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将军与宦 > 第13章 抢夺先机

第13章 抢夺先机

东厂“案房”深处,烛火通明,却仿佛被无尽的卷宗吸走了光亮,反而衬得角落更加幽深。空气凝滞,弥漫着陈年纸张的霉味、墨锭的涩味,以及一种无形无质、却冰冷刺骨的压抑。

谢允之并未等待太久。那个如同影子般的下属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名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番役,抬着一口沉甸甸的樟木箱子,轻轻放在地上,旋即又如同融入阴影般无声退下。

箱子里是八年前北疆军械调拨案的所有相关卷宗副本,以及一厚摞密密麻麻、记录着无数命运的人员名录。

东厂想要的东西,总能以最快的速度、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呈现,仿佛一张无形巨网,悄然覆盖着这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谢允之挥退旁人,独自留在偌大的案房。他脱下那身象征权势与污秽的暗紫蟒袍外衫,只着素色中衣,更显得身形清瘦单薄。

他坐在堆积如山的卷宗前,跳动的烛光在他过分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专注到极致,却也冰冷到极致。

他没有丝毫迟疑,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指——这双曾执笔翰林、如今却批阅无数生死令的手——直接而精准地翻向关于那批“问题弩机”的记录,以及所有经手人员的档案。他的速度极快,目光如最精密的仪器般掠过一行行冰冷的文字,大脑飞速运转,过滤、比对、关联,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捕捉那致命的蛛丝马迹。

徐执会用什么做饵?谢允之对此再清楚不过。必然是那些看似关键、能瞬间点燃萧寒怵怒火,实则无法深究,或一旦深究就会精准无误地指向他谢允之的“线索”。他太了解徐执的套路,正如徐执也自以为了解他一样。

他的手指猛地在一份泛黄的人员变动记录上停住。——王弼。原京畿武库令副,在萧老将军出征后不久因“失职”被革职,记录显示其携家眷返回原籍途中,感染时疫病故。

“病故?” 谢允之唇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却冰冷彻骨的弧度。太典型了。他几乎能栩栩如生地想象出徐执会如何对萧寒怵渲染:看,这就是当年可能发现弩机有问题的小吏,刚想有所动作就被谢允之找借口革职,然后“灭口”了,死无对证!

然而…… 谢允之的记忆深处,关于王弼的结局却有另一个模糊的版本。他迅速翻找东厂的密档——那并非明面上冠冕堂皇的卷宗,而是遍布天下的番子们报上来的、未经核实的零碎信息、流言蜚语和阴暗猜测。

很快,他找到了:约莫七年前,有番子曾报,在王弼原籍地并未找到其家人,邻里皆言其未曾归来。同时另一条信息显示,约在同一时期,一批身份不明的流民试图穿越北境,遭戍边军士拦截驱散,混乱中似有死伤,名单不详。

谢允之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徐执的手脚做得并不干净,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留下了这个可以被轻易引导向“东厂灭口”的漏洞!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悲凉瞬间涌上谢允之心头。不是为了徐执的陷害,而是因为他知道,萧寒怵……那个看似冷硬、实则内心仍藏着赤诚与信任的萧寒怵,很可能就会相信这套说辞。

八年沙场或许磨硬了他的外壳,但面对至亲之死的真相,面对昔日挚友的“背叛”,他如何能保持绝对的冷静?

“寒怵……”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他死死压在喉咙深处,化作一阵无声的痉挛。他不能心软,一刻都不能。

但他此刻关心的并非王弼的真正下落——那或许是另一笔需要掩盖的血债。他必须精准判断徐执还可能抛出什么“证据”,并抢先一步,在其发挥效用前将其破坏、扭曲,或者……将其变成反向射向徐执的毒箭。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那批军械的调拨记录上,逐字逐句,如同梳篦般审视。忽然,他的指尖在一条关于箭簇淬火工艺的例行批注上停顿了一下。

批注的笔迹……他微微眯起眼,取来另一份已知是徐执心腹门生所写的公文进行比对。

极其细微的运笔习惯,几乎难以察觉,但在他这种常年与文书打交道的行家眼里,却足以证明这条看似无关紧要、甚至略带褒奖意味的批注,很可能出自徐执一系的手笔。这或许是徐执埋下的另一个看似无害、关键时刻却能引爆的暗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极轻的、如同夜枭啼叫般的三声叩击。 “督主。”是心腹档头的声音,压得极低,“监视首辅府的人回报,约一刻前,有一名聋哑乞丐在将军府后门乞讨,与将军府管家有过短暂接触,似接收了一物。”

谢允之眼神骤然一凛,所有纷乱的思绪瞬间收束,只剩下冰冷的决断。来了,徐执的后续动作,比预想的更快!

