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洋洋的晨光照在江瀛面上,眼前光影浮动如同幻象。
陈稞伸了个懒腰:“今日可比昨日暖和多了,大家看着也更有兴致。”
江瀛的视线略过看台,最中心的位置上一众皇室子弟身着华服,端坐其中,其余席位则依照品级依次排开,泾渭分明。
他率先看见了无比吸睛的姚星漾,两人的视线一撞,姚星漾移开了目光。
“锦王爷到——!”
一声太监尖细高亢的唱喏划破嘈杂,响彻天际。
江瀛连忙拉着陈稞闪到一边。
全场肃静,众人齐齐起身行礼,只见一位须发皆白、身形圆润、面带和善的老者,在侍从的簇拥下踏步而来。
落座后,他含笑抬手:“诸位不必多礼,承蒙各位不弃,拨冗前来,为本王这寻常生辰,添得满堂华彩,老夫先以薄酒敬各位一杯!”
众人举杯遥敬,山呼“王爷千岁”。一番寒暄后,锦王爷抚须笑道:“我朝虞男儿,向来以刀剑立身,于沙场之上威名赫赫。今日这场较艺,正是展现我朝男儿气魄与胆识的大好时机!适逢老夫六十大寿,除寻常赏赐外,老夫个人再添一柄尚方宝剑,以为彩头!”
言罢,他一挥手,两名侍从抬上一个蒙着红绸的托盘。
锦王爷亲手揭开红绸,一个长条形的红漆木盒静置其上,盒盖开启,一泓清冽的寒光瞬间溢出,引得看台上一片低呼。
盒中,一柄长剑静卧于玄色鲨鱼皮鞘中,虽未出鞘,却已有一种凝练的锋芒欲破鞘而出。
剑柄由一整块温润如脂的和田玉雕琢而成,形制古朴流畅,青玉剑首处,环扣一枚硕大的东珠,在日光下润泽生辉。
锦王爷接着道:“此剑名‘凝锋’,今日,老夫便将这等宝剑赠予今日的折桂者!”
赛程共分五轮:第一轮海选,六十人取二十;第二轮,二十取八;第三轮,八取四;第四轮,四取二;最终决出魁首。
参赛者多是宗室子弟、各家公子门生,亦有部队中骁勇的将领亲眷。
江瀛的前两轮打得游刃有余,剑光闪烁间,对手往往还未看清他的招式,兵刃便已脱手。
到了第三轮,他对战左副都御史之子。那人使一柄厚背长刀,势大力沉,虎虎生威,但身法却略显笨拙。
江瀛手握长剑,总能在刀锋及体前一寸处滑开,剑尖却如毒蛇般直指对方破绽。
不过二十招,江瀛抓住一个空隙,剑身一搭一绞,那柄沉重的长刀便脱手飞出,斜斜插入地面半尺,嗡嗡作响。
三轮过后,中场休息小半个时辰。
陈稞去另一个比试场找徐溪了,江瀛便独自留在后台闭目养神,调整呼吸。
这时,帘子被“哗啦”一声大大咧咧地掀开。
“江公子果真是少年英才,”孙涛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浓重的酸味,“第一次参加演武文会,就进了前四呢。”
江瀛睁开眼,平静地看着他,知道此人故意挤兑,淡淡应道:“确实。”
孙涛果然面色一僵,像是被噎了一口,气哼哼地对着身后进来的人道:“梦泽兄,你看,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江公子。也算有缘,看来今天我们几个,要一较高下了。”
蒋梦泽是锦王爷的侄子,身形同样不高,但骨架敦实,肌肉虬结,一看便是练家子。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江瀛一通,目光锐利,拱手笑道:“相聚即是缘分,比赛结果不重要,朋友才重要,明日赛后的晚宴,我们不醉不归。”
江瀛懒得看孙涛,对着蒋梦泽道:“蒋公子说的是。”
不一会儿,太监捧着抽签的木盒进来。江瀛伸手捻起一张纸条,展开,上面赫然写着一个“一”字。
他抬头,正对上孙涛难看的脸色,那人手中,也捏着一张写着“一”的纸条。
江瀛无语,心道与此人真是命中注定要一战。
上场前看到陈稞匆匆忙忙穿过人群赶来,在台下对着他挥手,徐溪已转至场下就医处,身姿挺拔,面容沉静。
江瀛轻笑转身,步伐坚定的迈向比试场。
他与孙涛不可谓老相识了,此人同他一样手持长剑,行完开赛的礼节,江瀛喊道:“孙涛,我们之间的纠葛今天定要分出个胜负来,败者从此见胜者绕道而行,不可言语冒犯冲突,两人往后再不相干。”
孙涛冷笑一声:“好!”
