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裴清初还没回应，阎越砾就已经冷声拒绝。
摄影师上下看了眼他，在那张端正又毫无记忆点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期待地看着裴清初。
“可以的。”
即使要装“新贵”，今天的消费也实在太多，习惯了跟兰昭蘅精打细算过日子，裴清初犹豫一下，点了头。
阎越砾挑了挑眉，没说什么。这落在外人眼中，自然是他对小妻子的宠溺。
“真是裴家的少爷，还能落魄到靠脸免单的程度？”李稚珑的跟班不满地小声道。
“诶，这你就有所不知，这位，是裴家的‘真少爷’。”
李稚珑被摄影总监的殷勤刺激到，有些恶意地提高了声音，“K星的裴家，当年在上议会也说得上话，这不，找回了流落在外的‘遗珠’呢。”
周围的小艺人纷纷低头，像是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耳朵却都竖了起来。
李稚珑将裴清初从头扫到脚，又颇有深意地看向阎越砾：“幸好真少爷是个omega……将来结婚生了孩子，还是裴家的种，不至于便宜了外人——”
硝烟、尘埃与腐木气息骤然在空气中炸开，李稚珑的话被堵在喉咙里，意识到严朝海释放了信息素。
Alpha已经站起身，面色不善，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真假少爷”是齐鸢赶制的身份，齐副官能力过硬，这身份不仅满足‘新贵’，还融合了阎越砾昨晚的临时谎言。
现在，“严朝海”是没落贵族裴家的养子，狼子野心地抢夺产业后，来找流落在外的裴家亲子——裴清初“求婚”，以便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业。
“我的婚姻，似乎与李工无关。”
感受到场中风雨欲来的气氛，裴清初犹豫了一下，合上手中的样册，轻轻拉住阎越砾的胳膊。
面容冷峻alpha竟像被牵住了绳，周身恐怖的信息素威压顿时散去。他低垂的目光全落在那只主动触碰自己的手上，唇角勾起一个笑。
他好整以暇地稍稍后退，给自己“新婚妻子”让出空间，同时，一只手稳稳揽在了裴清初的后腰上。
一个撑场的姿势，任谁看也知道，alpha心甘情愿地被美人“驯服”。
然而李稚珑却没意识到情景不对。
他向来不把裴清初放在眼里，即使打听到裴清初有了“真少爷”的身份，也没当回事——归根结底，裴家的权柄还是掌握在严朝海手里。
裴清初大晚上不回家，出现在静庭，身上还换了大牌的衣服，想也知道严朝海对他做了什么。
……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物。严朝海心情好的时候愿意为他出头，却没必要为他得罪整个D星上层。
“我没兴趣管你的私事，”李稚珑看他一眼，心里还有点可惜，但很快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不过，昨天我确实冒犯了严长官。”
他示意跟班拿出会员卡：“听说严长官对‘荇’艺术馆感兴趣？我恰好有推荐资格，如果严长官不介意，我愿意代为引荐。”
他姿态放得很低：“当然，如果严长官能高抬贵手，恢复我静庭的权限，那就更好不过。”
“……仅仅是恢复静庭的资格吗？”裴清初被alpha圈在怀中，似乎是个被掌控的姿势，他眼睫轻颤，声音却极其冷清。
Alpha站在他背后，如同守卫王座的侍从。
“李工，你在老城区裁缝铺的衣服，仅定金就有三百万，”裴清初垂眸，轻声道，“区区静庭的VIP，应该还不至于被你放在眼里。”
李稚珑脸色一白：“你都知道什么？”他仍不觉得裴清初能有什么本事，只当他是得了阎越砾授意。
“这么大额的流水……”
裴清初观察着他的神色，了然：“——你用了李理事的公司债权抵押。”
李稚珑是李理事的侄子，但手中并无产业，不可能自己拿出那么多钱。
“你……那、那只是一时的！”
李稚珑没料到自己的秘密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戳破，匆匆看了阎越砾一眼，辩解道，“我又不是还不上！”
这便是承认了，李稚珑显然还不知道李理事昨晚已经在琉璃宫被扣押、即将倒台的消息，裴清初敛了神色。
李稚珑看他这淡漠样子，心里越发慌张。
他思来想去，觉得自己确实没有得罪过严朝海，只当这位第三军团的督察官想要敲山震虎、讨些好处，强作镇定道：“严长官，昨天的事确实是我不对，但您初来乍到，在D星也需要人行个方便——”
阎越砾正沉浸地把玩着小研究员落在自己掌心、任由揉捏的手。此刻被李稚珑盯着看，他才回神，神情略阴沉地看着这人。
这是一种不言而喻地宣告，他不在意什么D星，心里只有自己的“新婚妻子”。
李稚珑看看他，又看看裴清初，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他后退一步，指着两人，脸色涨得通红：“你们……你们根本就是假的！是故意耍我！”
他才不信，裴清初一个买住宅都要背房贷的落魄单身父亲，会这么好命，居然一夜之间就成了上流社会的少爷！
严朝海突然出现，又三番四次的让他丢脸，说不定是被什么人授意，故意来恶心他！
对……一定是这样，那些人生怕他过得舒服——
