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熠所处的大宸朝历来要求男子精通六艺。即使是看起来文绉绉的文人也是会骑射的。
翟蘅的马跑在最后头,他转身挽弓瞄准棕熊的方向,顾野急忙拦下他,“别送死,这样只会激怒他。”
好巧不巧,这时,远处一支箭嗖的一声,精准刺入棕熊鼻子。
它顿时疼的在地上翻滚,两只前爪像人一样抱住满是鲜血的脸。众人一边向远处跑,不忘回头观察它,直到棕熊跑进树林里没了踪影,才松了口气。
另一白衣青年骑马赶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弓,顾野只看了一眼,“你的箭淬毒了。”
白衣青年先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下顾野,随后应声,“是啊。”
景熠还没感谢别人解决了棕熊,心里却觉得不对。
大家本都是来打猎回去烹食的,若猎物中毒还怎么吃。难道只是为了享受捕杀的快感?
顾野遭受冷遇,他面上不悲不喜,似乎早已习惯了。翟蘅看出景熠面上的不悦,拉了拉他的手。
景熠拱手朝这位白衣青年道:“感谢公子出手搭救,在下景熠,不知公子是?”
不料那白衣青年听见景熠自报家门后,脸上鄙夷之色愈盛,他冷哼一声,扭头问翟春溪,“翟兄,你一向不逐京中贵族,怎会请这位来?”
他顿了顿,翻了个白眼,“难道你不知这位在京中的盛名吗?”
景熠道:“当着人面说我坏话,难道这位公子做事就很有君子风范吗?”
白衣青年怒道:“你?你不过是靠血脉才有的富贵,其他一无是处,你知道我是谁吗?”
翟春溪下马来拉架,“好了好了,王兄…”
那人不顾阻拦,高声道:“我王立尘,十六中进士,十八任太学副掌教,凭得是自家学识。”
景熠听了,两只茶色眸子微微眯起,露出像只打架占上风的猫儿般的神情,只回了一个字,
“哦。”
不就是炫耀自己多厉害多卷的死装哥吗?这些人他在现代见得多了,难道还怕一个古人?
果然,那姓王的青年气得满脸通红,跳下马去和景熠对峙,“你什么意思,就说一个‘哦’?”
眼见他要把景熠从马上拉下来,景熠只稍微使了个眼色,顾野率先下马,一手按住了王立尘。他挣扎不得,又骂道:
“果然是国公养的狗!”
翟春溪道:“好了好了。王兄莫气,你若是嫌他下次不来便是了,我们走吧。”说完他就将人好说歹说拽走了。
王立尘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叫我不来,你为何不让他不来?!难道我还比不过一个臭小子…”
可翟春溪不傻,自然掂量得清孰轻孰重。景熠再混也是国公,只要二皇子一声令下让他来,就得把人请来。比起王立尘,这尊小菩萨才是翟家真正在意的。
他在心中慢慢思索,此次见到景熠,确实和之前天天骚扰他,做事跋扈嚣张的景国公截然不同,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
难道是先公主在天有灵?
他在心中念道阿弥陀佛。
三人丝毫不被方才的事扫了兴致,景熠没捕到什么猎物,幸好有顾野这个外挂在,他高高兴兴地跑马玩了几圈,活像只撒欢儿的小狗。
马在沿途的湖边饮水,景熠欣赏着眼前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心旷神怡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顾野,翟蘅二人立于湖边,后者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峰道:
“那是苍南山,过了这山就到了云州,是通往南疆的必经之路。”
云州……
顾野心想,那是他的故乡。却没有任何值得怀念的地方。
血脉告诉他,京中繁华富贵的皇城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而他本该在此长大,却被另一人夺去了这段人生。而那少年正于马上轻快地与同伴谈笑,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顾野,顾野?”
少年清润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景熠道:“走,该回家了。”
顾野顺从地上了马,马儿朝回奔驰,他却在猎猎长风中再回头望了一眼模糊的苍南山。
回府后,景熠支撑着被马车颠簸疼痛的身躯,躺到铺着狐皮的软椅上足足喝了一大壶茶,才缓过神来听茗雀回报府中事物。
国公府自修缮好之日,皇帝就下令给予搬进来的景熠堪比亲王的俸禄,京中内外庄子也少不了几座。
但原主好吃懒做如何懂得经营这些,因此,就算有管账下人从中揩油水,国公府也不得而知。
原主烦每月交上来的单子,茗雀自然也就不交予他看了。
而景熠这次破天荒地地让茗雀整理好这几月庄子商铺收支的账单,意义呈给自己看。
他躺在软椅上,以自己贫瘠的财经与数学知识绞尽脑汁研究上面的内容,不知外头的下人早已议论纷纷。
“听说公爷今早在清点庄子的钱呢!”
