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在身后无声关闭,将苏南市街头的喧嚣与阳光彻底隔绝。
车内空间比昨天那辆更显压抑,空气里弥漫着同样的冷冽木质香,却更浓重,几乎令人窒息。司机与前排之间升起了完全的隔板,后座成了一个绝对私密、也绝对令人不安的囚笼。
榭宴礼就坐在她身侧。
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膝上摊开的一份文件上,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她只是一个不小心闯入的不速之客,不值得他投注丝毫多余的注意力。
姜梨紧贴着另一侧的车窗坐着,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愤怒、恐惧、挫败感在她胸腔里翻搅,几乎要冲破喉咙。但她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保持沉默。
她知道,任何质问、哭喊、反抗,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是徒劳,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可笑和狼狈。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车流。
窗外的街景开始移动,却不是开往高铁站或者机场的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姜梨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地开口,带着明显的戒备。
榭宴礼翻过一页文件,指尖在纸页上轻轻一点,没有抬头,只淡淡回了两个字:“吃饭。”
吃饭?
姜梨几乎要冷笑出声。在她经历了接连两次的打击和羞辱之后,他居然说要带她去吃饭?这算什么?胜利者的施舍?还是猫捉老鼠戏弄够了的例行喂食?
“我不饿。”她硬邦邦地拒绝,扭开头看向窗外,用后脑勺对着他。
榭宴礼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坚持。车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他偶尔翻动纸页的细微声响,以及空调运作的低鸣。
姜梨的心却无法平静。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陌生街景,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看什么“答案”,更不知道那所谓的“答案”之后,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是更严厉的警告?还是更彻底的囚禁?
车子最终驶离市区,开上了一条环境清幽的盘山路,最终在半山腰一扇低调的黑铁大门前停下。电子识别过后,大门缓缓滑开,露出一条私密的车道,通向远处一栋若隐若现的现代风格别墅。
这里显然是一处私人领地,隐蔽,安静,与世隔绝。
姜梨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车子在别墅主入口前停稳。立刻有穿着考究的管家和佣人上前,恭敬地拉开车门。
“榭先生。”
榭宴礼合上文件,率先下了车。姜梨僵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他绕到她这一侧,拉开车门,微微俯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她:“需要我请你下来?”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姜梨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反抗无效,最终,还是屈辱地、慢慢地挪下了车。
脚踩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她下意识地打量四周。别墅内部是极简的现代风格,设计感十足,却冷清得没有人气,像是某种高级的、无人居住的样板间,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冰冷的奢华和距离感。
“带姜小姐去客房休息一下。”榭宴礼对管家吩咐了一句,甚至没有多看姜梨一眼,便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的走廊走去,很快消失在拐角。
一位面容和善的女佣走上前来,对姜梨微微躬身:“姜小姐,请跟我来。”
姜梨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动地跟着女佣上了二楼,被引入一间宽敞无比的客房。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山景和远处城市的轮廓,景色绝佳,房间内的设施也无一不精,极尽舒适。
但这并不能缓解姜梨丝毫的紧张和恐惧。
这地方,像一个华丽的金丝鸟笼。
女佣放下干净的毛巾和浴袍,礼貌地询问她是否需要用餐或饮品。
姜梨统统摇头拒绝。
女佣没有多言,安静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门合上的轻微“咔哒”声,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姜梨的心上。她几乎是立刻冲过去拧动门把手——果然,从外面被锁住了。
她真的被关起来了。
一种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抱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她自己过快的心跳和呼吸声。
就在她被这种无声的囚禁逼得几乎要发疯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姜梨猛地抬起头。
门外传来榭宴礼平静无波的声音:“出来。”
姜梨没有动。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钥匙插入锁孔的轻微声响。门被从外面打开。
榭宴礼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下了西装,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闲家居服,少了些商场上的凌厉,但那通身的冷寂和疏离感却丝毫未减。他看着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姜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来你不需要休息。”他淡淡地说完,转身,“跟我来。”
姜梨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跟在他身后。她倒要看看,他究竟要给她看什么“答案”。
他带着她穿过寂静的走廊,没有下楼,而是走向别墅的更深处。最终,他在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书房或者特殊房间的门前停下。
指纹识别加上密码,门锁发出轻微的解除声。
他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的房间,与其说是书房,更像是一个……私人档案馆。
没有窗户,四壁都是顶天立地的深色金属档案柜,房间中央是几张宽大的实木长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文件夹和箱子。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和特殊保存剂的味道。灯光是冷白色的,将一切都照得清晰而毫无温情。
榭宴礼走到其中一个档案柜前,输入密码,拉开了其中一个抽屉。他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厚厚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牛皮纸文件袋,然后将其放在了中央的长桌上。
“你要的答案,”他转过身,目光终于再次落在姜梨脸上,那目光深沉如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或许在这里。”
姜梨的心跳骤然加速,目光死死盯住那个文件袋。那里面是什么?车祸的记录?当年的真相?
她下意识地想要上前。
榭宴礼却抬手,轻轻按在了文件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里:“姜梨,看之前,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档案室里回荡,带着千钧的重量。
“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承担知道这一切的后果了吗?”
“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他的眼神太过复杂,里面似乎翻涌着太多姜梨无法读懂的东西——警告,怜悯,甚至是一丝……极其隐晦的痛苦?
姜梨被他眼中那从未见过的情绪震慑住了,脚步僵在原地,伸出的手也顿在半空。
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那文件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他的表情会如此……沉重?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榭宴礼却像是从她的迟疑里读懂了什么,又或者是从她眼中看到了足够的恐惧。他按在文件袋上的手,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那个厚重的文件袋,重新推回了档案柜的阴影里。
然后,他关上了抽屉。
“看来你还没准备好。”他转过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淡漠,仿佛刚才那瞬间流露出的复杂情绪只是她的错觉,“那就继续当你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忘记过去,对你,对所有人都好。”
他说完,不再看她,径直朝着档案室外走去。
“等等!”姜梨猛地回神,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你给我看啊!”
榭宴礼的脚步在门口顿住,却没有回头。
“当你不再需要问我‘后果’的时候,”他的声音隔着几步的距离传来,冰冷而遥远,“你自然会知道。”
说完,他走了出去,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再次将姜梨一个人留在了这片充斥着未知和冰冷的寂静里。
只是这一次,囚禁她的不再是物理的门锁。
而是那个近在咫尺、却被男人强行收回的、沉重得令人恐惧的“答案”。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紧闭的档案柜抽屉,浑身冰冷,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那里面藏着的是救赎,还是毁灭。
她只知道,那个男人用最残忍的方式,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而此刻,那颗种子正在疯狂地生根发芽,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再也无法鼓起上前一步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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