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孟清和自主峰归来,江赴月急忙收拾妥当寻了过去,对着端坐上方的女子郑重一跪,“请孟峰主收我为徒。”
顾远山见状,停下脚步,立在不远处打量着上方女子。
女子着一身青衣,鹅蛋脸,柳叶眉,青丝如瀑,面若春晓,衣着素雅,仪态端庄,眉目流转间自有一派中正平和之风。
孟清和亦是不动声色观察着二人,江赴月诸般心事均写在脸上,最是好懂,顾远山却恰恰相反,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叫人琢磨不透。
思及此处,她肃然道:“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做我的徒弟除需遵守苍云宗规外,还需遵守三道准则,既不得同门相残,不得伤害百姓,不得与奸邪为伍。不知你能否做到?”
江赴月立刻道:“能!我能做到。”
他心中大喜,昨日听了顾远山的话,本以为要经些坎坷磋磨,不想如此顺利便可拜入师门。
孟清和看向顾远山:“顾公子今后可有打算?”
顾远山正细细捉摸着她所说的三条准则,闻言一愣,摇了摇头,便听孟清和继续道:“令尊于苍云山脚被邪祟所害,我宗......亦有责任,不如顾公子与赴月一道留在承平峰如何?”
顾远山道:“峰主客气了,家父被妖兽与邪祟所害,与苍云宗何干?”
孟清和欲言又止。
谢柏衫见师尊面露愧色,忙道:“当日,我见顾公子以一己之力抗衡邪祟,年纪轻轻临危不乱,着实钦佩。不如留在承平峰学习仙法,以盼将来也能斩杀邪祟,替父报仇,如何?”
孟清和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顾远山心道,当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如此一来他便有了正当的理由留在苍云宗,既可借助苍云山充沛的灵气休养生息,又不会惹人生疑,只等灵气恢复,便可水到渠成重回巅峰。美中不足的是认一小辈为师,恐为天下修士所耻笑,然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受得了胯下之辱,方能成就青云之志。
电光火石之间,顾远山已跪在江赴月身侧,俯身拜师,又闻孟清和询问他可否恪守三条准则,亦是连连称是,恭敬无比,其实内心不以为意。
同门相残?这事他五百年前就干了不止一次,不与奸邪为伍?笑话,老子本身就是奸邪,如此一来你这小丫头片子收奸邪为徒,莫不是率先坏了规矩!
苍云宗的拜师礼甚为复杂,孟清和化繁为简,受了两人的叩首,又饮了拜师茶就算将两个徒儿认了下来。
顾远山年纪略长成了师兄,江赴月则是师弟。
孟清和先校考了一番学问又问了二人的修为,江赴月出身名门,弟子规、千字文自不在话下,连四书也能背个一二,虽学得粗浅,但小小年纪已难能可贵了。顾远山则要逊色许多,只跟着父亲学了些易理。修为上,二人半斤八两,均未筑基。
自此,每日上午,孟清和为二位徒儿讲授学问、易理及内功心法,下午二人完成课业、修习内功。
介于百岁高龄的顾远山从未系统的学习过四书五经,他还要比江赴月早起一个时辰,前来承平峰主殿聆听经典。
孟清和滔滔不绝,顾远山昏昏欲睡,每逢抽问,均要上演一出鸡同鸭讲,顾远山脸皮再厚,也是臊得慌。
他恨得牙根痒痒,心道小丫头年纪不大,人却比那庵子里的老尼姑还腐朽百倍,真是白瞎了这副爹妈给的好皮囊!
他本想着待实力恢复后必是要将这见证了自己落魄的便宜师尊一剑刺死,如今却更了想法,有朝一日,他定要将这小妮子囚住,派专人看着她日日抄足五十遍论语,好叫这古板的妮子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日,孟清和看着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样子,终是忍不住挂了脸,她厉声道:“远山!莫非你每晚都不睡觉吗?”
她性情温和,做不出掀桌子的事,如此厉声呵斥已是气到了极致。
顾远山见她发了真火,默念一声好汉不吃眼前亏,讨好道:“师尊一介女流,学识渊博、博古通今,徒儿真是佩服。”
孟清和淡淡道:“向好之心,人皆有之,何分男女?”
顾远山笑道:“师尊,咱们修仙之人,无需治理国家也不走仕途,能做到断文识字、通晓《易经》便足够了,做什么学这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于提升修为又有何用?”
孟清和语重心长:“我看你连《易经》一书也未能通晓,《易经》有云:‘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远山,你虽修为尚欠,但也入了修士的行列,日后或有排山倒海之能,唯有德才兼备,方能造福一方,而才具德亏者,往往会闯下弥天大祸!远山,师尊教你学问,不是想让你成为当代大儒,而是盼你能明事理,守正道,即便不能造福黎明百姓,也断不可为祸一方!”
顾远山低头称是,内心不服。
这些话也就只能唬唬江赴月那小鬼头了。天底下处处都是德薄而位尊者,按佛家因果循环之理,这些败类都该被天打雷劈,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
孟清和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见他低头认错,便消了气,叹道:“你这孩子悟性极佳,内功心法是一学就会、过目不忘,偏偏这诗书礼易,我讲十遍你也背不出来,不是不用心是什么?”
