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枣回来,便看见傅临川在门口眯着眼晒太阳,阳光炙热,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懒洋洋侧过身,让太阳换个面晒。
“回来了?”傅临川懒懒掀开眼皮。
姜枣站到他身前,将艳阳挡住大半:“街上都传遍了,说段老突发重疾病逝,一日之隔,如今的城主是段父?”
傅临川前襟松垮,露出一片晒成小麦色的脖颈,被挡在阴影下,笑眯眯抬头望着她,似乎一点都不急。
“是啊。”
姜枣不满意他敷衍的态度:“你可有事?”
傅临川不答反问:“担心我?”
不等她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又说道:“放心,他们目前还不能把我如何,只是可惜了段老,脾性与我八成像,就是太固执……”
回想起那日二人谈话,其中还有几句无人知晓。
他前脚刚踏出屋子,就被带去书房,段老开门见山与他交底,直言知晓他的身份,也知道一行人来此的目的,段家难逃一劫,段青衣就算落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也是段家没教好他,兵符锦囊他护不住了,此物堪比青阳城命脉,想要交给他。
被他拒绝了。
那时,段老大概就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傅临川收拢情绪,慢悠悠站起身。
“你这样拖着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要的东西你何时派人去取了?”姜枣听他把晌午的事情陈述完,垂眸略带沉思。
傅临川靠近她几分,鼻子嗅了嗅,用仅仅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骗他们的。”
姜枣眼睫一颤,咽下喉间三分叹息。
有风吹过,发丝拂过脸颊,脸上痒痒的,心头却百感焦躁。
她离开的这两日出了一趟城,为了不引起段家人的注意,在城外上马,快马加鞭一刻不停歇,颇为疲惫,眼底带上一抹淡淡的青色。
斜靠在屋内贵妃榻上渐渐放松下来,缓缓舒出一口气,手垂在榻边,沉沉睡去。
睡梦中也并不安稳,许多梦境接踵而至,画面偏偏都与傅临川有关,有时他嬉笑着不正经,有时他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她心里清楚都不是真的,于是毫无情绪冷漠地看着,然而,说不清为何,心底还是不好受。
从睡梦中惊醒,察觉到她居然枕在梦中人的腿上,并且那一丝丝凉风也是那人执扇而来。
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撑起身子,瞥一眼天色,才发觉暮色渐沉,黄昏日暮,金灿灿的阳光洒进窗子。
“梦见了什么?可有我?”傅临川仍坐在榻边望着她。
姜枣没吭声,面对二人过于亲密的举动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应付,极其像他地轻抬眼皮,瞥她一眼,抬腿就走。
傅临川莫名被戳中笑点,低头无声地笑,暮色融融,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空气凝滞得如同烧化的琥珀,沉沉压在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粘稠滚烫,窗外蝉鸣嘶哑,一阵风刮来,从地上卷起一股热浪,树叶打着卷,盛开的花被蒸晒地无精打采。
晌午还精神奕奕的傅临川此刻侧躺在榻上,墨色长发凌乱铺开,身形看起来单薄脆弱,周身萦绕着病态,热气和汗珠从他泛着不正常嫣红的面颊滑落,即使在沉睡中,也蹙着眉,薄唇因高热和干燥起皮,微微开合,溢出滚烫的气息。
姜枣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站在榻边,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像是虚无的。
药碗光滑的边沿陷入指腹,碗中苦涩的褐色液体在手中泛起轻微涟漪,带着负罪感的念头跃进脑中,都给她带来细密的刺痛。
深吸口气,炙热的空气滚烫过喉,将药碗放在榻柜上,发出突兀的一声轻响。
她心头一跳,慌忙抬眼去看榻上人,依旧在昏沉睡着。
拧干冷水中的布巾,水珠滴滴答答砸在地面,小心贴到他滚烫的额上,擦拭鬓边汗湿,掠过面颊灼热皮肤。
指尖不经意划过一片干燥,她猛地一颤,手中布巾险些脱手,一股陌生的触感钻入心间,又酸又麻,面皮也跟着发烫。
她慌忙垂下眸,不敢再看那张即使在病中也难掩俊秀、此刻透着脆弱的脸。
“姜枣……回来……”
一声低哑的呓语,轻的像是叹息,炸开在姜枣耳边,她浑身一僵,那股难言的酸麻再次席卷,心脏像是被攥紧了般的揪心。
他梦见了什么?
是她的不告而别吗?
