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转过楼梯拐角时，余光里那抹苍白的影子突然消失了。
她猛地顿住脚步。数学办公室的灯光从背后漫过来，在走廊地砖上拖出一道细长的黑影。三秒钟前阮眠那句关于天台的话突然在耳膜里炸开，像一颗延迟引爆的子弹。
林昭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撞开了消防通道的门。
六楼铁门在风里摇晃，生锈的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黄昏的光从门缝里漏进来，把整个楼道染成血痂的暗红色。林昭踹开门的瞬间，看见——
阮眠的球鞋悬在水泥台边缘。她向前倾身的姿态像一株被风吹弯的芦苇，校服下摆翻飞，露出腰间一截苍白的皮肤，上面布满淡紫色的陈旧淤青。
林昭的瞳孔紧缩成针尖。
她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左脚蹬地时右膝已经撞上水泥台，运动鞋底在粗糙的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风灌进喉咙带来血腥味，但林昭的右手已经环住那段瘦得惊人的腰肢。
"咔！"
两人一起摔在水泥地上时，林昭的肩胛骨先着地。剧痛顺着脊椎窜上后脑，但她收紧的手臂纹丝不动。阮眠的后背紧贴着她的胸膛，单薄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林昭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肋骨下疯狂跳动的心脏，频率快得像是要撞碎那层苍白的皮肤。
"松手。"阮眠的声音带着某种奇异的平静。
林昭的回答是更用力的钳制。她的右手扣住阮眠的左腕，拇指正好按在那道新鲜的刀伤上。温热的血渗进她的指纹，像某种诡异的契约。两人的长发在风中纠缠，黑与褐的丝线缠绕在水泥地面的砂砾间。
远处传来早上的第一阵预备铃，还有十分钟上第一节课语文，可不能迟到了。林昭突然翻身将阮眠压在身下，膝盖顶开对方挣扎的双腿。这个姿势让她想起上周生物课解剖的青蛙，被钉在蜡盘上时也是这样绝望的痉挛。
"看清楚了。"林昭揪住阮眠的衣领逼她望向楼下，"从这里摔下去，会变成一滩连你母亲都认不出的烂肉。"
阮眠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夕阳在那双灰褐色的虹膜上燃烧，林昭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她突然松开手，转而掐住阮眠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那截脆弱的骨骼。
"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林昭的声音伴随着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晦气。"
早晨的空气泛着微凉的湿意，黏糊糊地烦人的很。她们在逐渐冷却的水泥地上喘息，像两条被抛上岸的鱼。阮眠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某种破碎的嘶哑。她伸手触碰林昭渗血的下巴，目光有种朦胧的恍惚。
"你跑得好快"阮眠的眼神没有交点，仿佛在凝视什么很远很远的地方"马尾散了。"她的声音轻的仿佛梦中的呓语。
林昭猛地站起身，阴影笼罩着地上蜷缩的人形。她的马尾确实散了，黑发垂在肩头，有几绺被汗水粘在颈侧。远处太阳的金光掠过她抿紧的唇线，给这个轮廓镀上锋利的金边。
"能走吗？跟我回去"林昭踢了踢阮眠的球鞋。她对别人死不死活不活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她跳楼自己很难说清楚。
当阮眠摇晃着站起来时，林昭已经转身走向楼梯口。但她刻意放慢了脚步，让身后那个踉跄的脚步声始终保持在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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