顾远山不由叫屈:“师尊,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实在是这些东西太过枯燥无味,我记不住啊!”
孟清和道:“这才哪到哪?又不是叫你向你师姐那样将儒释道三家经典倒背如流,不过择些名句,有什么背不下来的?你师弟不是都能背下来吗?”
顾远山平日最为争强好胜,见她竟说自己不如小兔崽子江赴月,登时不服气了,咬牙切齿道:“徒儿定当竭尽全力!”
不消半年的功夫,顾远山学完了论语,孟清和也讲完了苍云宗顶级内功心法《连山决》。江赴月报仇心切,正盼着师尊向后推进,却不想孟清和只叫他巩固所学心法,苍云宗那些有名的法术招式是一概不讲,时间久了,他愈发急躁不安。
“师兄,你说我们都筑基了,师尊怎么还不教我们剑法!”
江赴月挂着苦瓜脸将宝剑带了摘摘了带烦躁之情溢于言表。
顾远山道:“你急什么?”
江赴月道:“能不急吗?妙香师姑处的戴师兄还未筑基,就已经学了许久剑法了,我们这都筑基多久了,师尊还是叫我们巩固修为,我都急死了!内功再深厚,要是没有精妙的法术招式相佐,那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
顾远山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小鬼头还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走了大运还在这抱怨。
那小丫头片子虽古板些,但绝对称得上是个好师尊,每日专门抽一个时辰来给他们二人逐字逐句讲解《连云决》,这等掰开揉碎的**,江小鬼竟然还是不解其意,甚至还需孟清和专门开小灶才能囫囵吞枣将心法学下去,当真蠢笨至极。偏偏这小鬼又是个急躁冒进的性子,要真是法术、心法同步学习,非走火入魔了不成!
想想上天还真是不公!此等愚蠢的小鬼竟然得以受孟清和启蒙,他这样的天纵奇才却要被刻薄师兄磋磨数年!
又过数月,孟清和依旧没有教授其法术剑式,江赴月却是等不及了,他也跟着顾远山早起一个时辰,顾远山问起,只道是修习内功心法,实则是找一僻静之地修习江家剑法。
当日江家突逢大难,家主临死之前将江家传承千年的剑谱、灵宝尽数交给了幼子,江赴月到了承平峰,孟清和为避嫌,并未代为保管,只叮嘱徒弟妥善收好,待过几年结了金丹之后再自学江家剑式。
江赴月原是打算谨遵师命,但见孟清和迟迟不教授一招半式也是急了,情急之下想起自己手上那本江家剑法,终是禁不住诱惑,偷偷练了起来。
江家剑法共十六式,入门易学精难,江赴月轻轻松松学会了前两式,待学到第三式时有了不解之处,却也不敢询问旁人,只囫囵吞枣地硬啃了下来,第五式第六式不解之处更多,他便不求理解,一味的照猫画虎,却只画了个四不像出来,越学不会便越着急,越着急,剑谱就越是晦涩难懂,最后他只得越过这两式,往后学习第七式,却不想修仙一途最忌讳急功近利,他这一越不仅招式没学会,反至灵力阻塞了经脉。
孟清和已是元婴修为,粗粗一探便知江赴月体力灵力出了问题,加以询问,小徒弟支支吾吾,不肯坦言相告。
见此,孟清和便趁着早课的功夫,问上了顾远山:“你师弟这几日有没有不寻常的地方?”
顾远山茫然地看着他,“啊,没有吧。”
他整日忙着提升修为、探听岱宗残部的消息、还要挤出些时间来背之乎者也,哪有时间留意江赴月这蠢笨的小鬼头?
不过想想江赴月最近确实消停了不少,不像前段时间那般缠着自己了。
孟清和无奈道:“你师弟灵力运行出了点问题,我担心他在修炼上出了岔子。”
顾远山眨了眨眼睛:“不应该啊,师弟最近沉默寡言了许多,嗯,也勤奋了许多,每日早起一个时辰来修习内功心法。”想来是认识到了自己天资不足,要笨鸟先飞了吧。
孟清和心中已有了猜测,“你先自己看看书,我去看看你师弟。”
顾远山一听就精神了,这一来一回,早课便耽误了,没了早课,今日也就没了背诵的任务,明日也不必再被小丫头审犯人似得抽查,当真是一举多得。
目送孟清和远去,顾远山立刻从座位上弹起,走到不远处一架素面书柜面前,飞速扫视着面前的一排排古籍,然一阵翻找之后却是无功而返,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孟清和这小妮子博学多识是不假,但授课太过啰里啰嗦,史论竟然从五千年前的大荒时期开始讲起,真是如老太太的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他要等到何时才能从这小妮子口中听到岱宗一众故人的消息!
苦恼之际,外头传来阵阵骚乱,顾远山一怔,孟清和御下极严,承平峰一众行事素有章法,怎么忽然这般吵闹,莫非......江赴月这小兔崽子真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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