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没来，班长自然负责管理纪律维护秩序。
欧阳羽纯站在讲台上靠近前门的一侧：“同学们先挑一下自己的座位吧。”
高一（7）班教室里的座椅排成6x6的单人单座，窗明几净，过道宽敞。
颜政曜走到教室里侧最后的位置坐下，一副“别跟我说话”的气息，像是要与世隔绝。
他挑了距离讲台最远的座位，也刚刚好，就在樊柊叶左边。
颜政曜前面一个位置被陈楠捷足先登，引起其它女生的强烈不满：“你就不能换个别的地方？”
陈楠一副明白又不说破的欠揍模样，脸上还笑得可爱：“主角座位，主角座位。”
樊柊叶前桌是陆雨婷，右侧是个尚且陌生的男孩子，后来问了才知道，叫邓天白。
看同学们陆续挑好了座位坐下，欧阳羽纯又开口说：“开学后很快就会有各项活动和工作安排，班上还需要选一下其他班委，有自荐的同学吗？”
女生大喇喇地拿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各个职位，字写得不算美观，越写越往上飘飞，但她好像也不在意。
讲台下的窃窃私语，互相用眼神交流。
樊柊叶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发现大部分同学的表情表现出跟她一样的心情。
他们这位班长，好像太……太目中无人了吧。
做这种越俎代庖的事情，如果她是老师，可能会不满欧阳羽纯的自作主张。
果不其然，底下只有少部分人配合，空位填上了三四个，主要是一些热情的同学主动报了名。
陈楠举手：“班长，剩下的要不你看觉得谁合适。”
“好呀。”欧阳羽纯向讲台下扫一眼，“樊柊叶同学，你来担任文艺委员可以吗？”
丝毫没有聊到自己会被叫到名字，樊柊叶愣住了：“我？”
欧阳羽纯点点头：“是啊，我觉得你超级适合的！”
陆雨婷转过身，也点点头肯定道：“美女当文艺委再合适不过了。”
肉眼可见欧阳点头的频率都加快了，女生嘴角上扬，背过去在黑板上写字：“那先这么定。”
然后她又点名：“颜政曜同学，你来担任学习委员吧？”
但凡新生见面会那天留意了颜政曜的人，都知道他当天在班级里只说了一句话，三个字——他的姓名。
当然，欧阳羽纯那天来迟了，没参加自由讨论环节，她可能不知道。
颜政曜听见了也当做没听见，手上的书翻到新的一页。
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一个敢向她说明情况。
“颜政曜同学……？”
陈楠拍拍他的桌面：“颜政曜，班长喊你呢，好歹给个反应。”
颜政曜说“不”的声音很低，但是足以让全班人都听见他的拒绝。并且一语双关，既不做班委，也不打算给他们的班长大人眼神。
果然谁碰见颜政曜都得碰一鼻子灰。
樊柊叶心里的小疙瘩，像死结终于找到解法，一个多月来的介意感突然释怀一些。颜政曜对谁都一样冷冰冰不给面子，完全是性格使然。
“好的，了解。”欧阳羽纯没有什么神色变化，接着点了下一个她觉得合适的人选，“林卉？”
坐在第一排的短发女孩默默地立起手上的书展示给她看：“班长。我是在……看小说。”
欧阳羽纯走下讲台，拍拍林卉的肩膀鼓励她：“挺好挺好，至少爱读书是好事，具体看的是什么不重要。”
林卉推了一下眼镜：“……那，那行吧。”
高一（7）班的36个人恰好是18个男生和18个女生的配置，按性别按姓氏拼音顺序排，于是直接简单地定下来按照学号来排班级值日表。
接下来欧阳羽纯安排同学们发校服和课本，大家的兴趣仅限于翻两下崭新的书，注意力更多还是在校服上面。
双语国际高中是豪华配置，春秋两套同款，冬夏各一套，还有一款礼服。
女生可以自行选择穿裙子或裤子、戴领结、小领带或是领带。
至于校服的格子百褶裙，每一届的配色都不同，颇具有设计感，比起校服更像是时装。
听说正是双语国际高中校服的出现，推动了C城各个学校老式运动服改良为新校服。
据说双语国际高中请设计师每年小改，隔两年大改。其他学校跟在后面捡剩下的设计，但只是徒有其表，版型和质量都远不能比。
别校学生都是能不穿校服就不穿校服，而双语国际高中的学生就爱穿着上街。一张张洋溢着青春自信的脸庞，是城市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樊柊叶没拆包装，看着旁边的同学把裙子拿出来在身上比划。
她们这届是红底色的百褶格子裙，上面点缀有绀色条纹和白线。跟藏青色的礼服外套搭配在一起肯定很好看。
班上穿着裙子的女生，哪一个不是身材好腿又细。
如果自己也能瘦点就好了。
樊柊叶把整套校服带回家，李忠梅看了，立刻想起这些衣服花出去将近四位数，又开始肉疼。
李忠梅拿出来挨个翻看，心里一边滴血似的疼一边感叹这钱花得真值，运动衫亲肤，西服挺括，冬装扎实，用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料子，给樊柊叶这种穿衣服爱惜的小孩儿穿个三年不成问题。