两个洒扫的婢女议论道:“公爷自从过了年就性情大变,比从前好太多了。大家都说是公主在天有灵,护佑国公从善呢!”
“是真的就好了,可是这样以来,他不就不好糊弄了吗,前两天府中失窃……”
“有什么不好糊弄的,你看他明知丢了东西不照样没管!”
二人说着,眼见顾野从旁边走过才敛了声。
而顾野一副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信步走到国公书房门前叩门道:“国公。”
里面传来景熠的声音,“你进来。”
他不怀好意般地眨眨眼,挥手示意顾野凑近,将手中账单塞给他,
“来来来,本国公交代给你个任务,帮我理清这上面的流水是否有误。”
眼见顾野少见地犯了难,他又道:“不勉强你,若是不会我就另外会算账的丫头来…”
顾野打断道;“不,我可以学。”
景熠面上矜持地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顾野认真,心中却狂喜不止,自己居然把男主当成免费苦力用,还能顺带培养男主的数值。
再者,这些庄子的钱本来就是男主的,自己让他来也没何不妥。
他看着系统提示的奖励,乐开了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旁的茗雀只在心中日常苦叹,他家主子被姓顾的妖妃迷惑,什么事都要交给他。
也恼自己不通算术,不然哪里还有那小子的份!
景熠笑眯眯道:“茗雀,你看上去很无聊?”
茗雀一时不知点头还是摇头,景熠又道:“那好,你明日带我去京郊庄子去,我要亲自看看。”
茗雀点头,又道:“那这次就不带顾野了吧?”
景熠道:“带。”
茗雀刚想抱怨,想起昨天与景熠的约定,话到嘴边只好咽了下去,他又道:“其实要算账,小的倒有一人举荐。”
景熠道:“谁?说来听听。”
茗雀道:“您忘了,景老爷有一故交,听说家中有子甚是擅长算术,可惜这人脸上有疤,不能见人,性格又孤僻,便辞了官在家当闲人。”
“您若是将他请来算,工钱也好说…”
景熠道:“不错,那此事你去办。”
茗雀道:“得令!”
他一人拿了书在外头照着太阳,暖洋洋地要睡着了。直到翻到某一页,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他才被惊醒。
只见地上躺着片早已褪色的花朵标签,还坠着流苏。
景熠将它拾起来,认真看了半天。忽然,系统道:“恭喜宿主发现剧情道具x1,奖励积分已到账。”
景熠道:“这是…道具?”但他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上面有什么线索,只好将它放回书中日后慢慢研究。
又过了大半日,茗雀才兴冲冲地来报,那家公子已答应明日就来府上算账。
景熠心情大好,傍晚,下人们在府中花园支起一口大烤炉,怕天再下雪,便挪到长廊下。
厨房中的伙计们将白日带来的猎物处理好,丫鬟们陆陆续续端着白瓷盘呈上临时放置的几案。
景熠看着眼前新鲜的肉片,不由得咽了口水,茗雀心里神会,正要吩咐厨子烤肉,景熠道:“再等等。”
茗雀以为他要等那小子过来,直到顾野来了,还不见景熠发号施令。
直到景熠忽然起身,“去前府候着,客人要到了。”
茗雀得了令,带着两个下人才走没几步,就在前堂碰见了客人——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不是翟家二子又是谁?
