臀部反应地很迅速，立刻火燎地酥麻了一整片，季念昭狼狈地揉了一下，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热气从他脖子往上烧，烧得额头也汗涔涔，季念昭终于颤抖着手，沉重地掐住谢尘钰肩膀：“来......你转过去，我们继续上药......”
谢尘钰深邃的目光不加掩饰地盯着他屁股，季念昭不敢想他在想什么，谢尘钰极轻地应了声“嗯”，终于转了回去。
夜雨下大了。
季念昭恍惚觉得他们是两个被困在这座塔内的旅人，和一盏油灯相互依偎。如同两只野狗在互相舔舐伤口。
“还有力气吗？”季念昭窘迫地点了点那只**的臂膀，谢尘钰闷哼一声，季念昭赶紧辩解，“你自己把衣服穿回去。”
谢尘钰坐在床边，季念昭给他找了一身洗过的干净衣裳。两个人一个故意埋头站着，一个安静垂眉，只剩衣料摩擦的声儿，擦得季念昭心脏一跳一跳的。
“外面雨声很大。”焦黄的光烤得人燥立难安，谢尘钰先忍不住动情，张着嘴巴沙哑地邀请。
他痴迷地伸出小指，钩住季念昭的衣带，如竭泽的鱼，“今夜你就歇在这里吧。”
一道轰隆的雷鸣分散了季念昭的心志，雷声结束，那句鬼使神差的“好”也跟着落地。
谢尘钰在他身边躺下的那刻，季念昭承认自己一瞬间脑补过各种大逆不道满含恶意的情节。
被子隆耸地抖动，季念昭实在很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脑子是被猪油蒙了，下雨天纵然淋了雨，也是回屋后一个除尘诀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听凭谢尘钰的蛊惑留了下来。
他不安地在床上翻动一下，把自己的背留给谢尘钰。
故意忽视背后谢尘钰暗沉的目光。
从发顶一路下移，那目光舔舐着他单薄的中衣，在屁股沟那里停留一会儿，最后瞥了一眼方才被打还有点微微发麻的肿胀处。
然后修长的手臂揽过来，暖融融的安心气把他四肢拖入一个硬挺的胸膛。
季念昭惊慌中扭头，两眼目光不安地涣散，却被迫更深一步陷入谢尘钰的怀抱。
谢尘钰伸手轻轻地抚摸他的发顶。
塔外大雨瓢泼。
他的眼皮子越来越重。
天光初亮的时候，塔外来了人。
季念昭睡得正熟，却在听见一点不属于两人的小磕响后惊醒，做贼心虚，一溜烟就梭下床蹬上鞋。
那两个修士走进来，手里提着食盒，看见季念昭愣了一下，然后立马露出惊讶的神态说：“明昆君今日怎么来这么早？”
季念昭羞赧地接过食盒，莫名不好意思说两人睡得一张床。但其实睡一张床也没什么，他动念一想，正要开口解释，两名修士已经不在意这件事情了。
他们说：“赶巧还有一件事！长川还有些未收复的城落，我们嫁去傀偶班的师姐这不今日回门宴，程堂主也会来，掌门的意思是想让明昆君去堂上一叙，商量商量这件事。”
“好。什么时辰？”
“回门回得一般都早，这个点堂上已经陆续有人侍奉，明昆君回去洗漱一番，直接往堂上去，傀偶班满打满算也该到地儿了。”修士微笑着，迎着季念昭送了出去。
几个人走后，谢尘钰也起床，在塔门边倚了一会儿，抱臂发神。
昨夜下了一宿的雨，今早空气也湿得跟黏人身上一样，他膝盖骨不好使，拖着伤腿取来方才的食盒，打开，目光一暗。
这几道菜光看起来的确色香俱全，有滋有味。
可问题就出在他是个伤患，古来稀云渡每日端来的都是些尽量不加调味的清汤寡水。
他冷静地把食盒盖回去。
刚刚送走季念昭的那两个人，已经折返回来了。
他们面露微笑，并不加掩饰，从腰间抽出长剑，惯用的动作的确是稀云渡的门生无疑。
谢尘钰沉默地一手扶墙，一手撑膝盖，面前局面越危险，他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中自有一杆不变的秤迅速厘清各种利害关系。他后退一步，摸出几个月不见天日的金乌剑，抬起一刀，却迅速割破自己手指。
稀云渡的修士望着九重塔踌躇一下，并未立马入塔，试图激怒他：“这位尊贵的殿下，请容许我们说实话。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是因为谁？”
谢尘钰任由手指间的血落在地面，跟一朵朵绽开的小红梅似的。他冷眼看着两人，不为所动：“轮不到你们论道。”
“是我们仙门！”
“是我们仙门大发慈悲放了你一马。”
修士尽拣些侮辱至极的词说：“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个太子吧，你现在连个奴才都不是。外面早就改朝换了代，你若是有武功，还能在仙门谋个栖身之所，但你灵根尽废，黏着谁都是个累赘！一来无甚大用，二来招惹数不清的仇敌，你早死了好，早死了一了百了，谁都落得轻松快活。”
“你以为北魏不知晓你活着吗？你活在哪里，他们都不会放过你。”
