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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毒焰燎原

皇帝那“限期破案”的口谕,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谢允之心头。那不是催促,是最后通牒。

暖阁中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眼神,老太监那软中带硬的“提点”,无一不在清晰地告诉他:陛下的耐心已经耗尽,这潭水必须立刻澄清,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代价如何。

东厂提督府深处,那间终年弥漫着阴冷与血腥气息的刑堂偏厅,此刻成了风暴的中心。谢允之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下三名跟随他多年、手上沾满血污却也最是狠辣忠诚的档头。

烛火将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映照得忽明忽灭,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裡,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波动已被彻底冰封,只剩下近乎机械的冷酷与决绝。

“陛下有旨,”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片刮过每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京城流言,甚嚣尘上,已扰圣听。东厂奉旨缉查,当雷厉风行,速断速决,以安民心。”

他目光缓缓扫过三名屏息凝神的档头:“自即日起,启动‘净街’程序。”

凡与永熙元年北疆军械案有丝毫关联者,无论官职大小,无论知情深浅,无论其如今身处何位,是死是活——名单上的人,逐一筛查。可疑者,监控;有风险者,隔离;确定可能泄密者……”

他顿了一下,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冰棱凝结,然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清除。”

三个档头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他们深知“清除”二字的含义,那意味着最彻底、最无声的消失。

这份名单,他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牵扯之广,有些甚至是早已被时间遗忘的名字。督主这次,是要掀起一场席卷所有角落的血雨腥风!

“督主,”其中一名资历最老的档头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名单上的有些人,如今只是市井小民,或是早已致仕归乡,是否……”

“风险,无关身份。”谢允之打断他,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也可能在关键时刻绊倒巨象。

八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人放松警惕,也足以让很多看似无关的线索重新串联。我们要做的,就是掐断一切可能,一丝一毫都不能留下。宁可错判,不可错放。”

“宁可错判,不可错放!” 这八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针,钉入了每个人的心脏。这是最冷酷无情的指令,意味着无数人将因为莫须有的“风险”而家破人亡。

“动用所有暗桩,所有外线。行动要快,手脚要干净,痕迹要抹平。所有‘清除’行动,必须伪装成意外、疾病、仇杀、或者……自杀。”谢允之的指令清晰而残忍,“尤其是与王弼有过接触,或其家眷、旧友可能知晓零星内情之人,列为最优先。陛下,要看结果。”

“是!属下明白!”三名档头再无迟疑,齐声应道,眼中只剩下执行命令的凶光。

命令如山倒。东厂这台庞大的、精密而冷酷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无数穿着各色服饰、扮演着不同身份的番子,如同黑夜中倾巢而出的毒蛛,悄无声息地潜入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奔向遥远的州县。

一场无声的、却又惨烈无比的清洗,悄然拉开了序幕。

一名前京畿武库的老文书,如今已告老还乡,在城南开了一家小小的豆腐坊,生活清贫但安宁。这夜,他盘点完账目,提着微弱的灯笼,如同往常一样,穿过那条走了无数次的、狭窄漆黑的回家小巷。

突然,黑暗中窜出两条黑影,动作快如闪电!一人精准地捂住他的口鼻,另一人手持浸过水的粗麻绳,猛地从他身后套上脖颈,死死勒紧!

老文书徒劳地挣扎着,双眼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瞬间熄灭。短短十几息后,他身体一软,再无动静。

黑影迅速将其拖到巷底垃圾堆旁,将其摆成醉酒滑倒、脖颈意外卡在废弃烂木架中的姿势。其中一人甚至拿出一个小酒壶,将劣质烧酒洒在他衣服和周围地上。另一人则快速检查四周,抹去所有打斗和拖拽的痕迹。

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时间,快得令人发指。两条黑影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暗,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以一种极其“自然”的意外姿态,等待着第二天清晨被人发现。

他之所以必须死,只因为他当年可能经手过那批弩机的入库文书,即使他本人早已毫无印象。

而在京郊一个偏僻的村庄里,一名独居的退伍老兵突然“感染时疫”,高烧不退,呕吐不止。邻居请来的郎中也只是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是恶疾凶猛,药石无灵。

夜里,一名“好心”的远房亲戚前来探望,喂他服下了“祖传的救命药散”。老兵服下后不久,便口吐黑血,抽搐而亡。那“亲戚”痛哭流涕,自责不已,对闻讯赶来的里正和乡邻解释说是药性太猛,老人体虚不受。

无人知道,这名老兵曾在武库担任过守卫,虽然职位低微,但谢允之不能冒险——他是否曾在某个深夜,看到过不该看的人?听到过不该听的话?东厂的档案里,只需要一个模糊的“可能”,就足以判他死刑。那包“救命药散”,实则是东厂秘制的剧毒。

与此同时皇城外围,某部下属一间存放陈旧档案的库房,深夜突然“意外”走水。火势起得又猛又怪,迅速吞噬了大量早已无人问津的卷宗。等到救火队赶到时,存放永熙元年左右兵部、工部部分往来文书的那几个架子,已烧得只剩下焦黑的木炭和纸灰。