话音未落,他便如离弦之箭般提剑刺来,剑招凌厉,直取江瀛面门。
江瀛与他交过手,深知他性子急躁,当下不慌不忙,脚下踩着奇异步法,只在一招一式间拆解对方的攻势。
孙涛的剑速比上次快了许多,显然是下了苦功,但江瀛却像一块滑不留手的卵石,任凭浪涛如何拍打,始终屹立不倒。
赛程越往后,精彩程度越高,两场比赛同时进行,观赛席上的人目不暇接。
但江瀛与孙涛这一场,与另一旁热火朝天的节奏截然不同,它像正在酝酿的海上漩涡,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慢慢吸引过去。
“这两人好生奇怪,”一位观战的官员抚须道,“江公子明明被压制着,可这孙公子怎么也像使不上劲似的?”
“是啊,而且江公子这是哪一门派的招式?怎的如此诡谲多变,闻所未闻。”
众人议论纷纷。
看台一角,陈稞已经来到徐溪身侧,两人并排而立。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江瀛身上,徐溪悄然吐出一句话:“不必着急,局势很快会变。”
话音刚落,场中局势陡变!
一直处于守势的江瀛突然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在孙涛狂风暴雨般的招式之间穿梭不定。
孙涛只觉眼前一花,对方的剑尖已从三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递来,他应接不暇,不出十招,便已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江瀛看准时机,手腕一抖,剑尖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铛”的一声脆响,精准地挑飞了孙涛的长剑。
不等孙涛反应,江瀛身形前欺,迅速将剑反握,冰冷的剑柄“嗒”的一声,精准无比地横在了孙涛的颈项之上。
变故只在一瞬间。
孙涛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输了,输得如此彻底,如此窝囊。
一股羞愤涌上心头,他踉跄起身,状若疯虎般冲过去便要对江瀛动手。
江瀛也来了火气,手肘猛击在孙涛的肩膀上,沉声道:“别忘了你说过的话,离我远点!”
孙涛被这一击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剧痛让他更加疯狂,他挣着脖子就要破口大骂,却被一旁的侍卫死死摁住。
他一边挣扎,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你他妈是什么东西!要不是靠着车将军你能有今天?!无非是认了好主的一条狗!”
江瀛方才还带着一丝锐气的眉眼,此刻已浸满肃杀,他上前半蹲在孙涛面前,语气轻蔑:
“输了剑,还输了做人的底线,看来你也只剩泼妇骂街的能耐了,真是可怜。”
孙涛面色由红转紫,张了张嘴,再也骂不出一个字,只是像一头困兽,一下又一下地捶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边的较量已经结束,另一组的比赛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江瀛一柄长剑横在身后,呼吸急促地走下台来。
陈稞迎上来,看着他起伏的胸膛,转身对徐溪道:“徐姑娘,他呼吸怎么如此急促?”
江瀛正想说自己无事,徐溪却已经动作麻利的搭腕诊脉,随即道:“无事,只是体力消耗的太快,真气鼓荡,歇息片刻便好。”
陈稞这才安下心来,几人顺势看向另一边蒋梦泽的比试。
蒋梦泽的剑法与孙涛截然不同,他出招稳、准、狠,没有一丝花哨,每一剑都直指要害,简单而高效。
陈稞不禁道:“出招好狠。”
江瀛面色有些凝重:“而且耐力惊人。”
见两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徐溪的目光落在蒋梦泽矫健的身形上,语气是惯常的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一针见血:
“他左腿有旧伤,未愈。”
江瀛定睛细看,发现蒋梦泽的左腿到了某个角度行动便会有阻滞感,仿佛有桎梏存在,确实是陈旧伤的痕迹。
一个巧计在心中缓缓织就,江瀛笑看向徐溪:“徐姑娘洞若观火,在下佩服。”
徐溪扬起一抹清淡的微笑。
场上兵器的寒光时隐时现,几招过后,蒋梦泽在一片大好的局势中,最终拿下了胜利。
半柱香的休息时间一过,决赛开始。
刚一上场,蒋梦泽大抵看出了江瀛的弱点所在,过招间大有“不争先,争滔滔不绝”之意,循循善诱般准备拖垮他。
眼下局势虽然对自己不利,但江瀛的心中却感到一种久违的畅快。
已经许久,他不曾与人打得这样难解难分,这样酣畅淋漓!这股压力非但没有击垮他,反而激发了他骨子里的好胜与坚韧。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身形向左侧闪避,蒋梦泽眼中精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提剑刺入,剑势如虹,直取江瀛心口,而此时蒋梦泽的重心已经完全移至左腿。
好机会!
江瀛既不格挡,也不闪避,而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以剑鞘为支点的下压动作,精准敲向蒋梦泽左腿的旧伤处!
蒋梦泽大惊失色,连忙侧身闪开,前冲的剑势顿时溃散。
就是现在!
江瀛乘胜追击,蒋梦泽错神之后,阵脚大乱,被江瀛一剑贴着胸膛,逼得连连后退,直至一脚踏出了场外的边界线。
“呜——!”
决战的号角响彻天际,宣告着比赛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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