法虽有套路,却很粗鄙,毫无美感可言。”

“草民当然不如郡主,郡主的刀法出神入化…”

安乐把茶盏摔在苏起脚边:“谄媚!”

苏起噤声。

“我查过你的身世,你以前就是个小乞丐。”

苏起并不因为自己以前是乞丐就觉得如何,大家早晚都要知道。他低头继续装死。

“苏起这名字谁给你取的?”

“普陀寺方丈,我姓苏,名起,字始之。”

“苏…始之。好名字,你应该感谢给你取这名字的老和尚,不然我今日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安乐要跟他一块去武林大会,苏起只得答应,他就是为了武林大会而来,但没想过跟郡主一起去。安乐身边的人只听命行事,苏起跟在安乐身后,坐在了比武台前的高台之上。

比武台上无数的英雄豪杰都竞相前往,金陵王在一旁连连喝彩,云游仙人举着茶盏敬他,苏起端起酒杯回敬。

安乐对台上的动静并不在意,仿佛提出要来的人并不是她。

“苏少侠不去一试?”

苏起早就跃跃欲试,他正想答应。安乐摔下茶杯:“苏少侠是我父王给我新请的人,你们居然让他去那台上比武?做我这个郡主的师父,比不得武林至尊?”

场面一片寂静,江湖中人的至尊在皇权面前算什么?

“安乐!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在你下个月入京成婚之前,你不许再出门!带郡主下去!”

无人上前,安乐冷笑一声,自行离去。

苏起要跟着她,郡主师父的帽子已经扣上了,他要是不走,留下来也是笑话。

安乐回了自己的院子,苏起也回去了。

云游仙人在他的客房那里正等着:“苏少侠,借一步说话。”

“郡主幼时便受到当今圣上宠爱,骄横恣意,圣上钦定封号安乐。苏少侠,贵人们的事情,我们也不能说什么。”

这话的意思苏起明白,他对安乐并无恼意,安乐和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相比的意义都没有。

苏起点了点头,便转了话题:“江大侠死于恶鬼之手,我怀疑恶鬼还有后手。那日我与他交手,他的招法和那怪人一模一样。”

“苏少侠的意思是恶鬼不止一个?”

“对,恶鬼在各地出没,有人说他身长八尺,有人说他身长七尺,如果都是真的,那他就不是一个人!”

云游仙人急忙拉着苏起去见金陵王。

金陵王正和众豪杰觥筹交错,听闻此事,在场的人大惊失色。

“恶鬼掳走小孩是想收徒,那怪人日日夜夜追杀我就是因为我不愿意拜他为师。他们在培养恶鬼!”

武林人士听闻此惊世骇俗之事议论纷纷。

金陵王大怒:“竟有如此残忍之人!”遂下令要搜捕恶鬼。

忽然门外传来异响,一个小厮满身血尖叫着跑进大厅:“王爷,有人要刺杀郡主!”

众人呼呼啦啦赶往郡主的住处。

小院里的菊花零落满地,地上流淌着侍卫和侍从的鲜血。

安乐在菊花台上拿起双刀与一鬼影打斗,她的实战经验少,但胜在女子身体柔软,多次以刁钻的角度躲过对方的杀招。

“安乐!”

安乐并不理会,双刀舞出残影,刀刀见血。

苏起拔刀飞到台上,加入战局。白将军执长□□向恶鬼的后心。安乐趁此一刀划过恶鬼的脖子,刀法凌厉,丝毫没有犹豫。

如果没有二人,安乐也能杀了对方,只是三个人联手,恶鬼死的更快。

这次的恶鬼没有上次那个厉害,苏起暗道,还好如此,不然郡主难以应付。

安乐跳下菊花台,仍握双刀,走向金陵王。

“父王可还好?”

金陵王拿袖子为安乐擦拭脸上的鲜血:“快来人,安乐可受伤?”

安乐挥开他的手:“恶鬼也不过如此。”

“来人,上告京城,恶鬼胆敢行刺,遇恶鬼及同党杀无赦!”

苏起只注意到白将军的长枪:“白将军的枪好,今日的切磋是我胜之不武。”

白将军是个豪爽的人,拍了拍苏起的肩膀:“苏少侠的刀法如游龙,我当真佩服。”他看向台下的人,“望少侠多多担待郡主,金陵王妃去世多年,郡主平时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安乐的性格在苏起看来并不讨喜,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郡主根本不必费尽心思忍让讨好。

金陵的秋天落满了梧桐叶,苏起参加了新任武林盟主的就任大会就准备动身离开。

安乐的刀法每日都在进步,若说开始只是漂亮的花招,如今招招都砍向死穴。

“郡主休息半刻吧,今日已经…”

“不够!”安乐一刀砍过一片菊花停下,“我的刀法何时才能赶上你?”

“郡主是贵人,我的刀法是一逃命的乞丐需要保命的,而且我也是半吊子。”

安乐看向他,秋日的阳光从她身后穿过,苏起看不清她的脸,但看到她出刀的残影。

刀尖的光闪到他的眼睛,苏起侧身滚地逃脱。

安乐并没有停下,苏起只能拿刀接招。

两个人过了几招,安乐丢下左手的刀,右手不停,她的身法轻盈迅速,不是习武之人能练就的。苏起的力气比他大,却被她借力打力差点砍到手臂。

“不许放水!”

苏起加重刀上的力气,安乐被他一到震退几步,半跪在地上。

“郡主!”苏起扔下刀,扶起安乐。

少女的纤细柔软让苏起回过神,立马放手,他第一次离一个女子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安乐的脸。

以前苏起只想着当大侠,对于女子总是敬而远之,他听江大侠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可沉溺于酒色财气。

安乐的脸非常白皙,因为刚刚经历过打斗充斥着血色,她站起来比苏起低了快一个头。苏起近来在王府吃住的水平提了不少档次,居然长高了。

苏起别过脸:“对不住,郡主没必要如此急切练习,我被恶鬼追杀了好几年才习得这些。”

“短短几年你的水平就如此,说明你本就是个习武天才吧。”

苏起第一次听到安乐夸人,他愣愣看向安乐,忘记了道谢。

安乐半边脸似在发光,她眯了眯眼睛,用手挡住阳光,看他的反应,笑了起来。

“对不起…”苏起转身拿起刀,“郡主我还有事,今天就到这里。”

走出月亮门的时候,苏起没忍住回头望了一眼。

安乐迎着阳光还在看他,粉色的衣衫像一片云雾,向他摆了摆手。

翌日,王府管家一大早来找苏起,给了他一大笔钱财。

“王爷十分感谢苏少侠对郡主的教导,这是一点小小的谢意。听闻苏少侠是江城人,王爷还为你置了户籍田地和宅院。”

苏起入了江府,是奴籍,他并不在乎这些,没想到王爷如此周到帮他脱了贱籍。

苏起谢过,本想向王爷和郡主拜别。管家却说:“郡主不日便要前往京城成婚,如今要准备诸多事宜,实在不方便。”

苏起也觉得自己莽撞,拜过管家收拾好包袱便离开了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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