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
父亲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袖口还沾着门诊消毒水的味道。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病历档案,指节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节奏。林昭推门进来时,他头也没抬。
"爸。"
"嗯。"
"明天带阮眠去医院。"
敲击声停了。
父亲转过椅子,医用腕表在台灯下泛着冷光:"理由?"
"她有病,还有,我要复查。"
"所以呢?"父亲的声音很平静,但指节已经绷紧,"她母亲像个疯子,她随时可能伤人,而你——"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你现在的情况,经不起任何意外。"
林昭没说话,只是走到书柜前,第三层摆着母亲黑框裱起来的,化疗之前的年轻貌美的,让她感到陌生的遗照。
"她跳楼的时候,"林昭轻轻抚摸着相框,轻声说,"我拽住她了。"
父亲的表情终于松动。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你骨子里和你妈怎么一模一样"
"我知道。"
"你确定要管?"
“嗯。"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金条跳上书桌,绿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父亲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突然叹了口气:"明天我陪你们去。"
林昭抬眼。
"我挂号。"父亲重新戴上眼镜,语气恢复了医生的冷静,"但有个条件——全程跟着我,不准单独行动。"
林昭点头。
父亲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问:"为什么帮她?"
台灯的光晕染在书页上,母亲的笑容在照片里温柔依旧。林昭合上书,声音很轻:
"因为没人拽住我妈。"
医院的走廊比学校还要安静。
林昭靠在墙边,低头划着手机,余光却一直盯着诊室的门。阮眠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里面偶尔传来医师低沉的询问声,但听不清内容。
父亲站在挂号处和护士低声交谈,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医用腕表,金属表盘在冷光下泛着寒意。他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眉头紧锁,显然对这次检查并不情愿。
又过了五分钟,诊室的门终于打开。
阮眠走出来时,脸色比进去时更苍白,手里捏着一张处方单,指节绷得发青。她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是刻意避开所有人的目光。
"怎么样?"林昭直起身。
阮眠没说话,只是把处方单递给她。
林昭扫了一眼——"中度精神分裂症伴躯体化症状",下面是一串药名,最上面一行是"奥氮平",“舍曲林”
"医生怎么说?"
"她情况不算最糟,但也不乐观。幻听和被害妄想比较严重,药得按时吃,不然容易反复。"阮眠的声音很轻,"两周后复查。"
父亲走过来,接过处方单看了看,眉头皱得更紧:"剂量不算大,但副作用可能会嗜睡。"他顿了顿,看向阮眠,"你家里知道吗?"
阮眠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的。
"不知道。"她低声说。
父亲叹了口气,没再多问,只是转向林昭:"我去拿药,你们在这等着。"
他走远后,走廊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嗡鸣。林昭盯着阮眠的侧脸,突然开口:"你妈打过你几次?"
阮眠的呼吸滞了一瞬。
"算了,当我没问。"林昭别开视线,"药记得按时吃。"
阮眠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昭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才轻声说:"……数不清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医院的广播声盖过。
林昭抿了抿嘴唇,看着父亲把药一样一样装进塑料袋,然后递给自己,动作很熟练,像是做过无数次,他曾经无数次帮已逝的妻子开药,对这一套流程熟悉的很。她把袋子又递给阮眠,手指一触即分,眼神看不出情绪,“药算我送你的,我和我爸先走了”
该去复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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