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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血色恩荣·烬余温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将萧寒怵从冰冷的现实短暂地拉出。

他依旧保持着摊开手掌的姿势,目光却已失去了焦点,穿透了眼前跳跃的火苗,穿透了书房冰冷的墙壁,坠入了八年前那个同样寒冷,却截然不同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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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昭十一年,冬。皇家演武场。

积雪被清扫堆叠在场边,露出青黑色的地面。呵气成雾,空气里却弥漫着少年人特有的、躁动不安的热意。

年仅十的萧寒怵,一身利落的骑射服,身姿已见日后的挺拔魁梧。

他刚与几位将门子弟比试完弓马,额角带着薄汗,脸上是意气风发的笑容,正接过小厮递来的汗巾擦拭额角。

“寒怵兄好箭法!百步穿杨,名不虚传!”同伴们笑着恭维。

萧寒怵爽朗一笑,正要说话,目光却被不远处梅树下的一道身影吸引。

那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穿着翰林院低级文官特有的青色襕衫,身形清瘦,似乎有些畏寒,肩上裹着一件半旧的墨色斗篷。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围观看热闹,只是独自站在那株开得正盛的红梅下,微微仰头,似在嗅那冷香。

侧脸线条干净秀致,肤色白皙,睫毛细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阳光透过枝桠,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与周遭的喧嚣武烈格格不入。

那是谢允之。时任翰林院从七品编修,以惊人才学与孤高清冷闻名于新晋官员之中。

萧寒怵听说过他,一个出身清贵却早已没落的书香门第,凭自身才华硬生生考出来的寒门贵子。

武将之家与文官清流,本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许是萧寒怵的目光停留太久,谢允之若有所觉,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萧寒怵看到了一双极黑极深的眸子,清澈,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疏离,像两潭映着雪光的深水。

然而,在那片深水之下,似乎有一丝极细微的、被惊动的涟漪一闪而过。

鬼使神差地,萧寒怵朝他笑了笑,那是他惯有的、阳光般毫无阴霾的笑容。

谢允之明显怔了一下,白皙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似乎没料到这位名声在外的将军之子会如此直接地看向自己。

他略显仓促地、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算是回礼,目光却像受惊的蝶翼般迅速垂下,落回梅花上,只是那白玉般的耳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色。

那一刻,萧寒怵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痒痒的。这个传闻中孤傲的小翰林,似乎……格外容易害羞。

之后的情形变得或许是那日阳光太好,或许是少年心性天然的好奇,萧寒怵主动走近搭话。

起初只是些“谢编修也喜欢梅花?”之类的闲谈,谢允之的回答简短而克制,却并不无礼。

他发现,只要不触及那些迂腐的文人相轻或朝堂纷争,这个看似冷清的少年,其实腹笥甚广,心思玲珑。

他谈起诗词典故、山川地理、甚至兵法谋略,都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言辞清晰,逻辑缜密。

而当萧寒怵说起北疆风光时,谢允之会听得格外认真,那双沉静的眸子会微微发亮,偶尔甚至会流露出一点被巧妙隐藏的、近乎狡黠的幽默和赞叹。

萧寒怵被深深吸引了。他习惯了军营的直来直往和父辈的豪迈粗犷,谢允之就像一本装帧精美、内容深邃的书,让他忍不住想去翻阅,想去触碰书页后的温度。

记忆中最鲜明的一次,是在一个春末的黄昏。两人偷闲溜出城,爬上南郊一处无人的小山坡。夕阳将云彩染成瑰丽的橘红色,漫山遍野的野草泛着柔和的金光。

萧寒怵练完一套枪法,浑身热气腾腾地躺倒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望着天空。

谢允之则抱膝坐在他身旁不远处,安静地看着落日余晖将远处的城墙勾勒成一道黑色的剪影。

一阵带着暖意的风吹过,拂乱了谢允之额前的几缕碎发,也送来他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墨香与皂角清气混合的味道。

萧寒怵侧过头,看着夕阳为谢允之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扇形的阴影,神情是难得的放松与柔和。

不知怎的,他的心忽然跳得有些快,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去拂开那几缕扰人的发丝。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光洁额角的刹那,谢允之像是受惊般猛地一颤,倏然转过头来。

四目再次相对,距离极近。

萧寒怵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清澈瞳孔中自己的倒影,以及那里面一闪而过的慌乱和无措。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和彼此骤然加快的、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萧寒怵的手僵在半空,谢允之的身体也绷得紧紧的,脸上刚刚褪去的红晕又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甚至染红了脖颈。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

