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梁贞。”邵源说。
“嗯?”梁贞站直了,“才看了多久。”
“没什么想看的了。”邵源率先走向楼梯口,梁贞跟在后面,“下去转转。”
邵源在楼下那棵桂花树上摘了一支,小黄花星星点点,挺不起眼的。
“要不要?”邵源拿着花问。
“送我?”梁贞手已经伸出去了,“要。好香。”
“衬你。”邵源看着他说。
“今晚还去训练吗?”梁贞手里转着桂花,跟着他在这大院子里闲逛。
“去啊。”邵源转过身来,等他走到旁边了才说,“我一天不去岑创就掀桌。”
“他怎么这样。”梁贞说。
邵源笑了笑,朝他伸出手,梁贞就把那支桂花递了过去。
花茎挨着邵源的虎口。
“学校最近挺忙的吧?”邵源问。
“嗯,”梁贞说,“接了几场戏,都是老胡和凯子在负责。”
“生态不错。”邵源说,“我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呢?”
“嗯。”梁贞说,“有点儿高兴。”
“因为它?”邵源晃了晃花枝,问。
“是吧。”梁贞笑着说。
“那还给你。”邵源又一次把花送给了他。
“谢谢。”梁贞接过来,手指擦过邵源的手背,看那支花像看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你搁那翻箱倒柜的找啥呢?”邵源走过来蹲在他旁边问。
“花瓶。”梁贞手伸进柜子里面,掏出来个灰蒙蒙的玩意儿,“哎,找到了。”
“玻璃的?”邵源接过来,“好脏。”
“洗洗就好了。”梁贞站起来,“拿来吧。”
邵源跟着他进了浴室,梁贞开花洒给它冲干净了,是个磨砂玻璃花瓶,外面布满了浮雕,有花有水有鱼。
梁贞把它倒着放在桌面上,哼着歌儿又去翻柜子。
“找这个?”邵源亮出一包营养液。
“对。”梁贞站起来,“怎么在你那。”
“我猜你要用,”邵源说,“顺便就拿过来了。你要把那支花养起来?”
“嗯。”梁贞带着花进了浴室,往花瓶里灌了些水,没有很多,四五厘米的样子,又倒了半包营养液。
“但是吧,”梁贞拍拍手说,“我又有点儿担心养不活。张钊凯老说我是植物杀手。”
“这种花,”邵源拨了拨花茎,“谁养都不活的,死掉只是时间问题。”
“真假?”梁贞问,“没有什么让它成活的办法么?”
邵源说:“嫁接吧。”
“嫁接……”梁贞说,“是不是得挑树?”
“嗯。”邵源查了查,“流苏,女贞。”
梁贞给张钊凯打了个电话。
“流苏?你要用来干嘛?”张钊凯在电话里说,“我肯定没有啊。”
“女贞也行,能不能给我搞一两盆过来。”梁贞说,“救命用。”
邵源听到这话笑了。
张钊凯在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花的命不是命么。”梁贞开了免提,把手机放桌面上说。
“我回去问问我爹。”张钊凯说,“这边还忙着呢,挂了啊。”
梁贞挂了电话,看着那瓶花说:“实在不行把它接回养老院里去吧。”
晚上张钊凯来电话了:“我爸朋友那有几盆女贞。”
“那太好了。”梁贞拿着手机下楼,“你等等你先别说话。”
“怎么了?”邵源见他下来,抬头问。
“说吧。”梁贞坐到邵源旁边冲着电话说。
“我爸朋友那有几盆女贞。”张钊凯重复了一遍又说,“你要多少?”
“一……两盆吧。”梁贞说。
“哦,”张钊凯说,“老爸!”
“会不会太少?”梁贞转过头来对邵源说。
“够了吧。”邵源想了想,“一盆树上很多枝的。”
那边有个粗犷的声音模模糊糊地说着什么,然后张钊凯回来了,“要后天啊。后天我爸去那边拿。”
“在哪儿?”梁贞问,“我挺急的。”
“东城。”张钊凯说。
梁贞笑了笑:“什么地方啊听都没听过。”
“很远的地方。”张钊凯说,“你车充三天电都去不到的地方。”
邵源说:“那我们等你送过来。”
“哎?”张钊凯意外道,“你也在啊。”
“嗯。”邵源说,“谢谢了。”
挂了电话,邵源又说:“不用太担心。其实那花这样养着也能活一两周。”
梁贞说:“哎行吧。我要不多倒点儿营养液?”
“你定时给它换换水剪剪根就行了。”邵源说,“那玩意儿多了没用的,花不吸收。”
-
邵源迈进练功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五六个演员并排站在中央的场景,四个是锦上花的演员,两个是生面孔,没见过。后面有几个小孩,恭恭敬敬地站着。
他绕到角落,敲扬琴的刘芳惠一个人坐着。
“惠姐,”邵源坐下,“这是排啥呢?”
“六国大封相。”惠姐说,“霸气吧。”
“来这儿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邵源说。
“阵仗大就对了,六国要的就是这气势。”惠姐说,“谱我放你琴架上了。”
“行,”邵源翻了翻,“这次吴老八为什么不上了。”
“那天有游园,”惠姐摇摇头,“他要去玩。”
“他几岁了?”邵源笑着说,不过想想也是,那人一向这么爱玩。
惠姐叹了口气:“这个杨飞,就知道临时派任务。”
“这不还有时间嘛。”邵源说,“能行的。”
“我主要是担心你。”惠姐看着他,“你不是不熟悉新谱子么。”
“那你放心好了。”邵源说,“我肯定行。我走了啊。”
“去哪?”惠姐问。
“回家练。”邵源说。
“在这儿不影响。”惠姐说。
“家里比较自在,”邵源说,“而且你这个不影响说得一点儿可信度都没有啊姐姐……”
惠姐笑着说:“那行吧。”
邵源背上琴拿上谱:“走了。”
“嗯。”惠姐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邵源在门口碰见了张钊凯。他那辆翻新过的大货车刚停好,车门一开长腿一身砰一下就跳下来个人,他把门摔上,转头看见邵源:“哟。”
“来送花?”邵源靠边停了车,说。
“是啊。”张钊凯开了车厢,冲着楼上喊,“贞子!”