裴清初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周围不少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尤其是那把吃瓜写在脸上的摄影总监。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没看气急败坏的李稚珑，而是回身转向阎越砾，在alpha惊讶的目光中，忽然抬手攥住他的领带，用力向下一扯。
阎越砾顺从地被他按在沙发上，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灼如洞火。
Omega抬腿压上他的膝盖，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防止他挣扎，另一只手，则抬起他的下巴。
猜到小研究员想做什么，阎越砾微不可察地倒吸一口冷气，仿佛开着快爆炸的机甲闯进气态油田，浑身的血液又热又冷、不上不下。
唇上被柔软地贴合，干净而不带丝毫情绪，阎越砾的掌心却攥皱了西裤。
他勉强压下那股要将人翻身压下、摁进身体里的冲动，被动接受了这个流于表面的吻。
……简直、是不知死活。
几秒后，裴清初松开他，微微喘息，生怕他反抗一般，依旧维持着单膝压着他的姿势。
眸光扫过李稚珑，他抿了一下唇，弧度不大，却如同挑衅：“怎么，还要我们在这里标记给你看？”
李工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浑身发抖，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头也不回地闯进里间。
他身后的跟班赶紧跟了上去。
李稚珑剜了跟班一眼，跟班刚要开口解释，就被他拦住。
“行了。”李稚珑心里憋着气，又强行冷静下来，“先别管他们的真假，想办法把钱的窟窿补上，要不舅舅发现了会打死我！”
跟班点头哈腰：“您之前的……”
声音远去，裴清初才站直，自觉安抚地拍了拍阎越砾的肩，算是他配合自己的安慰。
阎越砾盯着他沾着些水色的唇，眸光暗了暗。裴清初毫无所觉，但在场每个人，都感受到了alpha极其活泛的、如同沸油滚水般的信息素气息。
“咔嚓”一声，摄影总监举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复古摄像机，啧啧感叹：
“就是这种性张力！完美符合了我们工作室想表达的主题！裴先生，您愿不愿意跟我们谈谈签约的事？……”
——
一天很快过去，把几个店逛完，两人回到静庭。
齐鸢那边也传来了中间人的消息，对方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同意代为引荐。
半下沉结构的乐池旁，挑高的二层雅间里，光线昏沉暧昧，落地窗外，细碎的流星雨川流不息地洒落。
水晶灯的光晕里，阎越砾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对面规矩用餐的人。
一整日的试探下来，最初那个“针对他的阴谋”的猜测，已然被推翻。
他今天给了对方无数机会，如果小研究员真的是个针对他的阴谋，今天的独处，足以令对方有意无意地提些话题、唤起他的回忆，或者暗示他自己是“那人”。
但裴清初什么都没做。
他更像一个纯粹的任务执行者，目的明确、手段灵活，不带任何私人企图。
……这本身，就是他与“那人”最根本的不同。
记忆中的S级omega几乎从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性，性格锋利，是一柄出鞘必见血、宁折不弯的利刃，别说让人近身和主动劝架，没直接把敌人切成两半就已经是手下留情。
在地星那段混乱的时日里，那人因他出尔反、索求无度，曾无数次与他打到天昏地暗，两人还连在一起，耳光就已经落在他脸上。
最后往往是他凭着野兽般的本能，一口咬在对方颈后腺体的旧疤上，濒临失控的omega才会骤然冷静。
当时他因机甲坠毁和初次兽化记忆紊乱，只知道那么做能让对方安静下来，后来想想……那条疤痕，究竟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阎越砾回神。他今天也看过，小研究员的后颈腺体上，没有伤疤。
想起那个高高在上、不带一丝**的吻……对方配合倚在他怀中、距离极近的浅淡呼吸，阎越砾的血液又开始沸腾。
即便不是阴谋，眼前的人本身对他而言，就是个巨大的“变数”。
Alpha淡金色的眸光与烛火一同跳动闪烁。
那个亲吻也让他发觉了别的东西，潜藏在小研究员清冷外表下的、更深层的“异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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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私人摄影工作室和晚间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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