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发现自己被人耍了,活儿都已经办完快半个月了,钱还遥遥无期,她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敢赖人头账的,都快被气笑了。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她坐在矮榻上,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怒火,手按着桌角,骨节都发白了。
“小姐,宫里来旨意了,还有许氏......”颂琴跑进门,话还没说完,就见小姐一脸沉郁的坐在矮榻上,整个人散发冷意,让人不禁发怵。
青衣调整好心态,转头:“宫里的旨意和许氏一起来?”
“是。”
这俩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凑在一起绝对没好事儿。
青衣只好把讨债的事情先放一放,沐浴熏香后去了前院,一过月洞门,只见许氏满脸喜色的迎过来,殷切的牵起她的手:“清儿,快来,宫里的万公公都等许久了。”
上回才撕破脸,现在又跟没事儿人一样凑上来,青衣都有些佩服这位姨母的厚脸皮了,避开她的手问:“姨母,这回又有什么事?”
许氏脸色一冷,又很快堆起笑:“好事儿!你不是一直跟婉婉如亲姐妹般吗?”
“蒙太后圣恩,你们这回真成亲姐妹了!”
青衣眉心微蹙,直觉不妙,但还没等细想,传令太监便已尖声道:“付国公嫡女付清怡接旨。”
敛裙下跪,国公府下人都在她身后跪下。
“奉太后意旨,府国公操劳军务,膝下唯有一女且体虚柔弱无兄弟姐妹扶持孤苦伶仃,现将林府二房四女林氏婉婉过继与国公府,形同义妹,望今后能照拂长姐,互相扶携,钦此。”
这道旨意简直就像是一道凭空落下的惊雷,让国公府上下都面面相觑。
青衣垂眸,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还真打的一副强买强卖的好算盘,先是认林婉婉为义女,然后呢,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下赐婚的旨意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想出来昏招,今天若是接了这道旨,不到半日满京就会得知,晋阳侯世子宁愿扶持个小门小户的脑女子做世子妃,也不愿意与付国公嫡女成亲,自己怕是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
看来付骁平接了退婚旨意擅自回京之举也把太后气得够呛,存心下了这么一道旨意恶心人。
见她迟迟不动,万太监皱起眉:“付小姐,这可是太后的旨意,你不会是想抗旨吧?”
许氏在旁斜眼看着,当日让这丫头进宫去把婚约续上,她拿抗旨不尊来驳他,如今报应不就来了,多亏世子爷女婿能想出这个法子,替她出了当天上门的一口恶气。
林婉婉凑上前,软声道:“姐姐,这是太后的旨意,还是赶紧接了,让万公公能及早回去复命。”
“我知道,为着之前的事姐姐在跟我闹脾气,咱们一起长大,就算是有什么磕绊,也不是现在拿来耍性子的时候,还是接旨吧。”
青衣瞥了她一眼,眸中闪过冷光,话音更是淡淡:“林婉婉想嫁给谁我管不着,也懒得管,但想借国公府的门楣抬高她的身价,才是痴心妄想。”
这话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吴管事额头已逼出一层冷汗,小姐,小姐的性子还是太急了!这不是摆明了要抗旨吗!
许氏心底暗恨,面上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清怡!你在胡说些什么,太后是看你一个人在府里孤苦伶仃,才将婉婉接进府跟你作伴,什么嫁不嫁!这是你一个闺阁女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我孤苦伶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儿硬给我塞个妹妹进来,而且这个妹妹还是为了抢男人亲手将我推下河的人,这等人送进府里,是想要我死吗?”
说话间,青衣已带上了哭腔,一副惨淡模样:“苍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付清怡,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推你下河!”当着宫里传令官的面,之前的事儿被掀起来,林婉婉慌得都忘记了装无辜,当即叫嚷起来。
许氏也赶紧道:“是啊,清怡你不能因为想要抗旨,就把什么事儿都栽到自己妹妹身上,婉婉对你掏心掏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咳咳咳......她巴不得我早些死,还说什么掏心掏肺。”青衣掩唇咳嗽,柔弱的像是风一吹就倒,声泪俱下:“妹妹,我退婚便是为了成全世子,可你做什么步步紧逼,非要把我逼死你才称心吗?”
“咳咳咳......”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青衣将掩唇的帕子摊开,赫然存着一滩血。
眼见付清怡迟迟推诿不肯接旨,万太监已很不高兴,正要发话责问,就被这咳嗽声惊了个心颤,伸长脖子一看,那帕子上的血红的刺眼,紧接着人就倒了下去。
太后联姻的目的在于拉拢付国公移交兵权,现在赐婚的旨意还没下,倒先把付国公之女气出个好歹来。
岂不是弄巧成拙,反目成仇?