翟蘅笑嘻嘻走在前头,翟荇则在后头用轮椅推着。
绕过一处怪石,枯黄的芦苇边上有一口小湖,平日景熠就在这边喂鱼。湖边紧挨着花园,而景熠就在花园的长廊处侯着他们。
翟蘅朝景熠兴奋地招招手,随后不忘亲自将弟弟扶下轮椅,伙计轻而易举地将翟荇抱到澡准备好的椅子上。
几个少年围聚在一起,吃了一阵子,景熠的脸被炉子熏得红红的,便往边上靠了靠。
这么一来,他离顾野远了些,靠近了翟荇。翟荇吃得本就慢,此刻更是停止进食,一副紧张的样子。
景熠以为他还以为自己是“京中第一断袖”,不料翟荇忽然端起杯子朝自己敬来,说话吞吞吐吐,
“谢谢,感谢景国公昨日救命之恩……”
声音越说越小,但他眼中满是真挚,望着景熠。
景熠愣了一瞬,下一刻温柔勾起嘴角,与翟荇碰杯,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道:“没事儿,大家都是朋友嘛。况且,下个月入了太学我们就是同学了。”
翟荇腼腆地点点头,自己也喝尽果酒。景熠便为几人亲自添杯,还不忘解释,
“这是府中去年酿的杏子酒,只是有点甜,不醉人的。大家尽兴喝。”
翟蘅倒是毫不拘束,一手攥着一大把竹签往嘴里塞,另一手往嘴里灌酒,还不忘赞叹,“景兄,你这人真爽快,哪里像外头那些人传得那么讨厌……我家要是能像你这一样就好了。”
虽是玩笑,景熠却从这话中听出几分真心。翟家世代为医,不少子弟也在京中为太医。家教想必是极严的。
而自己在京中除了天子无人敢制衡,最多是看不惯的士大夫上个书,都无一例外被驳回。
日子久了,他们连书也懒得上,默认遇到景国公绕着走就是了。
翟蘅借着点醉意就开始抱怨,“我和我弟弟出生起,就呆在江南,爹爹怕我们沾染京中淫富。启蒙之日起不但要日日读书,还要读医书,认草药,真的累死了……”
他趴在桌子上长叹一口气,景熠忍着笑意安抚他,“没关系,你以后可以常来我家玩。”
“真的吗公爷?”翟蘅顿了顿,“不,景哥哥,从今以后你我就是结拜兄弟,来——”
说着,翟蘅就激动地给了景熠一个熊抱。景熠措手不及,险些被他勒得喘不过气,直到翟蘅感觉有人从背后拍了拍自己。
只听几下闷响看似力度不大,翟蘅却被震得险些把胃中酒菜吐出,一下子人都清醒了大半,连忙撒开景熠陪笑道自己失态了。
景熠茫然道无事,没瞧见顾野悄悄从桌下伸回了自己的手,继续若无其事地狂吃东西。
几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少年能吃多少,那些烤肉最后分给府中下人,人人脸上都是惊喜,高呼公爷心善便散去了。
翟家二子用过饭后,景熠亲自送他们上了马车,翟蘅忽然记起什么,语重心长地打了个饱嗝提醒道:
“我说兄弟呀,你惹得那个王立尘,虽然官儿不大,却在太学里。这人记仇的很,你在太学可要小心他给你使绊子…”
景熠点头,“好,我记住了。”
深夜,沐浴出来的景熠披着氅衣回了厢房歇息。熄了灯,今夜月光却格外明亮,透过厚实的床帘照得他辗转难眠。
景熠干脆一屁股坐起来,掀开帘子自己借着月光简单穿好衣服,靴子一蹬,起身推开房门,皎洁的月光正与他撞个满怀。
守夜的伙计已经打呼噜了,景熠含笑拍了拍他,“睡了吗?外面挺冷的。”
那伙计年纪尚轻,被人打搅好梦,下意识撇嘴,“嗯、有点……”冷字还未说出口,他一下子站立起来,
“公爷!您怎么出来了!”
景熠道:“我睡不着。正好,你陪我走走。”
伙计连忙拿了灯笼,走在景熠前头照明,听身后主子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笑道:“我姓张,家里排老二,大家就都叫我张二。”
他又道:“小的平日没机会在公爷面前说话,不知有句话……”
景熠颔首致意,张二才低声道:“这府大,值钱的东西多,总有人趁月黑风高偷窃。”
景熠道:“可每夜不是都有人巡野吗?”
张二撇撇嘴,“我们这些下人还不明白吗,不过是监守自盗罢了……”
他脚步一滞,只见一道黑影从面前闪过。张二顿时噤声将景熠护到身后,而景熠则睁大了眼,瞳孔微微颤栗。
那道身影只留下一个凶狠的眼神,就足以吓得他半天说不出话了。
景熠:就是怂,如何呢[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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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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