“他不在家,”邵源说,“上课去了。”
“这样 。”张钊凯一下就跳了上去,往门口看了看,把一株小树抱起来,“你来帮忙么?不过我感觉我一个人也行。”
“我都站这儿了,”邵源笑了笑,“你就给我吧。”
“得。你扶一下,”张钊凯把树递过去,邵源接过来,真不轻,他把树放在地上,树被捆起来了,不过依旧可以看出来这棵树还挺茂盛的,“给它卸地上就行。”
邵源跟着他的指示把两棵树移到了地上。
张钊凯关了车厢门:“要我给你搬进去么?”
“一人一棵吧。”邵源说,“搬到二楼去,他阳台那儿有块土。”
“你们要这树干嘛?”张钊凯喝着水问。
邵源指了指那瓶花,这花比刚来时短了一截,昨晚梁贞给它剪茎时不小心剪多了,心疼了好一会儿,“嫁接。”
“他?”张钊凯差点儿呛水了,“那肯定活不了。”
“你这话也太损了点。”邵源笑着说。
“这是实话,”张钊凯也笑了。
“他怎么有雅兴搞这些啊。”张钊凯看了看,不过是一支普通的桂花枝,“这花有什么特别的吗?”
邵源想了想:“养老院里摘的,够特别吗。”
“有点儿神经。”张钊凯说,“他最近都有点儿神经。”
“为什么?”邵源问。
“他,一个养花养草必死的人,”张钊凯想了想又补充道,“就连养多肉也养死过两盆的人。对因为这两盆多肉他就再也不敢碰这些了。”
邵源不知道该心疼那些被他养死了的花花草草还是该心疼他,“他又做什么了。”
“他说他要搞植物组织培养。”张钊凯说,“就那个,剪一个植物尖尖,各种操作把它变成一团细胞再长成一株植物的那种。我可能说得不准确,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啊,”邵源说,“生物课本上那个啊。”
“什么?”张钊凯愣了愣,脑子里显然没有这种东西。
“正好上次卖假优良种那个实验室欠了我们一个人情,”张钊凯说,“我就把他搞过去了。”
“他什么时候说要搞的啊。”邵源问。
“前两天呗。”张钊凯说,“像打了鸡血一样,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要搞,问我有没有渠道。”
邵源问:“这玩意不是特别难活么。”
“是啊。”张钊凯叹了口气,“所以才说他神经质。你说他是不是神经质吧。”
“没准三分钟热度呢。”邵源说,“因为一支桂花突然就爱上植物世界了什么的。”
“我看他挺认真的。”张钊凯说,“选种就选了半天。”
“选的啥啊。”
“菊花。”张钊凯说,“菊花时间短一点儿。”
“他很急么?”邵源说。
“看上去是有点儿。”张钊凯说完叹了口气,把桂花拿了起来摸了摸切口,“这花你摘的?”
“嗯。我送他的。”邵源说,“他要是知道你这么玩儿它该生气了。”
“靠,”张钊凯把花放回去了,“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我在想这花玩投壶肯定不错。”
“要不要帮你转达一下?”邵源笑着说。
“先帮我定个棺材再说。”张钊凯说,“但我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这花凭什么比我的命值钱。”
“别看了,”邵源把花端走了,“肯定还是你比较值钱的。”
“那倒是。”张钊凯说,“带我看看我的小兰花呗?”
“行啊,”邵源把花放在台上,“在我房里,下去吧。”
“哦。”张钊凯站起来,“那什么,真不用帮你种上?”
“等他回来再种吧。”邵源说着下楼了。
梁贞回来时张钊凯已经走了,他一上楼就发现了阳台里多出来的两棵躺在地上的树,还有蹲在旁边翻土的邵源。
“我以为你在学校呢。”梁贞放下包说。
“去了一趟,”邵源说,“拿了谱就回来了。”
“土换过吗?”梁贞说,“变黑了。”
“换了,张钊凯从……”邵源说,“他爹朋友那儿带回来的土。”
“种吧。”梁贞拿了铲子,一下插进土里,土被邵源翻过已经很疏松了,梁贞没多久就挖好了一个坑。
“你去那边再挖一个。”邵源说,“那边阳光好。”
“先把这个种上。”梁贞扶着树,“挺重。”
邵源过去帮忙,两人抬着树放进坑里,邵源扶着树干,让梁贞填土,梁贞嫌铲子慢,直接上手扒拉,把土盖上去压了压。
很快两棵树都种下去了。
“好累。”邵源坐在地上,“我等会儿没力气练琴了。”
梁贞看着他笑了笑。
邵源双臂绷直撑着地,小幅度地仰着头呼吸日月精华。他脸上是放松的神态,温柔又祥和。他的腰微微弯着,衣褶堆叠在肚子上,头发丝向后飘动,就这么飘进了梁贞心里。
夜晚有些凉了。
梁贞往他那边挪了挪,肩膀抵着肩膀,手悄悄地覆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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