“快!叫大夫,叫大夫,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点儿!”万太监尖着嗓子叫起来。
府里人从这变故中回过神,纷纷忙碌起来。叫大夫的叫大夫,抬人的抬人,场面乱哄哄的,万太监也不敢多留,着急把事情报回太后,匆匆交代几句就走。
只剩下许氏母女俩呆愣着,直到被府里的人寻了个由头“请”出门,才反应过来。
林婉婉抱着许氏手臂,欲哭无泪:“娘,这可怎么办?这旨到底算不算数啊!”
“怎么不算!太后意旨,谁敢说个不字!”许氏恨得牙龈都快咬碎了,紧盯着国公府那两扇大门,要早知道这丫头这么不省事儿,她宁愿冒点儿风险,加大剂量,也要把人弄死。
稳住神,许氏面上浮现一抹厉色:“这死丫头前几日还好好的,今天说晕就晕,一定是装的!”
“你赶紧去找世子,让他把太后稳住,最好能派宫里的太医到国公府亲自诊脉,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林婉婉明白过来,心中的慌乱也逐渐平复:“母亲说的是,女儿这就去。”
静安宫西窗下,荣太后正用金剪修着一束绿梅,冬日的光穿过桃花纸,在她的面部轮廓上镀上一层柔和的线条,越显雍容。座下,从国公府回来的万太监,正将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回禀。
直听到“国公府之女急火攻心,吐血晕倒,生死不知”时,她的表情陡然凝滞,手下也失了分寸,一剪子将主杆剪断,待放的骨朵落到矮几上,花瓣零星散开。
万太监赶紧跪下,面露慌张。
“付清怡现如何了?”太后压着声气儿追问。
“回娘娘,奴才回宫时,付小姐昏迷不醒,府里正乱成一团,大夫还没到,下人已经快马去给国公爷报信儿了。”
荣太后感觉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撂下金剪,手扶着额头:“是哀家仓促了,竟忘了这付清怡是个多病多灾的药罐子,可不是说,她一贯与林氏家的那个什么的......”
“林婉婉。”万太监提醒着。
“对,就是林婉婉,她不是和林婉婉自幼一起长大,情如亲生姐妹吗?”
万太监垂下头,表情纠结:“问题就在这儿了,奴才去传旨,听那付小姐说,林婉婉为与她争夺世子,将她推进河里,差点儿淹死。为着亲戚情分才没往外说,现今太后又让林婉婉进国公府,她又惊又怕,当场昏死过去了。”
“啪!”猛地一拍矮几,太后面上浮起一抹愤然:“好啊!这么大的事儿廖鸿是把哀家瞒了个彻底......”
“姑母!”
正说着,门外就传来廖鸿的声音,他拎摆步伐匆匆,进门便跪:“侄儿廖鸿来向姑母请罪,事情我都听说了,请姑母听侄儿解释,别气坏了身子。”
“来的倒快,是那林婉婉知会你的是不是?”
“自然不是,婉婉心善此刻担心表姐还来不及,怎会跟侄儿通风报信。”
廖鸿低下头,郁郁道:“是侄儿给姑母献的主意,侄儿自然要多上心。现在得知闯祸,片刻不敢耽搁就来向姑母陈情。”
见他忧心的模样不似作假,荣太后沉默片刻,抬手道:“起来吧,你说陈情,陈的什么情?”
廖鸿站起身,看向万太监,在宫里伺候的都是人精儿,瞧着眼色便知是有话要私下说,万太监呵腰退下。
“姑母,那付清怡根本就是在颠倒黑白,当日那么多人看着,她落水分明是婉婉将她救上来,结果就因为侄儿怜惜,将鞋给了婉婉穿,她便醋意大发,非说是婉婉推她。”
荣太后看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
廖鸿识趣的低下头:“这件事侄儿也有过错,不该当着那么多人,让她丢了面子,可侄儿当时真的没想到,她会为这么一件小事计较这么久。”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也怪哀家被付骁平气糊涂了,竟听了你的主意,让他认什么义女。”
听出太后话里有反悔之意,廖鸿急了,赶紧道:“姑母,侄儿前些天见到付清怡还活蹦乱跳,一点儿病模样都没有,怎么就在您下旨的档口,她就又是吐血又是昏厥?”
荣太后侧目:“你的意思是她装病诓骗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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