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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艰难抉择

东厂提督府那间深藏地下的密室里,空气仿佛不再是流动的介质,而是凝固成了冰冷沉重的铅块,死死压在每个身处其中的人的胸口。

墙壁上跳动的烛火,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将阴影拉扯得更加扭曲漫长,如同无数躁动不安的鬼魅。

谢允之端坐案后,身形在宽大的官袍下显得愈发清瘦单薄,几乎要被那巨大的黑檀木案吞没。

他的面前,不再只是京畿舆图,而是增加了数份刚刚呈送来的、墨迹未干的密报。

他的指尖苍白如纸,轻轻按在太阳穴上,试图压制住那里面如同擂鼓般的抽痛,以及一阵阵翻涌欲出的恶心感。

一份密报来自监控靖北侯府采买线的番子:“目标府邸近日通过第三渠道,秘密兑取大量金锭与珠宝,数额远超日常用度,用途不明。”

另一份来自监视侯府外围动静的哨点:“发现目标麾下重要头目柯桓,于子时末刻伪装身份,独自离府,方向城南废弃漕运码头区,行为鬼祟,疑似与人密会。”

最后一份,则来自一个潜伏在三教九流中的暗桩:“城南‘鬼市翁’线报,昨夜有生面孔接触,询价极其罕见之大内珍药‘赤阳灵芝’或‘火龙参’,出价惊人,但货源难寻,交易未当即达成。”

三份密报,如同三块冰冷的碎片,在谢允之脑中迅速拼凑出一个清晰而令人心悸的图景——萧寒怵正在不惜一切代价,试图救治那个中了毒箭的手下!而柯桓,正在冒险接触最危险的地下渠道,寻求那几乎不可能得到的皇宫大内珍品!

赤阳灵芝…火龙参… 谢允之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太清楚这两种东西了,药性至阳至刚,确是化解那阴寒箭毒的一线希望。但也正因如此,它们几乎只存在于皇宫内库和极少数皇室宗亲手中,流落黑市的概率微乎其微,即便有,也必然是腥风血雨的焦点。

寒怵…你果然…从未放弃过任何一个人…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猛地撞上他的心头。

是了,这才是他认识的萧寒怵,那个即使身处绝境,也会把部下护在身后的少年将军。

这份重情重义,在此刻却像一把双刃剑,既让他心中某个角落泛起微弱的酸涩暖意,又让他感到无比的焦灼和危险。

柯桓的行动,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鬼市翁”那种人,吃人不吐骨头,且与各方势力纠缠极深。

这笔交易,很可能是一个陷阱,或者会暴露柯桓的身份,引来更疯狂的围剿。

而几乎就在同时,另一条线上的番子也送来了急报:“发现可疑人员以极其隐蔽手段,向目标府邸投递一份无标识密封卷宗。手法专业,来源难以追踪,疑与首辅府暗线有关。”

徐执!

谢允之几乎瞬间就确定了幕后黑手。在这个节骨眼上,用这种方式送来的东西,绝无可能是好意!那卷宗里是什么?无非是进一步煽风点火、甚至伪造证据,想要彻底激怒萧寒怵,让他失去理智的毒计!

内有关键部下命悬一线,外有政敌投递毒药,而寒怵自己,正被困在无形的铁笼之中… 谢允之几乎能想象出靖北侯府内此刻是如何的焦头烂额、危机四伏。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如同岩浆般在他冰冷的心湖下奔涌。

但他能做什么?

阻止柯桓,夺取或破坏交易?这是最符合他“铁幕”计划的做法。阻止对方获得解药,让那个叫中箭的人自然死亡,可以沉重打击萧寒怵的士气,甚至可能让他因悲痛和绝望而方寸大乱。他只需要轻轻下一道命令…

——不!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狠狠否决。

那样做,和直接杀死他有什么区别?甚至更残忍!寒怵会如何看他?虽然他们之间早已隔阂深重,但他内心深处,竟仍可悲地残留着一丝不愿被那人彻底视为嗜血恶魔的执念。

而且,此举必然暴露他对侯府动向的监控到了何等细致入微的地步,可能打草惊蛇。

他甚至有一瞬间产生了更荒谬的念头:是否…可以暗中操作,让“鬼市翁”“恰好”有货,并以一个柯桓能够接受的价格“顺利”交易?甚至…可以直接将东厂秘藏的、效果类似的解毒圣药想办法送过去?

