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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仙垂眸雪初融

回到闺阁,母亲取来了最好的药膏和胭脂水粉。姐姐心灵手巧,她看着我鼻梁和脸颊上那两道显眼的疤痕,沉思片刻,有了主意。

她用细笔蘸取药膏,仔细涂抹疤痕,使其不那么凸出。然后,她取来朱砂,在那道横过鼻梁的疤痕两端,各轻轻点上一颗圆点。霎时间,那伤疤竟奇异地和谐起来,仿佛一道特殊的花钿穿过鼻梁,让人第一眼就会注意到我那双明亮却带着伤痛的眼睛。

对于脸颊上的痕迹,她则在疤痕两端勾勒出柔和的圆弧,巧妙地将疤痕融入下眼睑的阴影里,让我原本就可爱的卧蚕更加醒目。

母亲则将许多自己珍藏的首饰、珠宝塞进我的行囊。这个从不爱妆扮的小女儿,此去王都,代表的将是北境的颜面。

大哥送来的袖剑被绑在我左臂内侧,掌长肌位置有一个精巧的圆环。大哥教导我,只需握拳,用中指扣住圆环,再提拉手指,匕首便会弹出。

二哥送的是机关盒,被我仔细收好,那里面是另一个世界,是兄长希望为我保留的、一方不被外界侵扰的净土。

我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脸上的伤痕被巧妙遮掩,甚至成了一种独特的装饰。但我知道,有些伤痕,是遮不住的。

送别的那天,奇异得很。

持续了多日的狂暴风雪,竟骤然停歇。天空是一种压抑的、死寂的灰白,雪花凝固在空中般不再飘落,整个天地仿佛被抽走了声音,陷入令人心慌的平静。

玉翻城的城墙上,父亲与大哥按剑而立,身形巍峨不动。他们的目光没有落在城下即将远行的车驾,而是死死锁定了那面代表着权威的皇旗。

城门处,母亲几乎瘫软在地,全靠二哥和姐姐一左一右搀扶,才勉强维持着仪态。她望着那辆华贵却如同囚笼的马车,泪水早已流干。

远处,被冰雪覆盖的山巅之上,一株罕见的雪莲在寂静中悄然绽放,冰晶花瓣折射着云层后透出的冰冷阳光,恍惚间,竟似有天仙颔首,为这场别离投下一抹无用的辉光。

我裹着厚厚的貂裘,蜷在马车窗边,最后看了一眼那城墙上的身影,看了一眼母亲悲痛欲绝的脸,看了一眼那株仿佛在送别的雪莲。

然后,我拉上了车窗。

车厢里很暖和,却空荡得让人心冷。那只小肥啾,我已将它放归山林,希望它能替我享受我再也得不到的自由。

对面,向廷倚靠着软垫,闭着眼,似乎在养神。他俊美的侧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我总觉得,那平静之下,藏着比我更沉重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马车启动,车轮碾过被压实的雪地,留下清晰的车辙。出了城门,那嘈杂的送别被隔绝在外,周遭安静得只剩下车轮声和风声。

我们离开了玉翻城,穿过了步朝楼。窗外的景色开始缓慢却快速地变化。深厚的积雪渐渐变薄,露出下面冻得硬实的黑色土地,然后,连那点残雪也彻底消失。

车辕碾压地面的声音,从雪地的“噗嗤”声,变成了硬土和碎石的“哐当”声,以及偶尔驶过落叶地带的“沙沙”声。这声音越来越刺耳,仿佛在不断地提醒我:离家园越来越远了。

眼前的向廷,我说不清是恨还是不恨。他伤了我,却也每日来看我,最后还放我出去,甚至此刻,他和我一样。

但我很清楚,我绝不想嫁给他。

“热吗?”不知行驶了多久,当空气明显变得暖和,甚至带着一丝潮气时,向廷忽然开口,眼睛依旧闭着。

我解开了一些貂裘的系带,轻声回答:“很暖和。”

离皇都越近,我的心就悬得越高。该如何与他相处?王都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般繁华似锦?等待我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

马车跨过一道道山峦,驶过一条条逐渐解冻、汩汩流淌的河流。窗外的景色从单调的白与黑,变成了朦胧的绿与灰,水草渐渐丰茂,偶尔能看到飞鸟成群掠过天空。

一切似乎都在变得温暖、生动、美好。

我的心绪,竟也在这漫长的旅途中,被这渐变的景色奇异地抚平了些许。离家已远,胡思乱想也无用,认命吧。我紧蹙了许多天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

