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贞回来时张钊凯已经走了,他一上楼就发现了阳台里多出来的两棵躺在地上的树,还有蹲在旁边翻土的邵源。
“我以为你在学校呢。”梁贞放下包说。
“去了一趟,”邵源说,“拿了谱就回来了。”
“土换过吗?”梁贞说,“变黑了。”
“换了,张钊凯从……”邵源说,“他爹朋友那儿带回来的土。”
“种吧。”梁贞拿了铲子,一下插进土里,土被邵源翻过已经很疏松了,梁贞没多久就挖好了一个坑。
“你去那边再挖一个。”邵源说,“那边阳光好。”
“先把这个种上。”梁贞扶着树,“挺重。”
邵源过去帮忙,两人抬着树放进坑里,邵源扶着树干,让梁贞填土,梁贞嫌铲子慢,直接上手扒拉,把土盖上去压了压。
很快两棵树都种下去了。
“好累。”邵源坐在地上,“我等会儿没力气练琴了。”
梁贞看着他笑了笑。
邵源双臂绷直撑着地,小幅度地仰着头呼吸日月精华。他脸上是放松的神态,温柔又祥和。他的腰微微弯着,衣褶堆叠在肚子上,头发丝向后飘动,就这么飘进了梁贞心里。
夜晚有些凉了。
梁贞往他那边挪了挪,肩膀抵着肩膀,手悄悄地覆上他的。
邵源转头,差点儿亲上梁贞,梁贞也被鼻尖的触碰惊了惊。
“……凑这么近,”有什么东西叫嚣着冲上了他的脑袋,邵源的心脏高声呐喊着爱与自由,马上要顶破肋骨和皮肤冲出来了,“想亲我?”
梁贞被吓得转过了脸,手却没放开,“不是。我……”
“梁贞,”不等他说完,邵源看见两只叠在一块儿的手,刚才那点儿怦然心动的感觉下去了一大半,“你故意的?”
“……什么。”梁贞收回了手,他这才想起来他手上有什么,“哎。”
于是局面就从你想亲我变成了两个人并排洗手手。邵源被梁贞抹了一手泥,此人有仇必报,当下就把手背上的泥还给了梁贞的脸,手臂,脖子,各个没被衣服遮挡的地方。
梁贞洗干净手上的泥后,说:“你让让我要洗脸。”
邵源看着那张花脸,没忍住笑了。
“还笑我!”梁贞说。
“就笑你。”邵源说着甩了甩手,让了位置。
梁贞堵住出口接了一盆水,把脸埋在下面搓,头钻出来的时候水扬到了玻璃上。他放了水又冲了冲脸,看着镜子,在镜子里看了看邵源。
邵源也看着他。
梁贞转过头,“我要脱衣服。”
邵源掀了掀眼皮:“哦。”
梁贞见他不避讳,三两下就把长袖脱下来了,有点儿冷,他说:“关门。”
邵源走过去把门关了,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开门走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不对劲的,他挺想问问梁贞到底为什么那么宝贝那支花,为什么有意无意地说一些暧昧的话,刚才为什么凑他那么近,又为什么摸他的手,就算摸手是故意的恶作剧,那剩下的要怎么解释。
但是刚才不是一个好时机。
邵源回了房间,难得地锁了门。
邵源躺在床上给自己做了十分钟思想工作,然后找了衣服出去洗澡,正巧碰上果着上身下楼的梁贞。
十分钟白搞。
邵源下意识就想转身进门。梁贞从来没有洗完澡果着身子出来的时候,夏天最热那段时间都没有。
他闪电一样冲进浴室,留梁贞站在原地一脸懵。
活了十八年的邵源第一次尝试了用冷水洗澡,洗了两分钟就放弃了,太冷了,钻心地冻,给他洗出来一身鸡皮疙瘩。
他看了眼门外,梁贞应该是上楼了。
有时候,还是得遵循一下自然规律的。
邵源想。
而且梁贞说了这房子隔音好,无所谓。
邵源又想。
热水带着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滚进下水道。
邵源喘着气,心里有些懊恼。
梁贞坐一楼客厅里。
浴室门开了,白雾缭绕,邵源擦着头出来,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半个小时。”梁贞已经穿了衣服,“这是不是你洗澡最久的一次?”
邵源有点儿心虚:“天气冷了我就这样。”
梁贞显然不太相信,但也没多想:“你觉得什么时候把花接上去比较好?”
邵源想了想,说:“过两天吧,让树自己先长一长。”
“行吧。”梁贞说。
“还有事吗。”邵源看着他说。
“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梁贞说,“在浴室里。我洗脖子的时候。”
“嗯?”邵源想起来了,但他现在没精力应付这些了,“我现在不想说了。”
梁贞沉默了一会儿,梁贞曲起手指,指关节碰了碰,“水烧太热了吗?”
