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徐锦行回书院的时候,这假不长不短,正好早早收心。
冬姝吩咐下头装了蜜桔甜柚并瓜果糕点,先一步送过去。
卢三收了东西,乐呵呵喊了佟香一声姐姐,说少爷还在书房。
佟香把话带回来,冬姝就径直往尔雅斋去了。
白日屋里还点了灯,隔着老远听到笑声,依稀辨出里头还有徐瑞业与徐瑞皓两人。
徐瑞业是二房长子,比锦行年纪还要大一岁多,徐瑞浩倒是差前错后几天,恰巧还要喊声二哥,这兄弟两人都是爽朗大气的性格。
冬姝进去,徐瑞业转头就笑起来,生的又高又壮,浓眉大眼的长相,十分真性情,说:“许久没见到三妹妹。”
言罢,眼巴巴往她身后看,南栀佟香手里盛了两个装了鲜果的瓷碟。
冬姝忍俊不禁,行了一礼喊:“大哥,二哥。”然后让丫鬟把瓜果摆上桌去。
“三妹那头好东西多,今日来的巧,正好碰到了还能沾上光。”徐瑞业朝其他人挤眉弄眼,擦净了手就去拿樱桃吃。
徐瑞浩看不惯他大大咧咧的性子,拿脚在桌下踢他,一面笑:“三妹妹甭理他,学了十来年的礼记,全吃到肚子里了。”
徐锦行不以为然,摇头道:“二哥见外了,自己家里不谈杂余的礼数。”
“说不得这话。”徐瑞浩手搭在桌上敲了敲,忍不住揶揄,“咱们的大哥挣个年岁要大些,旁的心性就和小孩一样,得了糖就要蹭鼻子上脸的。”
徐瑞业也不生气,作势要去打他,说:“你学问作的好,我说不过你,下次马场上同我来比划几招?”
徐瑞浩躲都不躲,徐瑞业架势端的大,落下来却是轻轻一掌,拍在肩上。徐瑞浩笑起来,“看大哥,向来雷声大雨点儿小,回回和我说上战场,怕是纸上谈兵的本事。”
徐瑞浩是在激他。
徐瑞业喜武,姜氏却是不准,塞进书院没考个名堂出来,倒是武馆跑的不少,学了一身硬打硬的本事。
这就是杆秤,他一头端着男儿抱负,一头是家业重担,囫囵混着还能勉力端平,若真是扯开了去谈,就像满到碗里的水,岌岌可危便会溢出来。
徐瑞业默了会儿,搓搓手,笑着去拿樱桃:“...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有吃食也堵不住你嘴?”
冬姝看了他一眼,倒不觉得就是真的看开。
徐瑞浩果真没有旧话重提,四书五经中打滚的人,说什么都离不去三试。他和徐锦行说的兴致勃勃,冬姝反而和徐瑞业闲谈起来。他们幼时常在一起玩,当初也是爬树摸鱼挨骂的过命交情,大了虽少聚,于血缘上却生疏不了。
直到天色渐晚,薄暮夕阳被云层吞净,兄弟二人才起身要回去。也不是留不得饭,只是吃一顿宅子里风声又要起。
冬姝送他们至廊榭,锦行在屋内未出来,徐瑞业望了眼春发的芭蕉:“可有去找过林百絮?”
冬姝不解,点点头。
徐瑞业欲言又止,憋在心里又不是他的作风,他把徐瑞浩都推远了,才回来说:“...大哥跑武馆跑的多,识得几个人,唱曲儿的地方你姑娘家不懂,那里头没几个不晓得林家二公子的,这话我和你说,你心里有个数。”
冬姝听了却不意外,反而笑起来,问他:“大哥可去见过唱曲儿的姑娘?”
徐瑞业可没打算和她细说这些,敷衍点点头,算是应了。
冬姝不依不饶,兴致勃勃的追问:“那汴京城里最好看的是哪家姑娘?”
徐瑞业转脸看她,浓眉大眼端肃起来:“这话可莫要再问了,失了体统。”
“大哥也会拿架子了。”冬姝笑眼盈盈,也没被吓着,吊着嗓子耍赖,“我就是跨不出徐家半步,大哥可怜可怜妹妹,说说是哪家的姑娘最好看?”
