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煦松开门锁,侍卫粗暴的从榻上随意提溜起其中一个女人,那女人被突然的动静吓醒,连滚带爬扑在叶令仪脚边。裴煦将那女人一脚踢开,动作麻利。
其他二人也被惊醒,都被侍卫按住动弹不得。
“你们其中谁会说中原话。”
被按住的一个女人默默开口“我会,娘娘。”
裴煦在叶令仪耳边轻声说“今早上也是她指认的太子,她叫阿嫚。”
叶令仪在三人之间游走了一圈,先是俯身在另外两人间轻轻嗅闻,后又来到阿嫚身边,驻足一会后心里有了答案。
“阿嫚,今早你们是坐什么车,又是何人带你们进宫,”叶令仪发问。
“回娘娘,我们坐的是关押囚犯的马车,带我们的是裴将军和一位公公。裴将军面圣去后,就由那位公公带着我们的马车,公公心善,中途放我们三个小姐妹下来解手,然后......”
这套说辞一听就是提前准备好的,叶令仪毫无兴致,直接打断“你可认得中原的皇子?”
阿嫚摇头“不认得。”
“那你既不认识,为什么要跟着陌生男子离开,莫不是你在这个皇宫里有接应的人,还想着被救出去?”叶令仪先声夺人。
“不是的娘娘,当时我们三人出来就碰上大皇子,他只说公公已经先走,由他带我们去和其他人汇合......”
“那大皇子带你们回宫走了多久?”
“大约半个时辰。”
“胡说!堂堂皇子怎么可能在皇宫里这么久都没有人察觉。”
“有,有的,有太监认出了大皇子。”
“什么样的太监,见了大皇子是如何请安的。”
“那太监高高瘦瘦,如何请安,奴婢,奴婢记不清了。”
阿嫚已经破绽百出,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在颤抖。
“那你见的太监当时几人。”
“一人。”
“就一人?”
“不,是两人。”
“你再好好想想,究竟一人还是两人。”
“奴婢想清楚了,就是两人。”
叶令仪冷哼一声“昭宁皇宫,为防细作,宫人出行必须三人一起,你连见过几人都说不清楚,还说不是撒谎,诬陷皇子,该当何罪!”
“娘娘,娘娘,我记得了,就是三人,奴婢刚才一时慌乱,记错了人数。”
叶令仪踢掉阿嫚匍匐在她脚背的手,轻声说
“我昭宁皇宫,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阿嫚浑身发软,连撑住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嫚,你不是会中原话,你分明就是中原人。”叶令仪绕着阿嫚仔细打量。“你虽是换了苍狼族的行头,但是难以掩盖你头发上龙脑香的味道,这香若不是你真的喜欢,就是你所处环境里常有。而龙脑香,据我所知,青楼里的姑娘受用最多。”
叶令仪才猜到这里,阿嫚已是痛哭流涕。
见自己猜测得不错,对阿嫚继续发难
“我只要带着你,去京都各大小青楼一问,不出半日,你是谁,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我想......”
“娘娘,娘娘,奴婢知错,奴婢已是死罪,求娘娘放过我的家人。”
阿嫚突然起身,用尽全力径直就向桌角撞去,幸得裴煦眼疾手快,飞奔向前一脚勾住阿嫚脚踝,另一只手抓住阿嫚后背的外衣,将阿嫚悬在地面。
阿嫚嚎啕大哭,几乎是要断气。
“我知道你没有胆子陷害皇子,只要你说出主使,我定好好安顿你的家人。”叶令仪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着阿嫚哭得如此伤心,她也有些动容。
“奴婢,奴婢不能说啊,娘娘答应照顾家人奴婢感激不尽,但背后主使也是奴婢的恩人啊,奴婢家里那口子欠下赌债把奴婢卖到青楼,前些日子又喝醉酒掉进河里生死未卜,家中还有一个两岁的小娃没人看管,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低贱,是恩人不仅替奴婢赎了身还答应要替小娃寻一户好人家,脱离贱籍。奴婢这条命无足轻重,能换来这些也是值了。”
阿嫚是真心报恩,句句发自肺腑,叶令仪不再为难,但此事必须有个了结,至于背后之人,叶令仪心里也有了大概的人选。
裴煦看着叶令仪不再像方才那样咄咄逼人,知道阿嫚这遭诉苦让她心里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害怕叶令仪心软,裴煦对她说“把她交给我,我有办法让她吐出来。”
地上趴着的阿嫚听见裴煦说话,吓得浑身发抖,军中的酷刑花样颇多,随便一种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叶令仪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阿嫚瑟瑟发抖的样子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录好口供,就按律法来吧。”
阿嫚知道这是只要乖乖认罪,就让她免受折磨,冲着叶令仪离开的背影连连磕头,“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门外,早有一双眼睛注视这一切的发生。
裴煦快步跟上叶令仪,毫不掩饰的坦露对叶令仪的欣赏“你现在和之前那个假小子真是判若两人,还记得咱们刚认识那会,你女扮男装跟在冠仲的屁股后面,装作是你哥哥的伴读,天天都想去我府上叫我娘给你做糕点。”
叶令仪也想起那段时日,可能是她在皇宫里最快乐的时光了,那个时候父亲没有南下,也还没有带回来慧贵妃和她的一双儿女。
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立马被裴煦捕捉,趁机表明心意
“令仪,我知道好多事由不得你,但如今不一样了,天下太平,我也回了京都,你有什么事,不必再一个人扛了。”
“裴煦,谢谢你。”
叶令仪站在门口,落日的余晖印在她藕粉色云锦长袍之上,她就这样陷在光晕里,美得人睁不开眼。
“令仪,这几年,与你相见,是我做过最多的梦了。”
裴煦目光热烈,像是燃着一团火,要将眼前的身影吞噬进去。
叶令仪慌乱别过身,以此躲掉他滚烫的视线
“时候不早了,棠儿,我们回府。”
扶着棠儿的手上了马车。
裴煦也不恼没有回应,翻身骑上白獜,一路护送叶令仪回公主府。
马车刚出宫门,棠儿撩开自己身侧的车帘,观察了和裴煦的距离,这才放心和叶令仪交谈。
“公主,奴婢看那裴公子,好像是个真心的。”
“棠儿,只靠真心,那日后变心又何解?”
