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源把车窗降下来了,听着这话感觉脸上有点热,还不自觉地挂上了笑,下不去的那种。
“你再说一遍。”他说。
“……不说了。”梁贞说。
“哎……”
梁贞那头沉默了。
“你觉得现在说这话合适么。”邵源说,“我俩现在什么关系。”
梁贞沉默了一会儿,“我等你回来。”
“嗯,我回去了,”邵源说,“然后呢?”
“然后……”梁贞看着天花板,“我再想想。”
“好吧。”邵源说,“我快到了。”
梁贞嗯了一声。
“挂了。”邵源说。
电话一挂,他就在镜子里对上了老袁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得他心虚。
“女朋友?”老袁笑着问。
“不是。”邵源连忙否认。他明明避开了所有暧昧的词汇,怎么老袁还能想到这一块呢。
“哦。”老袁藏不住地失望。
“别这个表情。”邵源说。
“也是。”老袁自己就释怀了,“还年轻。”
邵源没再说什么,看着锁屏的合照,最后心一横,还是换掉了。
老袁在小区门口把他停下了,顺着那条走了千百次、上万次的路走,找到他家不是难事。他推开那扇门,很熟悉的地方。
屋子格局没变动,当然也不会有变动,平时都没人住呢。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在床上躺一会儿。
这张床还是一如既往地柔软、暖和,和寮步那张十分有韧性的床不太一样。
躺了一会儿,他起来翻出了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和衣服,果然不出他所料,准备得很齐全,家政阿姨应该是来过了,厨房也有备好的饭菜,他于是随便应付了一顿。
正当他收拾完,思考要不要给梁贞打一个电话的时候,门开了。
他有些意外地看过去。
是邵清。
他姐。
“你怎么回来了。”邵源说。
“听说你回来了,”邵清鞋都没换,“就来看看。”
“啊。”邵源说,“在这儿过夜吗?”
邵清摇了摇头:“今晚飞意大利。”
“哦。”邵源说,“吃点东西吗?”
“吃过了。”邵清丢给他一个盒子,坐在他旁边,沙发凹下去了一点,“送你的。生日礼物。”
“嗯。”邵源收了那个盒子,趁着邵清在,打开了,是个运动手环,“款式很好看啊。”
他凑上去抱了她一下:“谢谢姐。”
“喜欢就好。”邵清说。
“嗯,”邵源戴上了,“怎么想起来给我送这个?”
邵清沉默了。
“嗯?”邵源看过去。
有点不好的预感。
“我看你挺爱运动的。”邵清站了起来,“羽毛球小组赛冠军?”
邵源一愣。
“你最好别让妈妈知道你在广戏。”邵清说。
“……嗯。”邵源说。
“我走了。”邵清拿上了包。
“好。”邵源看着她的背影,“姐。”
“怎么了?”邵清回头。
“帮我说点儿好话。”邵源说。
邵清皱了皱眉:“你自求多福吧。我顶多不主动告诉她。”
然后关上门走了。
邵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拿着手机回房间了。
梁贞的消息弹出来好几条。
他看了一遍,直接打了电话。
梁贞那边立刻就接了。
“喂——?”邵源垂着眼睛说。
“嗯?”梁贞问,“怎么想起来我了。”
“睡觉没。”邵源说。
“睡了。”梁贞说,“已经睡着了。”
“那我现在是在跟谁在打电话?”
“睡梦中的我。”梁贞说。
邵源笑了笑,“醒了还记得吗?”
梁贞说:“可能记得吧……就像做了一个梦一样。”
“嗯,我懂了。”邵源说,“意思就是你今晚会梦到我对吧。”
“会吧。”梁贞说。
“什么样的梦?”邵源问。
“跟你打电话的梦。”梁贞想了想,纠正道,“你给我打电话的梦。”
“那你加加油啊。”邵源说。
“嗯,好的。”梁贞答应了,“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我问了,我妈加班呢。”邵源说,“所以现在还不知道呀。”
“那好吧。”梁贞说。
“嗯嗯嗯。”邵源也说。
梁贞长长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说:“你有没有一点……”
“什么?”他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有没有一点想我。”梁贞说。
邵源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梁贞皱了皱眉说。
“有。”邵源说。
梁贞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这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
“想你。”邵源说,“我也想你。”
“……我知道了。”梁贞说。
“这样能不能加大你今晚梦到我的概率?”
“加大了我今晚睡不着的概率。”梁贞说。
“至于吗?”邵源说。
“至于。”梁贞说。
“那……”邵源说,“为了避免我说出更多可能会让你今晚睡不着的的话,我挂了?”