我看向向廷,却惊讶地发现,离他的家越近,他周身的气息反而愈发紧绷,那种不易察觉的紧张感,甚至比刚离开北境时更甚。

我想起母亲的叮嘱:“……一定要巴结向廷,他是你唯一能倚靠的人了……”

我犹豫了一下,挪到他身边的位置坐下,轻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向廷睁开眼,看了我一眼,随即呼吸断续,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你不懂。”

于是我不再追问。但我也没有坐回对面。似乎靠近他,真能有那么一点点安全感,或者,只是执行母亲的“巴结”策略。

路途漫长,有时他困极了,会无意识地靠在我肩上小憩。有时我也会撑不住,歪头倚着他的肩膀。无关风月,更像两只在寒风中互相依偎取暖、却又各怀心事的雏鸟,一切都只为了在这惶恐的旅途里,寻得一丝自保的暖意。

终于,皇都那巍峨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

入城、安置。接风洗尘的宫宴被安排在次日。

向廷将我安置在他宫殿的侧殿。看着那空旷华丽却陌生的房间,我终究是没了刚来时的冷静。

“我……我一个人害怕。”我拉住他的衣袖。

向廷看了看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我带到了他的主殿。

当晚,我们和衣而卧,躺在同一张宽阔的床榻上,中间隔着楚河汉界般的距离。

明明是我主动要求靠近他,甚至潜意识里或许存着一点“让他恋上我”的幼稚想法,可当真与他面对面躺下,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时,我却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连牙齿都在打颤。

我才十四岁,成人的世界,婚姻的实质,对我来说既陌生又可怕,我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只稍凉的手伸过来,指尖极轻地碰了碰我鼻梁上那道疤痕。

我像被电击一样,下意识地向后缩去,惊恐地看着他。

“……抱歉。”他的手顿在半空,声音却不像在外时那般冰冷,在这私密的寝殿内,卸下了一层伪装,流露出些许真实的疲惫和……或许是歉意?

“还疼吗?”

我摇摇头,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早就不疼了。其实……破相了也挺好,反而安全些。反正我是王女,总会有公子……趋之若鹜的。”我试图用从姐姐那里听来的词,让自己显得老成些,“我还想着,能因此晚点成婚呢。”

向廷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你之前说的,用簸箕抓鸟,用弹弓打鸟,是怎么玩的?”

见他似乎真的感兴趣,我稍稍放松下来,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如何撒米、如何支棍、如何拉线,还有怎么挑选合适的树杈做弹弓,怎么打磨石子弹。

他听得津津有味,发表感想时,他说:“我不是抓不到……只是于心不忍。”他神色闪过一丝忧愁,“以我十发九种的射术,若真想打下几只,并非难事。”

“我只是……羡慕它们,无拘无束。”

不知是这黑夜给了人倾诉的勇气,还是说他对继续压抑秘密会于心有愧,他低声坦白:“我被派去北境,真正的目的……本就是与乾王的势力联姻。这是我身为皇室子女不得不履行的职责。”

所以,他才会答应那句“照顾”,才会在诸多细微处,流露出一丝并非伪善的愧疚和关照。

我呆滞了。苦笑着摇头,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向廷,他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被家族、被身份、被政治捆绑,推向既定命运的棋子。他甚至羡慕我,因为我至少曾拥有过那片雪原赋予的自由和快乐,而我方才所说的那些,于他而言,竟是闻所未闻的奇观。

同病相怜的共鸣,悄悄地、迅速消融了最后那点隔阂与不安。

我向他靠拢了一些,开始给他讲更多独属于我的趣事:如何在沼泽里徒手抓鲇鱼,如何从山顶堆出最大的雪球,如何在广阔的雪原上疯跑直到喘不过气……

我就那么款款一说,他就那么静静一听,偶尔轻笑一声,经常会打哈欠,我会附和他的笑,他也会模仿我的哈欠。

那动作里带着我和他从所未有的放松。

最后,夜深了,我讲得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似乎听到他极轻地说了一句:

“你脸上的妆……真好看。巧妙地很,不像伤疤,倒像是天生的花钿……”

我的心脏停滞了一拍,一丝极其违和的感觉掠过心头,困意都被驱散了些。

一个俏公子……怎么会如此细致地留意并夸赞另一个“男子”脸上的妆容?还用了“花钿”这样的词?

这不对劲。

为何我听出一丝遗憾?

但这个念头太模糊,很快就被沉沉的睡意淹没了。只在心底留下一个极浅的、不久的未来或许会浮现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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