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缓慢踏上楼梯,他的腿在发抖,喉咙像被什么赌着,不自觉喘不过气来。
手术室位于三楼,他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缓慢。
他听见走廊内传来呜咽声,他不敢再向前一步了。
他伸头向走廊望去,看见时语嫣趴在江揽镜身上正哭得伤心。
时语嫣的声音很大,带着明显质问,“揽镜,一步错,步步错啊。现在搞成这种局面,你要明白是你儿子出柜了,是你儿子爱上了你白月光的儿子。”
“那也怨不得舒曼,怪我啊。”江揽镜不愿提及舒曼,因为舒曼在他心里,永远是最美好的回忆。
“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地步?”
江揽镜正准备开口,时语嫣又打断他了。
“儿子出柜我管不着,他已经大了,他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想法,我管不到他。”时语嫣说着说着又哭了,“我从小就没有陪伴在儿子身边,所以我愧疚,让给你的点都是最大的利润点。可他也是我儿子啊,我心疼啊,我心疼啊。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宝宝,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看着他这样,我也……”
“别哭了,别哭了。”江揽镜轻轻拍着时语嫣的背给她顺气。
“揽镜,你说他怎么这么傻啊……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去自杀。他永远都是一根筋,他永远不懂怎么与自己和解。
“揽镜,我后悔了……我当初就不该把他拿给你养,你看,你养出了个什么儿子。”时语嫣身体颤抖着,脑袋晕乎乎的,窒息感涌入大脑,手紧紧攥着江时写下的那封“绝笔信”。
江屿听着两人对话,已经猜出一个大概了。他想骂江时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好跟他说,他会尝试接受的。他叹了口气,毅然向两人走去,他们两个无论怎么骂他他都受了。
他也只有受着的份。
“爸。”江屿站定在江揽镜面前,头垂着,看不清表情。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被揉得很乱,手指因用力而有些疼痛。
江揽镜没开口,时语嫣却抢先一步开口,“你就是江屿?!舒曼儿子?”
江屿:“是我。”
时语嫣抬起手,重重地扇了江屿一巴掌,江屿被打得头微微侧过去。
江揽镜起身,赶忙把江屿护在怀中,伸手拦着时语嫣,“语嫣,这不关孩子的事,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好吧!冲孩子发火算个什么事?!”
时语嫣把手中的信连带着笔记本按到江屿身上,“你仔细看看,你看看小时对你的情感,我从来不反对他出柜,可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呢?”
“对不起……我,是我的错。”江屿弯下身去,手指紧紧攥着信和日记本。
“是我不敢直面这段感情,是我一直在逃避,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小时那么勇敢……”江屿双膝重重磕在地上,“对不起,爸。对不起,时阿姨。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江揽镜心疼扶起江屿,用指腹擦净江屿的眼泪,“夏夏,我不怪你。”
听到江揽镜这么说,时语嫣猩红着眸子,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就大跨步离开了医院。
“对不起啊爸,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小时变成这样的。”江屿垂着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要是知道会这样……我就……我就……”江屿哭得泣不成声。
“夏夏,我不怪你。”
“爸,江时他……是自杀吗?”
“是。”江揽镜点点头,“还好你给我打电话了,要不然小时他……真就……他把家里的煤气打开,我进去的时候……小时他唇鼻发紫,已经处于窒息状态中了。”
江揽镜年轻时学过一些医学知识,急忙展开急救措施,给人从死亡边缘上拉了回来。
“爸,都怪我…要是我当初接受他就好了。”
“夏夏,你要明白,小时他就算是死了,他看见你这副模样他肯定心疼。”
“爸……”江屿绝望发出嘶吼。
时间坠入黑夜,他活在颠三倒四的生活中,畏惧阳光,失去理智。
道德、评论、看客、约束。
他不得不把自己装在一个狭窄逼仄的小房间里,用尽全力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用自己的后背去抵抗那些不实的言论。
他突然回想起,他和宋离莉被造谣的那刻,他不想再一度面对这些言论。
所以,他逃得远远的,让江时再也找不到自己。
没想到居然换回如今这个场面,要是能重来,他绝对会不顾一切接受江时的爱。
是自己太胆小了。
时间不会抚平一切伤疤。
愈演愈烈才是本质。
抢救室门突然打开,主任跟随着病床一起走出来,江屿和江揽镜连忙凑近询问情况。
