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帆!你起来回答这个问题。”高中物理老师的声音传来。
“呜~~”四周响起了一堆起哄的声音。
我感觉浑身血液猛地涌了上来,此刻我的脸庞和耳朵一定是通红的。我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因为寄宿学校高强度的学习节奏而两天没洗的刘海开始成绺地搭在我的额头上,遮住我的睫毛。因青春期荷尔蒙分泌紊乱而崩出来的青春痘此时也肯定散发着羞涩的油光。
咬着嘴唇,拿着正在讲解的试卷站起来。我清楚地知道为什么周围那些学霸们在起哄,因为在我之前物理老师刚刚叫完另一个女生回答完问题,而他们……正在传我和那个女生的绯闻。
不知道为什么,十几岁的正在青春期的孩子们会把传绯闻和造黄谣这种羞辱他人名声的残酷手段当成最刺激的兴奋剂,仿佛这种劲爆的谈资才是滋补他们灰暗的中学生活的养分。不过这些绯闻和谣言的真假性并不重要,只要被造谣的的学生们和他们这个小群体无关,而且能供他们取乐就行。
而高中时学习成绩不如他们,沉默寡言又木讷的我——以及班里另外一个成绩没有特别突出平时也不怎么说话的女生——就成了他们最完美的取乐对象,而我们两个能做到的最完美的被取乐的方式就是被他们传绯闻和起哄。
物理老师只是在叫完那个同样被学霸们霸凌的女生回答完问题后意外叫到了我而已,谁知竟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学霸戏谑地看着我们,开始“呜”“呜”“啊”“啊”地起哄。
我无措地拿着卷子站在那里,眼神下意识地瞟向那个同样被造谣的、坐在窗边的那个女生方向。
她静静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试卷,一言不发。好像排空了自己,就像平常被欺负时一样双眼眼底蒙着一层看不真切的雾气。
我屈辱地低下头,拿着卷子声音颤抖地回答老师的问题,努力想盖过那些像猴子般起哄的动静。
而那个物理老师似乎是吃到了跟学霸们一起起哄打成一片的甜头,从那以后,每节物理课他都会玩这么一出:先叫我/她,再叫她/我,然后听着众位学霸们的起哄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会选择去读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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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
不是那种针扎似的尖锐痛楚,而是像有人在我脑袋里塞进了一整个戏班子的大鼓和铜锣,此刻赶场一般“哐哐哐哐”地紧锣密鼓地敲着,每一下都震得我天灵盖嗡嗡作响,连带着眼眶也跟着突突直跳。
喉咙干得冒烟,仿佛昨夜灌下去的不是酒,是塞外刮来的裹着霜刀子。
我呻吟一声,试图把脸埋进被子里,逃避这宿醉的酷刑。
“大爷的……”我紧闭着双眼,睁眼之前的梦境片段时不时划过我的脑海中,“快十年前的事了,怎么又梦到了……”
“你的梦够精彩的。”系统忽然发声。
我头痛欲裂,在脑海中没好气地想着:“你小子怎么连我的梦都能看?”
“我只能看到你意识特别强烈的梦境,说明这段记忆在你大脑里不停地回放,我自然会读取。”系统无所谓道,“不过,你以前真的这么受人欺负吗?”
“对,你满意了吗?”我恶狠狠地在脑海里说道。
“没事,就是有点好奇而已。”系统很明显想继续问下去,但是碍于我现在因为宿醉而暴怒的脾气,最终还是按下了话头。
“老爷?您醒了?”这时,鲍嘉那刻意压低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声音在帐外响起,活像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老虎似的。
我没好气地“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帐子被轻轻掀开一角,鲍嘉那张带着担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的脸探了进来,身边还跟着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的巧娘和林七。
“老爷,您……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得厉害吗?”
“老爷,这衣服你还换吗?”
“老爷,要不要小的去给您端碗醒酒汤来?厨房一直温着呢!”