“那倒不用。”梁贞说。
“好吧。”邵源说,“可我想睡了。”
“很累吧。”梁贞在那头轻柔地说。
“嗯。”邵源说。
“那你睡吧。”梁贞说。
“挂着电话?”邵源问。
“嗯。”梁贞看着屏幕,上面明明只有几个字和几个图标,他却好像看见了邵源躺在被子里的样子。
“行。”邵源钻进被窝,“你看着挂。”
“好。”梁贞说。
这一觉睡得还挺安心。
凌晨下了场大雪,一直到早上才停,路上行人少了,车也少了,街角处有两个小孩蹲着吃圣代,旁边站了个大人,靠在杆上玩手机,脚边还放了个雪人,看着像那俩小孩的手笔。大冬天的,这仨人在外面待着,也不嫌冷。
大人靠着的那根杆儿头上顶着一团白雪。
树白了,地也白了,能堆雪的地方都堆了雪。
银装素裹的世界。
电话响了,是方一鸣。
“到了没。”方一鸣问。
“拐个弯。”邵源说,“再过个红绿灯,接着……”
“啧。”方一鸣腿往前面一伸,“你丫真够慢的。”
“骗你的。”邵源抬头看了看饭店的名字,一家装潢非常高大上的中餐厅,和方一鸣发过来的照片对上了,“我现在进去。”
方一鸣挂了电话。
邵源一进门就看见了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里,一个人玩着手机,方一鸣看了他一眼,接着玩。
“你这地儿真够偏的。”邵源拉开椅子坐下。
“便宜好吃。”方一鸣说,“偏点儿怎么了。”
“这格调能便宜?”邵源说。
“可不么,贵的我也吃不起啊。”方一鸣终于舍得放下手机正眼看他了,“哟,胖了。南方水土果然养人啊。”
邵源理都没理。
“还是这么拽。”方一鸣说,“这么久没见好歹也装得热情些吧?”
“我饿了。”邵源说,“没力气搭理你。”
话音刚落,饭上来了,没多久就上齐了,提前订餐就是这点好。
方一鸣知道他吃饭不怎么挑,就随便点了几个特色菜,俩人吃管够还不剩,“味道怎么样?”
“虚张声势。”邵源说。
“那也得给我吃了。”方一鸣说。
正吃着,梁贞来电话了,邵源看了一眼,挂掉了,微信回了句话,又拍了张照。
方一鸣抬头:“干嘛呢?”
邵源点点手指就把照片发出去了,他关了手机,“不关你事。”
方一鸣看着他:“女朋友?”
邵源呛了呛,连忙喝了口水压惊。
“啊……”方一鸣一副了然的表情,“说中了。你居然还会谈恋爱。”
“没谈呢。”邵源说。
“那你呛什么。”方一鸣眯了眯眼。
邵源没说话,接着吃饭。这桌饭菜虽然看着牛逼吃着一般,但总体上还是好吃,只是没有看上去那么有逼格,难免给人一种德不配位的感觉。
见他不说话,方一鸣也不再问了。
“在广东还挺好吧。”方一鸣问。
“挺好。”邵源说,“认识了点儿好玩的人。你在北京怎么样?”
“就那样呗。”方一鸣咬着块青椒,这玩意儿煮得嘎嘣脆,“以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特没意思。每天醒来不是想你就是想凌雪。”
“她也没回来过?”邵源说。
“嗯啊。”方一鸣把青椒吐了,“她可忙了,别说回来了,电话都没几个,像石沉大海了一样,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了。不过长途么,贵,也能理解。”
“我在国内也没见你给我打电话啊。”邵源笑着说。
方一鸣笑了,“不说我了,说你。”
“说我。”邵源说,“我倒是不怎么忙,就是吧……”
“嗯?”方一鸣见他这样,来了兴趣。
“我找了份兼职。”邵源笑了笑,“在剧团里给别人打工。”
“剧团?”方一鸣瞪大了眼睛。
“嗯。”邵源说,“别说出去。你那什么表情?”
“你……”方一鸣没说出话来。
“上了几次台,也有跟着跑演出,虽然次数不多。”邵源说,“给你三秒钟把你的脸收拾收拾。”
方一鸣站起来抹了把脸,又坐下,看着他。
“很意外吧?”
“嗯。”方一鸣说,“你牛逼。你这是打算跟你爸妈重回战场了啊。”
“没。”邵源低头吃饭,“我没打算让他们知道。”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没唱。
“你那剧团靠谱么。”方一鸣有些担心。
“靠谱。”邵源想起了梁贞,笑了,“老板也挺靠谱。”
“粤剧剧团么,”方一鸣说,“还是别的。”
“粤剧。”邵源说,“一个很落魄的小剧团。演大戏人都凑不齐那种。跑演出的时候,我跟着学了不少戏,都挺有意思。”
“喜欢啊。”方一鸣看着他说。
“喜欢啊。”邵源笑了笑。
方一鸣掏出手机,“我记得最近好像有个什么粤剧团在这边演出……一块儿去看看么?”
“可以啊。”邵源说,“我在家里都快发霉了。”
“就当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了。”方一鸣点头,“虽然十七号那天我没能抽出空来。”
“好吧。”邵源说。
“这个,”方一鸣把手机递过去,“拜月记。不错吧?这男演员口碑挺好的,连我都有点儿印象。”
邵源看着那张宣传照,“周……尚?”
“对。”方一鸣说,“就是他。我去探探他的虚实。”
邵源没说话,方一鸣看了一眼,他正盯着手机看得入神,几张海报至于看这么久吗,“你看完没?”
邵源把手机还了回去,“这人长得有点儿,眼熟。”
“周尚?”方一鸣说。
“嗯。”邵源说,“买票吧。”
“哦。”方一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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