最终,谢允之像是无法承受这般近距离的注视,猛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草屑沾上了。”

他胡乱地自己抬手拂了拂额头,动作仓促,指尖却微微发着抖。

萧寒怵缓缓收回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方才几乎触碰到的、对方皮肤上传来的微热温度。

一股莫名的、从未有过的躁动在他胸腔里盘旋,让他喉咙发干。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咧开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啊……是啊,风大。”

那之后,两人沉默地坐了很久,直到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却又缠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怦然心动的张力。

还有一次,是谢允之生病。他体质偏寒,一场秋雨后就染了风寒,烧得厉害,却还强撑着要去翰林院点卯。

萧寒怵得知后,直接闯进了他的卧房,近乎强硬地将人按回床上,勒令休息。

他笨手笨脚地煎了药,守在床边。看着谢允之因为高热而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湿润的眼角,以及因难受而微微蹙起的眉头,萧寒怵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谢允之昏沉中下意识地喊冷,身体微微发抖。萧寒怵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脱了外袍,隔着锦被,小心翼翼地将人连同被子一起轻轻拥住,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谢允之似乎感觉到了热源,无意识地向他怀里靠了靠,发出一声极轻极软的喟叹,像羽毛一样扫过萧寒怵的心尖。

那一刻,萧寒怵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只觉得怀里的人又软又烫,像一块暖玉,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和他本身清冽的气息。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和难以名状的心疼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就那么抱着他,直到谢允之汗出热退,沉沉睡去。而他的手臂,早已酸麻得失去知觉,却甘之如饴。

他甚至记得,自己那副玄铁护腕,最终是以“我练功嫌沉,你先替我收着”的蹩脚理由塞给了谢允之。

谢允之何等聪明,岂会不知?他接过那副还带着萧寒怵体温的沉重护腕,抱在怀里,低着头,脖颈都泛着粉色,许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嗯”了一声,那声调软糯得不像平时清冷的他。

……

那些零碎的、温暖的、带着悸动与暧昧的片段,如同被惊扰的流光,在萧寒怵的脑海中飞速掠过,清晰得仿佛就在昨日。那时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墨香与皂角气,还有少年人情窦初开时那青涩而汹涌的、未曾言明却无处不在的情愫。

回忆的暖意与悸动如潮水般汹涌而上,却又在瞬间被冰冷的现实狠狠击碎!

烛火再次跳动了一下,将萧寒怵拉回现实。

掌心的银针依旧冰冷刺骨,那尖锐的触感无情地提醒着他如今物是人非。

眼前仿佛又闪过金殿上谢允之那淬毒般的眼神,那声声诛心的“恭贺”,那提起父亲时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快意?与记忆中那个会因为他的靠近而脸红、会在他怀里寻求温暖的少年,判若两人!

“呃……”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萧寒怵喉间溢出。

他猛地攥紧了手掌,那枚银针尖锐的尾部狠狠刺入他的掌心,带来一阵清晰的锐痛,瞬间驱散了脑海中那些温暖而刺心的画面。

鲜血从他指缝间缓缓渗出,温热粘稠,与回忆的甜美形成最残酷的对比。

为什么?

那些曾经的悸动、靠近时的脸红心跳、小心翼翼的触碰、甚至那副他送出去的、或许早已被弃如敝履的玄铁护腕……难道全都是虚假的演戏?都是这深沉恶毒心机的一部分?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最终将他父子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巨大的痛苦、背叛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最毒的藤蔓般疯狂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撕裂。

汹涌的恨意再次咆哮着淹没了一切,将那因回忆而泛起的丝毫柔软彻底焚毁。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冻结一切的寒潭,所有翻腾的情绪被强行镇压,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探究。

无论过去如何懵动,如何似是而非,如今的谢允之,是东厂督主,是仇人。

而那枚银针……

他缓缓松开手,看着掌心那点被刺出的血珠和那枚静静躺着的凶器。

它的主人,在这场由甜蜜往事和残酷阴谋交织的血色迷局中,又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窗外的风更急了,呼啸着拍打窗棂,仿佛无数冤魂在呜咽哭泣,又像是过去那个少年在他耳边无声的质问与嘲弄。

长夜漫漫,真相,依旧被重重迷雾和彻骨寒意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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