我感觉整个人的每块骨头都被拆散了重组,灵魂还在昨夜的酒气里飘着,晃晃悠悠不肯回到我的身体里来。
我挣扎着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皱巴巴的锦袍,上面可能还沾着我昨晚留下的些许呕吐物。巧娘昨天往我头上插的她亲手做的牡丹绢花,也随着我松松垮垮的发髻垂到了肩膀上。我猜现在我的样子应该很像迪克牛仔。
宿醉的眩晕感忽然涌上来让我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水……”我哑着嗓子挤出个字。
鲍嘉立刻麻利地递上温热的茶水。我接过来,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杯,那火烧火燎的喉咙才稍稍缓解。
“好嘞,祁大人,我的好宿主,您现在的生命体征检测:心率偏高,血压偏高,脑部活动异常活跃,不知是不是您的羞耻感作祟,酒精代谢进度一般般。温馨提示:下次宿醉前,建议求助本系统帮您实时监控这具身体的各项数值,才能保证次日神清气爽,告别社死。”
脑海中闪过系统一大堆故意揶揄我的话语,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调调,精准地戳中了我的痛处。
社死……
昨夜秦景臣和柏如烟那场盛大婚礼上的一幕幕,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冲刷着我逐渐变得光滑的大脑皮层。
我,祁鹤轩,新任礼部侍郎,昨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是给自己小小地出了口气,然后……
然后……在那该死的花园小径上……
我好像……我好像……鬼使神差地……
“老爷。”这时候林七适时地端过那碗醒酒汤,塞进我手里。
啊,就是这个手。
我低头,看着我颤抖的右手。
我昨晚……好像……就是用这根手指头,去勾了关山雁的下巴……
画面在脑海里反复重播:夜风微凉,灯笼昏黄的光晕在她清冷的侧脸上跳跃。她亲自去送喝多了的我,我借着那点未散的酒劲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邪火,指尖就那么……那么轻佻地在她的下巴上,飞快地勾了一下。
触感……微凉,细腻。像上好的羊脂玉。
然后,我就飞也似的走了。
“啊!”
门外经过的侍女手抖了一下,差点打翻了水盆。
“完了完了完了……”我捂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让时光倒流回去掐死昨晚那个喝了几斤马尿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自己。
“我到底干了什么?!禽兽不如啊祁鹤轩!那是谁?那是关山雁!是秦景臣的正妻!是我名义上前‘兄弟’的老婆!我要完成的任务的主人公之一!我他……我怎么能……”
鲍嘉和巧娘林七互相对视一眼:他应该是想起来了。
系统自以为很贴心地送上安慰:“你也不必过分自责,根据我昨晚观测到的现场数据分析,关山雁在你‘勾下巴’行为发生后,并未对你出现明显的攻击意图,像什么掌掴啊、踢踹啊,都没有。她的生理数据不过也就是瞳孔微微扩大一下,心率上升一些,体表温度也升高一点儿。结合行为分析模型呢,初步判定为震惊 困惑,有一点点的愤怒……呃,还有一点点羞涩?”
“闭嘴吧你!”我在心里咆哮,“没当场抽死我,那是人家涵养好!是看在……看在……”我卡壳了,看在我帮她出气的份上?还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或者,仅仅是因为她当时懵了?
“……她……她真没当场抽我?”我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
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怕。我怕的不是秦景臣的报复,那孙子迟早会收拾我,我才不奇怪呢。
我怕的是关山雁那双漂亮又清澈的眼睛里,从此蒙上对我的厌恶和防备。怕她把我当成和秦景臣一路货色的渣男,怕她再也不会向我寻求帮助,怕她在那座吃人的秦府里,连最后一点依靠都失去。
系统咂咂嘴:“关山雁在你离开后,原地站立了片刻,期间无任何攻击性行为。但是她的侍女清锳表情管理失败,震惊值MAX。还有你的随从鲍嘉,震惊值同样MAX,并伴有轻度认知障碍,可能对于他而言无法理解你的行为逻辑。”
我也无法理解,我这贼不听话的手怎么就会自动跑人家下巴上去。
我痛苦地闭上眼。
鲍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耳边响起:“老爷……您……您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酒劲还没过?要不……再躺会儿?”
我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平时跟人吵架吵得头头是道,算计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怎么一到关山雁这儿,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净干些不过脑子的事?报复秦景臣的话爽是爽了。可这后续的烂摊子……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宿醉的头疼加上这巨大的社死感,简直要把我逼疯。
不行,不能在府里待着了。再对着鲍嘉那张写满“老爷您昨晚真牛逼”的脸,我怕我会忍不住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鲍嘉!”我猛地掀开被子,“备马!”
“啊?现在?”鲍嘉一愣,“老爷,您这身子……”
“不行啊,老爷。”巧娘尖叫出声,“你看看你现在这丑了吧唧的埋汰样……”
“老爷……您还没吃饭呐!”林七也失声叫道。
“哎呀你们几个少废话了!备马!”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需要透透气,需要离开这个充满“勾关山雁下巴”回忆的鬼地方,更需要……找个能理解我、或者至少能让我暂时逃避现实的人。
我娘在京郊的别院,成了我此刻唯一的去处。
一路快马加鞭,深秋的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倒是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可一想到昨晚的荒唐事,那股子羞耻感又像有毒的藤蔓一样缠上来,勒得我喘不过气。
到了竹虚院,我娘在院子拿着大扫帚和她那几个老姐妹驱赶正在啄弄她那几盆宝贝菊花的母鸡。看到我风尘仆仆、脸色灰败地闯进来,她老人家非但没惊讶,反而放下扫帚,脸上绽开一个……怎么说呢,极其灿烂,甚至带着几分调侃的笑容。
“哎哟!这不是咱们千杯不倒的祁鹤轩,祁大人吗?”她迎上来,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调笑,“稀客啊!怎么着,昨儿个在秦府大展神威,今儿个想起来看望我这老婆子了?”