调查结果自然是“烛台倾倒,引燃纸帛,纯属意外”。没有人注意到,在起火前,曾有幾個身手矫健的黑影如同壁虎般翻越高墙,潜入其中,精准地在那些架子上泼洒了助燃的火油。

谢允之要抹去的,不仅仅是人,还有一切可能残留于纸面上的、细微的、容易被忽略的痕迹。

……

谢允之坐镇提督府,如同蜘蛛居于网中央。一份份加密的密报如同流水般呈送到他的案头,汇报着每一次“意外”、每一次“病故”、每一次“清理”的完成。他面无表情地翻阅着,偶尔用朱笔在上面划上一个代表“已完成”的冰冷符号。

每划下一笔,他眼底的寒意就更深一分。他知道自己正在坠入无间地狱,每一道命令都在吞噬他所剩无几的人性。那些名字,对他而言原本只是档案上的墨迹,但现在,每一个符号背后,都是一条鲜活生命的戛然而止,都是一个家庭的破碎。

他甚至在其中一份名单上,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名字——当年在镇北将军府时,一个曾给他塞过甜饼的老伙夫的儿子,似乎后来也被安排进了武库当差,虽与此案绝无关系,但只因姓王名弼略有音似,且同在武库,便被下面的人列为“低度风险”报了上來。

他的笔尖在那个名字上空停顿了足足三息。眼前仿佛闪过老伙夫憨厚的笑容和那块甜饼的温度。

最终,那支朱笔还是落了下去,无情地划掉了那个名字。“宁可错判,不可错放。” 他对自己重复着这八个字,仿佛在施加某种残酷的诅咒。那甜饼的滋味,早已在喉咙深处化为铁锈般的腥甜。

除了被动的清洗,还有主动的误导。

谢允之召来了最擅长伪造笔迹和制造伪证的专家。他们根据徐执可能抛出的线索,反向精心炮制了一系列“证据”:

一份看似某位已故官员的私人日记残页,里面隐晦地提到对当年军械质量的“担忧”,以及怀疑某些同僚“受了贿赂”;

一件粗劣仿制、却故意做旧的“王弼遗物”——一枚刻着奇怪符号的玉佩,而那个符号,经过“巧妙”的引导,最终会指向一个早已被谢允之设计好、准备抛出去当替罪羊的徐执派系的中层官员;

甚至,他还安排了一场“内讧”戏码:让一名“良心发现”的东厂番子“叛逃”,带着几分真假掺半的、指向东厂内部某个派系插手军械案的“证词”, “恰好”被萧寒怵的人“截获”……

他的目的,就是将水搅得浑不可辨,将祸水引向四面八方,让萧寒怵的调查陷入无数个死胡同和假线索的迷宫,疲于奔命,最终要么放弃,要么被引向错误的敌人。

压力之下,谢允之自己的身体也发出了警告。

连续数日不眠不休的筹划与精神高度紧张,加上内心巨大的煎熬,让他本就孱弱的身体濒临极限。

深夜,在独自批阅又一份“清除”报告时,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猛地袭来,他用手帕捂住嘴,咳得几乎蜷缩起来。

待咳嗽稍歇,他摊开手帕,雪白的丝绢上,赫然是一滩刺目的殷红。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血迹,仿佛那与自己无关。只是默默地换了一块干净的手帕,倒了一杯冰冷的茶水,将喉间的腥气压下。

镜子里,他的脸色苍白得像鬼,唯有眼底那簇为了生存而不惜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还在疯狂燃烧。

他知道自己是在透支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但他没有选择。皇帝在逼他,徐执在逼他,萧寒怵在逼他……这整个吃人的世道都在逼他。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冰冷的夜风涌入,却吹不散这室内的血腥与阴谋的气息。京城在他的脚下沉睡,却又仿佛处处暗藏杀机。

“寒怵……” 他望着靖北侯府的方向,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那里面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痛苦、绝望和一丝极致的扭曲的守护欲,“别再查了……别再向前了……这条路的尽头,是你我都无法承受的深渊……”

但他知道,萧寒怵不会停下。正如他也不会停下。

这场由皇帝亲手推动的、由徐执煽风点火的、由他和萧寒怵充当主角的死斗,已经彻底失控,如同脱缰的野马,向着毁灭的终点疯狂奔驰。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这条修罗道上,挥舞着沾满血污的屠刀,尽可能多地清除掉路上的障碍,哪怕最终……是将刀锋对准自己,或者对准那个他唯一不想伤害的人。

东厂的疯狂清场,如同一场无声的瘟疫,迅速在京城乃至更远的地方蔓延。无数人被卷入这场风暴,无声无息地消失。

谢允之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符号,一个执行皇帝意志、守护黑暗秘密的修罗。

每一步,都踏着鲜血和罪恶;每一步,都让他离救赎更远,离彻底毁灭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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