——荒谬!理智立刻咆哮着将这点软弱的火苗踩灭。帮助萧寒怵?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清洗、封锁,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如何向皇帝交代?如何面对自己那早已污秽不堪的立场?这简直是自取灭亡!而且,一旦被萧寒怵察觉解药来源可疑,以他的敏锐,必然顺藤摸瓜,后果不堪设想。

想办法让萧寒怵知道那份卷宗是假的?比如,同样用匿名的方式送去警示?

——同样行不通。如何取信?如何解释自己知道卷宗内容且断定其为假?这无异于直接告诉萧寒怵:我一直在监视你,并且我对当年之事知根知底。这更是将他推向真相的边缘,与自己“掩盖”的初衷背道而驰。

这是最安全、最符合他东厂督主身份的做法。任由柯桓去冒险,交易成功与否,听天由命;任由萧寒怵看到那份假档案,愤怒与否,自行判断。他只需继续他的封锁和清洗。

——但这真的安全吗?柯桓若死,萧寒怵的怒火将烧毁一切;若交易成功,萧寒怵实力得以保存;若萧寒怵信了假档案,直接爆发,京城瞬间大乱,皇帝降罪,他谢允之首当其冲;若萧寒怵不信…他似乎又隐隐希望他不信…

每一个选项的背后,都是无底的深渊。他仿佛被架在熊熊烈火之上煎熬,无论转向哪一边,都会被灼烧得皮开肉绽。

喉咙里的腥甜味再次涌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不得不用手帕死死捂住嘴。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 他在心底无声地呐喊,寒怵…徐执…陛下…你们每一个人…都在逼我…”

剧烈的咳嗽之后,是如死一般的寂静。谢允之缓缓抬起头,眼中所有的挣扎、痛苦、软弱都被一种极致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所取代。

他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好”的选择。他只能选择一种风险相对可控,且最能维持目前脆弱平衡的方式——一种扭曲的、矛盾的干预。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冰冷如刀,割得肺腑生疼。

“传令。” 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心腹档头悄无声息地出现。

“第一,针对城南‘鬼市翁’及柯桓接触一事。” 谢允之语速缓慢,字字清晰,“让我们的人,只远观,记录,非到万不得已,不准介入,更不准阻挠交易。但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可以给‘鬼市翁’那边制造一点‘小小的’麻烦。比如,让他突然接到一个‘更大’、‘更急’、‘出价更高’的匿名订单,同样求购‘阳灵芝’,拖住他,让他无法轻易与柯桓达成交易;或者,散播一点关于皇室内库近期严查药材流失的风声,让他心生恐惧,不敢轻易出手。总之,让交易进行得…不那么顺利,拖得越久越好。”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扭曲的办法:既不完全阻止柯桓的希望,也不让他轻易成功。拖延时间,或许能等来转机,或许…能让“山魈”自然死亡,省去他亲手做抉择的痛苦。这是一种极其卑劣的侥幸心理。

“第二,针对那份送入侯府的卷宗。” 谢允之继续下令,语气更加冰冷,“来源难以追查就算了。但是,我们要让送卷宗的人…‘消失’。做得干净点,像普通的江湖仇杀或者意外。并且,让这个‘意外’,看起来像是…像是首辅府灭口的手笔。”

嫁祸于徐执!既然无法直接警示萧寒怵,那就用这种方式,间接地告诉萧寒怵:这份卷宗来路不正,送卷宗的人被灭口了,而且幕后黑手可能是徐执。

这能否引起萧寒怵的警惕,他不得而知,但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最隐晦的提醒。

“第三,” 他补充道,疲惫地闭上眼,“加强对我们内部人员的监控。尤其是…知情较多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不该有的‘同情’或‘多嘴’。”

“是!”档头领命,虽然对督主这几道看似矛盾的命令感到些许困惑,但不敢多问,迅速退下执行。

密室内再次只剩下谢允之一人。

他瘫坐在椅子里,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刚才那几句命令,似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他知道,自己又在钢丝上走出了一步。无论是拖延柯桓,还是嫁祸徐执,都充满了变数和风险。

“阳灵芝…赤火参…” 他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前仿佛出现了萧寒怵焦急期盼的脸,又出现了中箭之人痛苦挣扎的模样。

“…若真有…或许…我也…” 一个模糊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可悲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狠狠掐灭。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死寂和自嘲。

他做出的所谓“抉择”,不过是在这无尽的黑夜中,添加了又一层迷雾和扭曲罢了。

他依旧被困在心狱之中,找不到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陷越深,看着那个人在对面,同样被逼得步步惊心。

而他能做的,只有在这绝望的深渊里,继续扮演那个冷酷无情、算尽一切的东厂督主。直到…彻底毁灭的那一刻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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