我脚步一顿,差点被鹅卵石上的青苔滑倒。
完了,连我娘都知道了?!消息传得这么快?
“娘……”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也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我娘故作惊讶地挑眉,“知道你在人家秦将军的婚宴上,又是献宝镜讽人,又是亮御笔站队,最后还把新郎官灌得烂醉如泥,威风八面?还是知道……”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在我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那恨不得缩进脖子里的下巴上,“……知道咱们祁大人,在花园里,对着人家关大娘子,做了点……嗯,不太符合礼数的举动?”
我顿时血压直线升高,脸皮烧了起来。
果然,果然都知道了。连花园里的细节都这么清楚,这东京城里还有没有不透风的墙?!
关键是,花园里的事爆出来,我丢脸不要紧,调戏良家妇女的色魔帽子扣我头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主要是关山雁的名声,这让她在秦府怎么混?
“娘!我……”我张口结舌,羞耻感搞得我恨不得原地消失。
我娘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行了行了,瞧你那点出息。多大点事儿啊!”说罢,她转身从旁边的石桌上拿起一个精致的木头匣子,塞到我手里,“喏,拿着。”
我下意识地接住,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这是……?”
“还能是什么?”我娘白了我一眼,“人家阿雁,今儿一早天没亮就来了。”
关山雁?她来过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握着匣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她怕直接去你府上,被人瞧见了说闲话,落人口实,”我娘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这孩子,心思细着呢。她说昨夜见你喝了不少,怕你伤身,特意带了些上好的药材过来。大部分是给我这老婆子的,说是探望。而这个呢……”她指了指我手里的木匣,“是给你的。安神醒酒,补气养身。都是些金贵东西,难为她有心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匣子。紫檀木的本体,雕着简单的云纹,触手温润。打开盖子,里面分门别类放着几样药材:切片整齐、纹理清晰的野山参,色泽温润的灵芝,还有几包散发着清香的药茶包。每一件都看得出是精心挑选的。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股脑儿地涌上来。
她来了……在我做出那么轻浮的举动之后,她非但没有记恨,反而担心我宿醉伤身,一大早就避开人眼目,跑到我娘这里来送药?怕落人口实,怕给我添麻烦……她……
系统淡淡地:“检测到你的情绪剧烈波动,想知道都波动在哪儿了吗?”
我没理它,猛地合上木匣的盖子,指尖微微发颤。
我真是个失败的穿越者,高高在上地审视她批评她,说她只会逆来顺受,就那样堂而皇之地辱没了她。
“娘……”我嗓子眼发紧,声音干涩,“她……她还说什么了?”
我娘看着我,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她没多说什么,放下东西,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只是临走前,我看她神色……有些疲惫,眼睛下面也有些青影。唉,子翊啊,”她语重心长,“阿雁她也是不容易。你……有时候就少给她添些麻烦吧”
我说不出话来,捏紧了匣子,木头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自我厌恶感席卷而来。
今日不用上朝,我坐在藤椅上看了半天我娘打鸡、鲍嘉逗狗。临近中午时勉强陪我娘用了些清粥小菜,味同嚼蜡。
我娘看出我心不在焉,也没多留我。离开时,我揣着那盒沉甸甸的药材,感觉比揣着一块巨石还重。
翻身上马,鲍嘉在一旁看着我等待着我的指示。
我骑在马上,望着回城的方向,只觉得那座繁华的东京城像一张巨大的网,压得我喘不过气。
“鲍嘉,先别回府了,陪我去街上转转。”我闷闷地说道。
我需要时间消化,需要喧嚣的人气冲淡心头的烦闷。
鲍嘉应了一声,默默跟在我身后。
主仆二人策马缓行,汇入东京城熙熙攘攘的人流。我们把马拴在街口马桩那里,步行走上街道。叫卖声、车马声、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扫过街边琳琅满目的店铺,心思却飘得老远。
这是我现实生活留下的习惯,每当我开始疯狂内耗自我怀疑时,我就会去最繁华的商场和步行街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精疲力尽。
就在我神游天外时,鲍嘉突然轻轻“咦”了一声,低声道:“老爷,您看那边……好像是关大娘子?”
我猛地回神,顺着鲍嘉示意的方向看去。前方不远处,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旁,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关山雁和她的侍女清锳!
