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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困局

子时过半,南城榆林巷。这里仿佛是京城繁华肌体上的一道陈旧伤疤,被遗忘在角落,贫瘠而荒凉。

夜风呼啸着穿过空荡的巷弄,卷起地上的碎纸和尘土,撞击着两侧歪斜的木板门和斑驳的土墙,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月光被浓厚的云层稀释,惨淡地洒下来,勉强勾勒出巷尾那座废弃土地庙的轮廓——门板半塌,窗棂朽烂,如同一个张着黑洞洞嘴巴的沉默怪物,阴森地匍匐在黑暗中。

柯桓全身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脊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巷壁,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他鹰隼般的目光穿透夜色,死死锁定的目标。

他身后,两名从北疆尸山血海里带来的“影子”同样呼吸屏绝,如同嵌在墙里的两块黑石,唯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显示出活人的气息。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庙宇内外毫无动静,没有预想中的交接,甚至没有野猫活动的痕迹。

这种过分的、令人窒息的安静,让柯桓牙龈不自觉地咬紧。沙场历练出的直觉在他脑中尖锐鸣响——这不是等待,这是结局已定的虚无,是陷阱收起后的余烬。

“头儿,邪门。” 身侧一名影子几乎是用气流挤出声音,“静得瘆人,连耗子都不敢吭声。”

柯桓下颌线绷紧,打了个“再等”的手势,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又煎熬般地等待了一盏茶的时间,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越收越紧。

不能再等了。他猛地一挥手,下了决断——“探!”

两名影子瞬间动了!没有多余声响,如同两道被夜色吐出的黑烟,一左一右疾掠而出。

一人狸猫般伏于庙门残破的阴影里,眼观六路;另一人则如壁虎游墙,悄无声息地从一扇没了窗纸的破窗滑入庙内,瞬间被内部的黑暗吞噬。

柯桓的呼吸彻底停滞,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耳朵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异响,手握住了后腰的短刃刀柄,冰冷的触感是他此刻唯一的踏实感。

时间仿佛被拉长。终于,那个潜入的影子如同鬼魅般重新翻出,落地无声,对着柯桓的方向极其缓慢而沉重地摇了摇头,面色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凝重。

他迅速贴回柯桓身边,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又快又急:

“头儿,里面搜遍了,没人!但地上有乱七八糟的脚印,香案被撞歪了,有新茬口!墙角有拖痕,泥地里……蹭着点这个。” 他极快地摊开手心,指尖沾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深褐色的黏腻污渍。

是血!干涸不久的血!

柯桓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坠入冰窟!还是来迟了!人已经被处理掉了! 是徐执灭口后从容离去?还是……东厂的黑手抢先了一步?

就在此时,负责巷口警戒的另一名影子发出了极轻促、模仿夜枭的啼叫示警。柯桓猛地扭头,顺着影子示意的方向看去——

只见巷口靠近主街的拐角阴影里,一个穿着破烂肮脏衣裳的乞丐,正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歪倒在墙角下,浑身散发着隔老远都能闻到的劣质酒气,鼾声打得震天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一个烂醉如泥的乞丐,偏偏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刚刚发生过灭口事件的地点?这巧合荒谬得令人头皮发麻!

柯桓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留下庙门口的影子继续监视,自己带着发现血迹的那人,如同两道贴着地皮疾行的暗影,迅速逼近那名“醉鬼”。

浓烈的酒气几乎令人作呕。柯桓蹲下身,手指迅速探向其颈侧动脉——搏动有力,但节奏过于平稳,不像深度醉酒者的紊乱。他又极快地检查了对方的手掌、指甲缝——过于“干净”了,一个真正的乞丐不该如此。那鼾声也……太有规律了,仿佛在刻意维持。

是伪装!而且是极其专业的伪装!

一股被戏耍的怒火猛地窜上柯桓心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一手刀劈晕这人拖回去严加拷问!但他想起了将军反复强调的“谨慎”和“切勿打草惊蛇”。他强压下沸腾的杀意,手指如同梳篦般再次仔细搜查乞丐全身的衣物夹层、发髻、甚至破烂的草鞋底。

除了一点硌手的碎铜板和半块硬得能砸死人的粗面馍,一无所获。

挫败感!强烈的、冰冷的挫败感如同无数细针,狠狠扎进柯桓的四肢百骸! 他们像傻子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唯一的线索断了,眼前只有一个明晃晃的、充满嘲讽意味的诱饵或者说警告!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所有的谨慎,都打在了一团无形无质的迷雾上,徒劳无功,甚至显得可笑。

“操!” 柯桓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猛地起身,一拳狠狠砸在身旁冰冷坚硬的土墙上!“嘭”的一声闷响,墙皮簌簌落下,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那点刺痛远不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憋闷和狂怒!