“手术很成功,幸好送来时间比较早。在ICU里面观察几天是否有术后感染症状,没有的话,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两人一路跟随医生走到ICU门口。
主任伸手把人拦了下来,“前面家属禁止入内。”
两人只得凑到玻璃窗前查看江时的情况。
看着江时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江屿一阵揪心的疼
“对了,夏夏,你今天是怎么知道小时会出事的?”江揽镜突然开口。
”我同学告诉我的,他是一个很厉害的算命大师。”
江揽镜点了点头,“那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啊……”
“嗯。‘”
“爸,”江屿喊了声,“你给我的合同我从来没有在上面签过字,你全部给小时吧,毕竟我也不是你亲儿子。这几年吃你的,用你的,我全部都会如数归还。”
“夏夏,不用管你时阿姨,那是爸爸给你的。”江揽镜声音嘶哑,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已经整整两天没睡过好觉了。
江屿:“爸,你回去吧,我来守着小时。”
“行。”江揽镜打着哈欠走了。
脚步蹒跚,发根也冒着白。
一瞬间老了很多。
江屿穿着特定的防护服走近病房,在江时身边坐下,轻轻牵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颊旁。
“小时,等你醒来我们就去南嘉寺,我们在缘定桥上挂上三世锁,原我们永不分离。”
“小时,你还没有看过我设计的作品吧,等你醒来我让你看个够。”
“小时,其实我……很想你,我……其实也爱你。”
“小时,等你醒来我天天跟你说……”
……
江时眼睫微微颤了下,他感觉他好像听见江屿的声音了。
是在做梦吗?他想。
指间传来温润的触感,他摸上一个凉凉的东西,紧接着他听见江屿的呜咽声。
他想抬手,替他拭去眼泪。
手指发麻,缠绕着仪器,他只得微微动下指间,轻轻扶过江屿的脸颊。
江屿眼睛微眨了下,他感受到江时的手指突然动了下,他抬起眼,发现江时的眼睫在微微颤抖。
“医生!医生!”他朝门口大声喊着,按下床前的呼叫铃。
医生推门入房,把江屿挤到一旁。医生给江时做着各种检查,随后摘下听诊器,朝江屿露出微笑,“病人很幸运啊,现目前没有发现术后感染,等会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再待上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我们已预约308VIP病房。”江屿说。
“好的。”
江时睁开了眼睛,他望着江屿,想要说些什么。
“哥……”他低低开口,嗓子带着多日未进水的嘶哑,像磨了铁打一样生疼。
江屿连忙拿起一旁的水,拿起手指蘸了蘸涂抹在江时嘴唇上,江时伸出舌头舔舐了下江屿的指尖。
江屿指尖悬停了下,还是继续涂抹,“小时,你快快好起来,以后我们……”
江屿的眼眶又红了,“小时,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江时抬起指尖,轻轻拂去江屿脸上的泪珠。
那些回忆你还记得吗?
不想问你过得好不好。
看着你泛红的双眼。
我只想吻你。
然后问你。
你现在愿意接受我了吗?
哥,别哭了,我心痛。
江时喝了一口水后,嗓子终于恢复了大半,这几天分水未尽,他感觉嗓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他让江屿喝了几口水,又让江屿凑近自己。
“哥……吻我。”江时伸手把江屿的头往自己嘴唇按。
江屿双手撑在两边护栏上,嘴唇凑近江时。
两唇相碰,江时伸出舌头,舌尖抵住上颚,细细摩挲着。
“哥…呼吸。”
一瞬间酥麻感直达大脑,江时伸出左手轻轻抱住他哥的腰。
江时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脖颈间,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病房里传出黏腻的水声。
江时渐渐可以下床走路了,江揽镜看了他没事以后,就匆匆赶回去处理公司了。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画画的人身上会带有独特的味道,江时对此很是依恋,每天都要拥抱够十五分钟才算数。
“哥,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算数,”江屿削苹果的手一顿,随后补上一句,“永远。
“你愿意接受我了吗?”江时伸出手与江屿十指相扣,吻了吻他的手背。
江屿嗯了一声,耳尖爬上了一抹红晕。
细碎的光线折射在脸上,耳骨钉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江时也算福大命大,没有任何后遗症留下,他与江屿一起回到了别野,果冻在家迎接着两个主人。
江屿摸了摸果冻的头,看着放在大厅的蓝色日记本,“我可以看看吗?”
“看吧,我顺便去做饭。”
“你身子还没好,我去做吧。小时乖,小时要听话。”
江时从后面环住江屿的腰,低低笑了两声,“宝宝,那我以后赚钱都给你花。”
他也算是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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