“东西呢?”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按您的吩咐,未拦截。但那乞丐离开后,我们的人一直跟着。他并未回到通常乞丐聚集处,反而绕进了南城榆林巷,进了一间废弃的土地庙。

我们的人埋伏在外,等候指示。” “庙里可有异常?” “暂无动静,但庙后有一条极隐蔽的小路,通往城外。可能……是条预备好的退路,或者埋骨之地。”

谢允之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冰冷而精确的算计光芒。他几乎能看到徐执的计划:通过乞丐传递更具体的“线索”,是王弼的某件“遗物”或是更能指向东厂的“证词”,然后将乞丐灭口于土地庙,做成被发现的“东厂灭口”现场,彻底激怒萧寒怵。

“让我们的人撤远些,” 他下令,声音冷硬,“只远远盯着庙宇出入口,勿要靠近,更勿要进入。尤其注意庙后那条路是否有接应之人。若有,记下特征,勿要打草惊蛇。” “是!” “另外,”谢允之补充道,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立刻去找一个与那乞丐身形相仿的死囚,换上类似的破烂衣裳,处理好脸面,让他一刻钟后‘恰好’醉倒在榆林巷口,鼾声要响。要快,要干净。”

档头虽不明所以,但毫不迟疑地领命而去。

案房内重归寂静。谢允之重新坐回案前,目光再次扫过王弼的名字和那条关于箭簇的批注。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不是保护真相,而是扭曲它;不是澄清冤屈,而是将水搅得更浑。

他要亲手给萧寒怵的调查之路设置障碍,埋下误导的线索,甚至……可能要将一些无辜者或者知情人推向绝路,只为了保住那个最终极的秘密,只为了……或许还能让萧寒怵在最终真相揭露时,能有一线生机。

这种认知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这双即将沾上更多污秽的手。

他曾梦想立于朝堂,匡扶正义,如今却深陷泥潭,不得不与黑暗共舞,甚至成为更黑暗的存在,去对付那个他曾经最想守护的人。

“恨我吧,寒怵。” 他闭上眼,极轻地低语,仿佛一声叹息,又似一句诅咒,“就这样一直恨下去,总好过你知道全部真相后……那时的痛苦,会比恨惨烈千倍。”

他猛地睁开眼,所有软弱的情绪被强行碾碎,只剩下近乎残酷的冷静。他铺开一张新纸,提笔蘸墨,开始模仿某种常见的、低层官吏惶恐而不失工整的笔迹书写。

内容是关于“王弼”其人的一点“补充”:强调王弼此人好赌成性,曾欠下京城地下钱庄巨额赌债,在军械入库核查期间行为鬼祟,曾多次被目睹与身份不明的放贷人接触……

写完后,他并未署名,而是吹干墨迹,将其折叠成一个小方块。他又从箱底找出一份无关紧要的、关于京城治安积案的陈旧报告,动作熟练地将这张新写的纸巧妙地塞入报告的封皮夹层内。

这份报告,将会在“适当”的时候,“意外”地出现在萧寒怵的调查路径上,引导他去怀疑王弼是因私债而被他人收买陷害,让他将视线从“东厂灭口”上引开。

做完这一切,他吹熄了案房的蜡烛,将自己重新彻底浸入黑暗之中。冰冷的空气包裹着他,仿佛是他早已习惯的宿命。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土地庙那边的消息,等待萧寒怵的人查到那份“旧报告”,等待皇帝可能的新动向……每一步,他都走在算计与背叛的刀锋之上,一边要应对徐执的明枪,一边要亲手给萧寒怵设置暗障,还要时刻揣摩圣意,如履薄冰。

每一次操纵,每一次嫁祸,都让他离那个阳光下的少年更远,都让他手上的血污更深一分,都将那句“允之,再来!”推得更遥不可及。

黑暗中,他极轻地咳了一声,喉咙里泛起熟悉的铁锈般的腥甜气。他面无表情地咽下,仿佛那只是这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风暴已然掀起,他别无选择,唯有将自己化为最冷的刃,最硬的盾,最无情的执棋者,向前,直至……粉身碎骨,或者拉所有人一起,沉入那共同编织的、无可挽回的深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狩心游戏

我在虫族监狱写小说

当我在地铁上误连别人的手机蓝牙后

道姑小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