将军还在等消息……他该如何禀报?难道说他们兴师动众,结果只找到一点血迹和一个不知哪方派来的假醉鬼?

他剧烈地喘息了几次,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勉强压下几乎要炸裂的情绪。他再次用充血的眼睛扫视了一圈这条绝望的死巷,尤其是庙后那条通向未知黑暗的小路,那里只有更深沉的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

“撤。” 最终,柯桓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屈辱。他留下最机警的一名影子在更远处寻找制高点继续潜伏观察,自己带着另一人和满心的沉重冰寒,如同受伤的野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榆林巷,将那片令人窒息的绝望甩在身后。

……

将军府府书房。

烛火摇曳,将萧寒怵的身影投在书架之上,拉得细长而孤寂。他听完柯桓压抑着巨大羞愧与愤怒、尽可能客观却仍不免带上颤音的详细汇报,久久沉默。

他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依旧浓稠得化不开的夜色,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书房内安静得能听到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柯桓粗重尚未完全平复的呼吸。

冰冷的寒意,不仅仅来自窗棂缝隙渗入的夜风,更从他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几乎要冻结血液。

果然如此。徐执的“鱼饵”之后,果然是毫不留情的收线灭口。而另一股力量的介入,则让这潭水变得愈发浑浊诡异。

那个“恰到好处”的醉酒乞丐,更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嘲讽,一个冰冷的警告:我看得到你,我始终快你一步。

“将军!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 柯桓猛地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声音因自责而哽咽,紧握的双拳还在微微颤抖,破损的指节血迹未干。

萧寒怵缓缓转过身,脸上并无丝毫责怪之意,只有一种看透阴谋后的深沉疲惫和一种被彻底激怒后反而沉淀下来的、极度冰冷的锐利。

“起来。”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责罚你什么?责罚你对手太过狡猾?责罚他们比北狄的骑兵更擅长隐藏和暗杀?”

他走到柯桓面前,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上,眼神微动,但语气依旧冷静:“去找府中医官处理伤口。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们面对的敌人,早已习惯了在阴影里行事,毫无底线。”

他踱回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土地庙的血迹是真的,人已经被清理了。那个乞丐,无论来自哪一方,都是在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们,他们知晓我们的行动,并且拥有随时切断线索的能力。”

“是谢允之那条阉狗!” 柯桓抬起头,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熊熊怒火,“只有东厂的那些番子,才做得出这种鬼祟勾当!”

“可能性虽大。” 萧寒怵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眸色更深沉了,“但也不能排除是徐执故布疑阵,将灭口的嫌疑再次扣到东厂头上,逼我们更快地与谢允之冲突。甚至……这京城的水太深,或许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第三只手在搅动。”

他看向柯桓,指令清晰而冰冷:“那个乞丐,加派人手,轮换监视,十二个时辰不停。但记住,只看,不动。我要知道谁去看过他,他跟谁接触,他最终会消失在谁手里。另外,让你‘老陈记’的朋友,撒出网去,查最近京城黑市里,有没有处理‘麻烦’的生意,尤其是价格异常、或者雇主身份神秘的。重点,首辅府和东厂。”

“是!末将遵命!” 柯桓重重抱拳,领命起身。

“还有,” 萧寒怵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要穿透重重黑暗,看到那座巍峨皇城,“徐执抛出的饵被鱼吃了,还被别人搅了局。他绝不会甘心。耐心等着吧,很快,他就会有新的‘线索’,更诱人,也可能更致命。下一次……”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坚硬,如同淬火的寒铁:“我们要做的,不光是咬饵,更要看清楚,那握着钓竿的手,到底是谁的。更要准备好,把那藏在水下的,连人带竿,一起拖出来!”

书房内烛火猛地跳跃了一下,映得他侧脸轮廓如同刀削。第一次短兵相接,他们似乎落了下风,寸功未立。但真正的猎杀,往往始于耐心的等待和致命的反击。风暴的气息,已然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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