滚烫惊人的手心精准覆盖在她手背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死死攥住她,热度透过皮肉能渗透到她心上,带着特有的沉重和执拗。
被迫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目光落在他紧皱的眉间和紧闭的双眸上。
他抓得那样紧,指节都泛白了,用虚弱中的全部力气,像是抓住一块浮木,这种他从未展露过的依赖和脆弱,在如今满心被愧疚充斥的姜枣心里,无异于插入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在心间,翻搅起一片血肉模糊的内疚。
时间仿佛也跟着凝滞了,直到他紧蹙的眉间微微松缓些,手指也卸掉部分力气,她才趁机抽出手,肌肤上残留的灼热感和几道红痕让她心慌意乱,重新端起药碗,一点点喂到他唇边。
即使在病中,他也不是个好伺候的,这一点当初在村中早已切身体会。
傅临川牙关紧闭,药汁顺着唇角滑落,把衣襟都染成深褐色。
姜枣别无他法,一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微微张开嘴,另一手端着碗,小心地将药汁倾倒口中,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昏沉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液体的流动,喉结本能地滑动吞咽着。
一碗药汁喂得她鼻尖出汗。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
傅临川的呼吸绵长了些,高热带来的红潮也退下了,唇色还是苍白干燥的,安静的侧躺在榻上,平日里嚣张的棱角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
薄唇抿着,带着一丝脆弱破碎的美感。
混杂着愧疚怜惜,甚至是另一种更加汹涌危险的情感,淹没着她,鬼使神差的,姜枣屏住呼吸,缓缓的无声的俯下身去。
凑近沉睡的脸庞,距离一寸寸缩短。
她甚至能看清他眼睫下投下的阴影和面颊上一丝丝接近透明的绒毛,苦涩的药味混合着他的呼吸,目光如同被吸附住,牢牢锁定两片薄唇,那里看上去柔软又脆弱。
血液沸腾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攥住了她,背叛的深渊和此刻咫尺间的心跳,像飞蛾扑向的那团火焰般燃烧。
姜枣闭上了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窗外那窥探的夜色,隔绝一切清冷后的残酷,凭着那一点孤注一掷的冲动,和自己都无法理清的翻涌着的情绪,她颤抖着将唇轻轻印了上去。
触感温热,还带着药汁残留的苦味,却是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能麻痹她所有紧绷的神经。
仅仅是一个轻轻的触碰,一触即分,这样片刻的沉迷已然足够,清醒的也万分果断。
唇瓣毫不留恋的离开,那双近在咫尺本该紧闭的眼睫倏然掀开。
浓密睫羽下是一双深不见底,清醒的令人心悸的幽深眼眸,眸子里映着跳跃的烛光,也映出姜枣瞬间惨白的脸和来不及收回的情绪。
空气再次凝固,只剩烛光燃烧的噼啪声,和她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
“这就完了?”傅临川的声音带着虚弱后的余韵,沙哑低沉。
姜枣顾不得害羞,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空了,平日里维持的波澜不惊寸寸碎裂,她下意识想逃。
可这回傅临川的动作比她还快,晌午还因高热,手心滚烫的温度再次覆盖上来,似乎用上全部力气,在姜枣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她拽倒在榻上。
来不及发出惊呼,姜枣怕压到他,只来得及手肘撑在傅临川的两侧。
眼前模糊,属于傅临川的气息和苦涩的药味再度覆盖上来,与她的蜻蜓点水不同,滚烫的带着绝对的掠夺意味。
带来的汹涌情绪,也不是她刚才那个怯弱而短暂的触碰能比的。
她完全无法招架,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他所有摇摇欲坠的防线。
他的唇瓣灼热的惊人,碾磨着攻城略地,抢夺她每一寸呼吸,每一丝理智。
傅临川气息粗重,眼眸里深沉的墨色几乎要将人溺在里面,身体深处,一种陌生的颤栗和热度如同燎原的野火。
姜枣被牢牢缚住,近乎眩晕的沉溺中不断下坠,再下坠,胸腔里躁动不安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刹那间应声破裂。
她始终闭着眼睛,唇与唇相贴之间,心也忍不住怦然。
潮湿灼热的触感紧接着落在脖颈,一个接一个,如密集的雨点将它包裹,哪里都透着潮气。
姜枣被他搅弄的毫无招架之力,喉间发出一声低哼。
动情的证据从细枝末节溢出来,傅临川低低的笑。
牙齿轻轻撕磨着她的喉间。
饶是铁石心肠也经不起这样的热度,心间软的一塌糊涂。
不知过了多久,那几乎要将她抽空的吻才停下来。
姜枣猛地拉开一些距离,唇上滚烫而麻木,下巴和脖颈还潮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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