邵源看着他。
果然有些事还是不要开头的好。
他说:“体感还行,怎么了?”
“脸好红。”梁贞看着他脸上的红晕说。
邵源怀疑他是不是看出来了点儿什么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后退两步,说:“水汽蒸的吧。”
梁贞终于放过他上楼了。
邵源瘫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又拿纸笔写了张请假条,拍照发给了岑创,诚意十足。
——冲累了,不去了。
“你这什么狗屁请假理由?”第二天岑创果然来找他麻烦了,“你真是清新脱俗啊邵源。”
“脱个屁的俗啊。”邵源说,“昨天刚还俗了。”
“我差点儿就在宿舍里骂你了,”岑创说,“要不是考虑到这件事影响不好……”
“还影响不好呢,”邵源说,“平时也没少说这些啊你们。”
“你又知道了。”岑创说。
“就你们。”他说,“我还不了解么。”
“靠。”岑创看着他说。
“小卖部里最后一根冰棍。”邵源丢给他,蹲在他旁边吃起来。
“草莓味儿?”岑创还回去,“不吃。”
“不吃算了。”邵源拆了包装说,“老板说不到夏天都不会再进了。”
他把外包装塞岑创裤兜里,一根冰棍让他掰开两截。
“学长。”岑创拱了拱他。
邵源拿着冰棍抬头看了一眼,梁贞朝他们走过来了,白T黑外套,戴了顶黑色鸭舌帽,不挡太阳,但是装酷非常管用,梁贞现在帅得厉害。
“吃不吃。”等梁贞走到他面前,他递过去一半的冰棍。
“他吃过。”岑创说,“草莓味儿。”
“吃。”梁贞接过来放进嘴里,“好冷。”
“是吧,”岑创说,“我也觉得这人有病,大冷天吃冰棍。”
“人家没觉得我有病。”邵源说。
“没错。”梁贞说。
“够了。”岑创拿着包走了,“体育馆马上开门了。”
“加油。”邵源说,“我吃完就去。”
“他去干嘛?”岑创跑走了,梁贞问,“占场吗?”
“嗯哼。”邵源说。
“我跟你们一块儿去。”梁贞说。
“没课?”邵源看了看他的包。
“刚上完。”梁贞说。
邵源和岑创打了会儿1v1,后来赵鑫扛着大炮来了,她搭档也在,严纹秀也刚好到,于是严纹秀和搭档一块儿打他俩,开了场男双。
赵鑫就给他们拍照。
“梁贞。”赵鑫喊。
梁贞看向镜头比了个耶。
“你的姿势真是万年不变。”赵鑫吐槽着坐下。
“脸帅不就行了。”梁贞说。
“我真受够你了。”赵鑫说。
梁贞笑了。
赵鑫对着邵源拍了一张:“我靠,真帅。”
“我看看。”梁贞凑上来,邵源抓着球拍腾空而起,右肩向后拉开,显然是个预备动作,等着球过来就往下扣,梁贞看着那照片,只觉得每一根头发丝的弧度都恰到好处。
“脸有点儿模糊了。”梁贞说。
“是啊,这相机不太捉脸。”赵鑫看了看邵源,“我有时候真想把相机怼他脸上拍。你说他的脸是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啊?”
“是。”梁贞看着他说。
邵源感觉到什么似的看过来,又转回去。
梁贞低头笑了。
“哎,”赵鑫放下相机,“拍到了。”
梁贞看了眼,照片里的邵源正看着梁贞的方向,眼神清亮,肤白发黑唇红,几根发丝黏在额头,一股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帅啊。
惊天动地地帅啊。
“你敢信么,”赵鑫笑了笑,“邵源顶着这张脸搞暗恋。”
“……搞什么?”梁贞猛地抬头。
“哎,”赵鑫有些后悔说出来了,“原来你不知道啊。”
“你告诉我呗。”梁贞说。
“他有个暗恋对象。”赵鑫的确没想到梁贞会不知道,邵源不告诉梁贞肯定有他的道理,她巧妙地替邵源掩饰了过去,“不过现在看来都是道听途说,我也是听说的不保真啊,你别捅到他那儿去了。”
“……知道了。”梁贞说,“你觉得有可能是真的吗?”
赵鑫后背有点儿发凉,把朋友的秘密交待出去就在一瞬间。她连忙说:“换个角度想,这事儿你都不知道,能是真的么?”
“不能。”梁贞说。
“那不就是。”赵鑫放心了,又说,“如果是真的怎么办。”
梁贞没声了。
“我不能再盯着这个场拍了。”赵鑫拿着相机起身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拍了拍他,“我走了,你要不要过来?”
梁贞摇摇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