再装不下去,徐瑞业摸了摸鼻梁,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粗声粗气道:“那谁都没我家三妹妹好看。”
言罢,大跨步就往外走,暗自懊恼,本来是要来告诫人的,怎么反而自己还被摆了一道。
书斋外植芭蕉,攒成一簇并斑竹生成错落的叠翠,石灯燃在叶拢里,大片滴绿的叶子点成熏黄的光。
冬姝从廊榭这头转回去,上了两级石阶,听见卢三低声说话的声响,窗楞看徐锦行的脸色也是沉沉的。
鲜少碰见他脸上没有笑。
“怎么了?两人背着我说悄悄话呢?”冬姝十分好奇。
卢三闻声抬头,没料到她还会回来,忙躬身行礼,去看徐锦行的眼色,讪讪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还是那两个丫鬟,少爷宿在书房多,前两日下头有人看见她们同外院的...人厮混。”
他话说的宛转,外院能有什么别的人?不是小厮便是管事。
锦行不言不语,低头拿笔洗去勾砚中的余墨。他年纪轻,却也明白,自己院里的丫鬟做出这样的勾当,着实在打主子的脸面,说出来都不好听。就算这是王氏趁徐老夫人的手送来的通房丫鬟,不碰也是不孝的。
冬姝坐在书案后的梨花木大圈椅上,手撑着下巴尖儿,睨着眼问卢三:“出了这事儿,怎么不早些禀告?”
这口气已不大对了。
卢三没敢再去看徐锦行脸色,腿一曲跪在地上,“是奴才愚昧,先前听说这两丫鬟和外院的人来往密切,只喊过来问了两句话,她们说是带亲的表弟,便没有再细查过。今早驱了人出府去对口,才晓得这俩人扯的谎。”
“那两个丫鬟现下在何处?”冬姝带着人就要往外走,浩浩荡荡一群婆子丫鬟围拢,这架势是要把不检点的丫鬟小厮五马分尸,断头解气。
“阿姐!”锦行站起身拦住她,半大的少年已经比她高了小半个头,沉着脸站成一堵墙,“这事儿您交给我。”
冬姝抿着唇,尤自缄默。
“阿姐...”
徐锦行又唤她,这回软了声调,把头低下来,像小的时候那般去扯她袖子,“您给我试试,我院子里头的事情,总要学着办的,不能只赖着你和方妈妈。”
冬姝不开口,他有些着急,伸出几指打包票,“阿姐过去替我处理这两人,大夫人定会使绊子,还不如让卢三一并捉了两个小厮,我亲自带过去给祖母看。”
三两句顿悟,她过去确实没有锦行亲自捉人更服理。
冬姝坐下来,捏着一根笔杆子在手里,翻来覆去的转着。再看弟弟,从前两人都尚且年幼的时候,还有人把他认成小姑娘,渐渐也长成能顶半边天的男子汉。
她心里不放心,却也懂得要放手,当做锻炼他。
屋里气氛缓了,卢三才从地上爬起来,擦了额尖的汗,请徐锦行的吩咐去外院捆人。
冬姝咬着瓣儿蜜桔,听主仆两人稀稀碎碎的商议,差不多安了心,站起身来。
天色晚,她也该回院了。
锦行起来送她,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交给南栀:“阿姐爱看书是好事,这几本都是游家杂记,读起来也不枯燥,你闲时可以翻翻。”
话音才落,一个小厮从石阶上来,跑的一头汗,“少爷,陆公子从东行回来了,让小的通报一声,他说来取两样东西,今晚就回书院歇息。”
“什么东行?”冬姝注意的点儿也奇怪。
徐锦行让小厮请他进来,同她解释道:“陆兄家姐嫁来了汴京城,是东行蒲庙的教书先生,一便带来了他母亲,在东行盘了个铺头做豆腐营生。”
冬姝不愉的皱了眉,想起豆腐那股子胆水味儿,石头渣滓似的发臭。
以为是个普通穷书生,家里竟然还是个卖豆腐的商户。
她从屋里出来,没让锦行再送,也不想走慢了和那起子人碰上。
天色已然全暗了,周际一延墨蓝的弹线,下石阶看院里的青石板也不大真切,全凭灯芯飘渺的光远远照着。
晚归鸟鸣一声扑扇过去,冬姝抬头去看,慢了两三步的光景。
才将下来的廊庑上,听见锦行和一人的寒暄。她转头,看雕花灯笼下,灯影悠晃,风也潇潇,只修长的身形定着。
那双眼照在光影里,撇不净的寡淡冷然。
冬姝一瞬,热上脸颊。
静谧伴着虫鸣不大久,一声尖厉打破。
“郡主!您怎么鼻衄了!”
鼻衄=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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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春白雪归青冢,唱尽胡笳十八拍」
她见过的顾月闲,是为救她而独身擅入万军之中,纵得飞马盘旋,会挽雕弓如霞明,仗持箭照若冷霜。
偏偏生得一副风流相,从人潮中过,挑了敌将的首级,丢到她怀里。
掀起半帘眼,漫不经心,“炖了,补补。”
·乱世嶙峋地,一腹阴诡谋。
她唤作露白,是曾有人念过 ——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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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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