“北魏收买了你们一批人。”谢尘钰笃定道。
两人见激怒谢尘钰无用，他是打定主意死活不肯出塔，只好提剑便上。塔里的恶鬼光凭谢尘钰那点血，也没那么轻易被引出来。加之谢尘钰现在没有修为，浑身都是伤，赤身肉搏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沈娇提着食盒来，老远看见塔门前那道身影，还没来得及走近，谢尘钰便闪身消失在门口，随后两道影子跟着他钻入塔内，还顺手把大门轰地一声阖得严实。
她思忖道“不妙”，摸遍浑身上下也没有尖锐一些的武器，赶紧翻开食盒，心一横把盘子里那些菜全倒了，陶盘被重重地掷在地面，摔成七八瓣，沈娇拾起最锋利的那瓣，也跟着冲到门边。
沈娇推搡一把门，纹丝未动，她用肩膀撞向门锁，两声吃痛的闷哼同时传出，一声是她的，还有一声——沈娇目露疑惑地看向门环上的石狮子。
那只石狮子先前从未说过话，谁都把它当一副普通的器物。
此刻那只石头雕的狮子嘴痛得嗷嗷叫唤，叨叨说“别撞了，别撞了，我给你开！”说完门就朝两边打开，只开了一条小缝，沈娇摸黑卡入门缝，赶紧把门推回去，生怕吸引了那两人注意。
谢尘钰一面跑，一面把掌心的血抹向墙壁。四周的温度很快降下来，那些被封印的东西闻见了味道，却因为九重塔的构造找不见人，更加躁动不安。
两个修士不欲多说废话，他们已经追到了五楼，再不济继续往上，谢尘钰体力不够，也没有能搏出生路的力气。
沈娇不知道三个人究竟在哪里，只听见头上有“踱踱踱”的脚步声传来，一层楼接着一层，撞到墙壁又传来数不清几道的回声。空气越来越凉，她一声不发，握紧手中陶片，干脆转身拉开门，一陶片悬在门环头顶。
“你能打开封印吗？”沈娇柔柔地问。
石狮子眼睛也不鼓，舌头也不转，连口水也不滴，又变回一只普通的雕花饰物。
陶片轻轻地摩擦石狮子的鬃毛，沈娇说：“我那里还有几块碎渣子，不能在你身上磨损个角儿，也能划拉几道痕迹。我现在上去也无用，大不了我立刻一走了之，回去搬救兵。但如果我回来时，殿下出了事，我恨的第一个人首要就是你。我借把剑，往后日日来夜夜来，天天对着你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甚么精卫填海，我填不了海，还不能滴水石穿？你一只拳头大的狮子，我非把你磨成沙粒子。”
“......”
“......你这小丫头片子，人小鬼点子多，真以为我是那些凡物能动的东西不成？”石狮子终于抬起嘴，牙关嚼得嘎嘣作响，才气鼓鼓地说：“开，我开！门也给你打开，封印也帮你开。要不是......”
封印开了。
它牙齿一合，把后边的话关回嘴里，又变成了冰冷冷的石头。
沈娇哪里管它，冲进去在一阵鬼哭狼嚎中大喊“殿下！殿下！”她不是想找谢尘钰，是想把那两名修士引过来。
七楼忽然摔下一道身影，然而他人还在半空中，没料到塔里的厉鬼，一招没有挡住被掏空了心脏，余下的肉身未落地就被鬼怪分食一空。原来谢尘钰借着金乌剑扛了两下，钻了空子舍命往楼下跑，他跑回五楼，修士眼见追不上，跳出墙凌空追他，第一个成了妖鬼们的靶子。
谢尘钰双手空空，从楼梯的暗色里冲出，他手掌心是一片模糊血痕，很招惹猛鬼的眼。
他刚落到地面，楼道又摔出个胸上插剑的人。
“有武器吗？”谢尘钰问。
沈娇忙把陶片抛给谢尘钰，谢尘钰接过陶片，道了一声“多谢”，趁那人没反应过来，手一挥划开修士的脖子，拔出胸前的剑。
一声凄厉的“啊”后，沈娇扯着谢尘钰撞开了塔门。
谢尘钰如释重负，卡回佩剑，靠着门扉不住地出冷汗，已是出气怕比进气多。
沈娇道：“只怕稀云渡如今也被北魏的势力渗透了，我们不能再久待，殿下你收拾下，立马随我找个地方避一避。他们肯定不会只派两个人，恐怕后面还有接应，我们现在就得走！”
“走......走吧。”谢尘钰模模糊糊地甩着头，循着视野里沈娇的衣裙颜色走了几步。
身后一声巨响震野，尘土飞扬，两人俱是诧异地回过头。
尘土散开后，偌大的九重塔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一只巴掌大的陶土玩具躺在泥里。
沈娇想捡起那块陶土看个究竟。
谢尘钰强撑着清醒，按住她：“不要去拿。会给师尊带来麻烦的。”
沈娇怎么也挪不开腿，她的手颤抖着，心里训诫自己不可妄想，不可再去看它，却跟逮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嗓子也怎么也挤不出个好字。她几乎要哭了，半要挟半哀求地道：“我想要这座塔，殿下，你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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