关山雁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外罩一件淡青色的半臂,乌发简单地绾了个髻,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与昨夜婚宴上那个沉默隐忍的将军夫人判若两人。她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清锳说着什么,嘴角……竟然噙着一抹明朗、鲜活的笑意。
那笑容,像初春融化的第一缕雪水,清澈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我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脚下一滑,我猛地一出溜,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鲍嘉连忙伸出手一把扶住我。我匆忙弯曲双膝矮下身子,整个人缩到了旁边一个卖竹编簸箕的摊子后面。动作之快,差点把摊主吓了一跳。
“老爷?”鲍嘉也赶紧跟着蹲下,一脸茫然,“您……您这是干嘛?躲谁呢?关大娘子?”
我躲在簸箕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身影,心脏还在不争气地狂跳。“你……你别管。”我声音发紧,自己都觉得这回答毫无威慑力。
为什么要躲?我也说不清楚。
是怕她看到我,想起昨晚的难堪?
是怕她质问我那个轻浮的举动?
还是……单纯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此刻这难得轻松的笑容?
鲍嘉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那要不……那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我压低声音,带着点恼羞成怒,“没看见人家在逛街吗?别去打扰!”
鲍嘉挠挠头,显然无法理解自家老爷这诡异的行径。他嘀咕道:“关大娘子看着心情不错啊,跟清锳姑娘有说有笑的,跟在秦府里的时候真不一样。”
是啊,真不一样。
我躲在簸箕后面,有些贪婪地看着那个笑容。卸下了秦府的重担,离开了那些勾心斗角,她原来也可以这样轻松自在,像寻常人家的女儿一样,和侍女说说笑笑。那笑容里没有防备,没有隐忍,只有纯粹的、带着点好奇的愉悦。
看着这样的她,我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昨夜花园里那微凉的触感,仿佛又回到了指尖,带着一丝酥麻。
她本该如此。
作为一篇小说的女主,她值得拥有这样的笑容和轻松,而不是那些暴力、虐待……
我蹲在摊位后面看了很久,直到关山雁和清锳买完东西,转身汇入人流,消失在人潮深处。我才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看着摊主斜眼冷看我和鲍嘉的神情,只得让鲍嘉拿出几个铜板来买了一些竹编簸箕。
心里那股烦闷似乎消散了一些,却又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填满。
“回府。”我声音平静了许多。
回到祁府,那盒药材被我郑重地放在书案上,那些竹编簸箕也被郑重地交给了林七。
我坐在一边,盯着匣子看了许久,我娘的话、关山雁街头的笑容,反复在脑海里交织。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昨晚的事,是我孟浪,是我混蛋。就算她不计较,还给我送了药,我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我得去道歉。郑重地、面对面地道歉。不是为了任务挽回什么破好感度,而是……
我觉得我欠她一个交代。
“鲍嘉!”我扬声喊道。
“老爷?”鲍嘉再一次应声而入。
“准备一下,”我深吸一口气,拿起那盒药材,“我们去秦府。”
“啊?又去秦府?”鲍嘉一脸苦相,“老爷,昨天才闹了那么一出,今天再去秦府那边……”
“不是去前院找茬,”我打断他,“老规矩,翻墙。去阿……关大娘子的院子。”
鲍嘉瞪大了眼睛,显然想起了我们之前“夜袭”的壮举:“老爷,这……这大白天的……”
“白天怎么了?白天才安全!谁会想到我白天去翻墙?”我理直气壮,“少废话,走!”
轻车熟路地避开秦府正门的守卫,绕到那熟悉的僻静角落。鲍嘉熟练地蹲下,我踩着他的肩膀,双手扒住墙头,用力一撑。
动作比起第一次时可要利落多了。看来这翻墙的技能,是彻底点亮了。
翻身落地,动作轻盈(自认为)。秦府后院的景象映入眼帘,还是那熟悉的景致,关山雁的小院也是熟悉的冷清。我拍了拍手上的灰,正想招呼鲍嘉把匣子顺着墙根的狗洞塞进来的时候,目光随意地扫过关山雁院门的方向——
——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只见关山雁那原本清幽的小院门口,此刻竟乌泱泱站了一群人。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穿着常服也掩不住一身戾气,正是那昨日出了丑又喝得烂醉的秦景臣。而他身旁依偎着那个弱柳扶风的身影,不是新晋的柏大娘子又是谁?后面还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和家丁,个个满脸横肉、面色狰狞。
秦景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水来,柏如烟则是一副泫然欲泣、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这两公婆堵在院门口,显然来者不善。
我心头猛地一沉。
看来他们这是……又来找关山雁的麻烦了。
由于最近几章更新字数太多,几乎每章更新字数6000 ,于是决定放慢更新频率,并非拖更。每一章字数如此之多是因为作者本人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必须要一个章节完成一段剧情,如果一个完整的情节分成好几章更完我会抓耳挠腮得难受。从这一章往后我会尽量改正这个毛病,前十一章的字数就这样继续下去吧,我就不把它们分开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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