叶令仪见过真心的样子,曾经她以为父皇对母后是真心,可是后来,也敌不过一个消愁解闷的歌姬,害怕大臣反对,就养在宫外为他生儿育女,到现在一步步抬到了贵妃的位置。
“没有真心,那公主怎么会幸福。”
叶令仪不语,心里暗暗回答,没有真心,也不会受苦。
突然,马车“哐”的剧烈摇晃了一下。
棠儿伸出头怒斥马夫“你是怎么驾车的!”
裴煦对棠儿说“你主子没事吧?这路上有个不长眼的!”
叶令仪扶住车内木架边缘,只是随车颠簸了一下,并未伤到哪里。
只见另一辆规格大小都差不多的马车横停在叶令仪马车前面,像是马儿失控冲上前来,远处能看见跟着跑过来的一群侍卫。
裴煦驾着白獜与马车主人交涉
“冲撞了人,还不下车赔罪!”
马车里悠悠传来一个男声
“惊扰了大人,是我的过失,出行匆忙未带盘缠,敢问阁下府邸何处,明日在下登门致歉。”
裴煦不吃这套,只觉得那车上的人无赖至极,侍从众多居然敢说自己没钱,分明想赖账。
亮剑指着马车“没有银子,那就滚下来赔礼道歉,你既说是你的过失,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怕不是横行霸道惯了。”
说完此话,对面马车传来两声咳嗽,只见帘子掀开,一个西域装扮的男子扶着奴仆走下马车,低头走路一直也是被人掺着,像是醉酒。
那男子乍眼看上去穿戴尽显珠光宝气,镶绿宝石的额圈还有和披肩长发编织在一起的珠链,着一身上好白色狐毛勾边的锦袍。
裴煦认得这身装扮,这就是苍狼族送来的质子,阿尔扎。
“原来是大王子,怎么这个时辰还未回府。”裴煦看着苍狼族的人就恨得牙痒,无奈现在苍狼求和,昔日仇人现在却成了座上宾。不得不客气一些。
“今日昭宁王高兴,留我多喝了几杯,我的仆人因天色已晚又不识路。一时心急,这才驾马快了一些。”
阿尔扎抱拳半倚着马车,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人,目光狡黠,慵懒的的行为里带着一丝挑衅,看似朝着裴煦的方向,实则是对前面车里的人产生了兴趣。
“裴煦,我无大碍,我们走吧”
叶令仪听出对面的人是今日送来的质子,不想过多纠缠。
“说话的人可是昭宁公主?”
阿尔扎移步向前,被裴煦未出鞘的长剑拦住。
“与你无关。”
阿尔扎嗤笑
“公主今天好不威风,我苍狼族献给昭宁王的美人说杀就杀,有何说法?”
“过几日裴将军审理后自会给出说法,诬陷皇子可是死罪,况且苍狼族和本国刚刚订下盟约,我劝王子不要多事。”
虽是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但是叶令仪心中却开始对这王子产生了好奇,按他自己所说今天一整日都在大殿吃酒,怎么会对她去司礼监做了什么都了如指掌。
皇宫内,果然是不干净,而这个大王子像是有意要告诉她。
外面没了声音,马车也开始缓缓移动。
叶令仪掀起帘子一角,躲在帘子后的阴影里。她只听说过边外的人皮肤黝黑,长相野蛮,没想到这大王子和他们嘴里的一点不一样,肤色白皙,体态挺拔,一身白衣的他站在那里就是黑夜里的一抹跳色。
好巧不巧,对上了阿尔扎的双眸,沉静冰冷,明明叶令仪坐在黑暗里,却被这双眼睛盯的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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