李忠梅问：“明天上学要穿的吧？”
“嗯。”
“你穿裤子还是裙子啊？下午太阳好，我先帮你洗了晒干。”
樊柊叶看着沙发上漂亮的格子短裙，愣了几秒钟，说：“我穿裤子吧。”
今天樊柊叶家的晚饭，依然是大鱼大肉。
李忠梅凡事都抠门儿，对樊柊叶抠，对樊少庆抠，对自己更抠，夏天只有睡前一小时开会儿空调，用电也要掐着峰谷时间段，唯有在樊柊叶的学习和一日三餐上舍得花钱。
樊柊叶感觉得出来，尤其在她考上双语国际后，顿顿至少两个荤菜，生怕她营养跟不上似的。
女生看看自己碗里扎扎实实的一份白米饭，趁二人不注意悄悄去厨房往电饭锅里退了半碗，用筷子搅散成和原来差不多的高度。又夹了不少素菜盖上，掩过李忠梅的视线。
第二天，樊柊叶特地磨蹭着起床，慢吞吞地刷牙洗脸叠被子。
看了眼钟，女生假装感叹一句“来不及了”，就拿上书包准备去上学。
李忠梅刚买菜回来，一边给女儿装包子鸡蛋一边数落樊少庆：“让你叫樊柊叶起床的呢！不这点事都干不好！不中用！”
在家里闹成一片鸡飞狗跳之前，樊柊叶先行溜走，没给李忠梅留下把早饭塞她兜里的机会。
炎热尚未褪去的九月，周一早晨的升旗仪式最让人煎熬。
因为升旗台小操场地方比较小，每班都男生在前女生在后站成四到五排的紧密横列。
如果要问为什么不按学号排，樊柊叶后来从欧阳羽纯那里收获过“男生站在前面可以挡太阳”的回答。
看似很有道理，实则没什么依据，纯属主观臆测。不过经过樊柊叶长久的观察，其他班级也都这么站的。
班级和班级之间的间隔很小，四面而来的吵闹声音使得夏末的燥热感更加强烈。
偏偏今天又碰上开学典礼，樊柊叶和其他新生一样，唯一的兴趣就是想验证一下校长本人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帅。
但是她们班级距离升旗台有点远，视线又被个头高了十几二十厘米的男生挡住，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说话简短有力，十分有精气神。
樊柊叶发呆的角度换了好几个。
欧阳羽纯不在。
开学典礼都敢翘，还真挺符合她天不怕地不怕的作风。
班主任也不在，一些人已经拿出了手机在玩。颜政曜站在她前面，不出所料在背单词，手上拿着本《新高中英语词汇》。页数已经看到全书的一半多，不是寻常人那种“abandon、abandon、abandon”的背法。
骨子里凉薄也挡不住他颜值对常人的吸引力。穿着和其它男生一样的校服，偏偏惹人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从轮廓到眼神，都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禁欲气息。
颜值出众、沉默寡言、没什么朋友、唯一的爱好是学习……樊柊叶心想，颜政曜应该是青春校园故事里的男主角一类人。
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樊柊叶视线从颜政曜的头发移到肩线，眼前突然模糊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心慌和乏力的体感。
感觉到自己站不稳，樊柊叶在最终的意识中条件反射地拉住自己身边的人，然后不受控制地栽倒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樊柊叶发现自己躺在屋子里，看屋内陈设应该是医务室。
没吃早饭低血糖了，醒过来后头还有点疼。
床边坐的男生穿着校服，面带微笑，容貌出众但十分陌生。
樊柊叶没有欧阳羽纯那样强大的社交能力，和班级同学才见过两次，脸都还没认清。
在脑海里搜寻男生的名字未果，樊柊叶只得回应一个憨笑。
对方先扬起笑脸，自我介绍道：“我是周择航，隔壁八班的。”
啊？竟然是隔壁班上的同学？
她震惊又怯怯道：“你好，我叫樊柊叶。”
没有纸笔，她在空气中划下自己的名字。
等女生写完，周择航也有样学样，回了个空气里写的名字给她认。
樊柊叶尴尬地回忆着：“我记得……自己晕倒前拉住的是陆雨婷，是你把我送到医务室来的吗？”
“是，给你旁边女生都吓坏了，而我正好站在你俩后面。”
不知道周择航想到了什么事，他笑起来，让樊柊叶看愣了。
周择航的笑容是非常有感染力的那种，像是闻见晒过阳光的干净被子，那种愉悦在空气中弥散开。让人想把青春、活力各种美好的词汇往他身上嵌套。
——和颜政曜像处在两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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