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粗陶碗砸在竹桌上,茶汤溅到染着蝴蝶纹样的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褐。李师傅吹着胡子瞪阿哲:“你这小娃子莫不是来消遣人?手工染的布,哪能按斤称着卖?”
染坊院坝里的竹椅摆成一圈,阿哲穿着印着卡通老虎的T恤,手里攥着合作方案,额角沁出细汗。他刚说出口“盲盒定价9.9元,布片成本必须控制在两元内”,就被李师傅的粗陶碗打断。院坝外,王芳抱着刚做好的蜡染杯套路过,听见动静探进头:“李师傅消消气,这娃子脑壳灵光,但不懂咱们染布的辛苦——这布片看着小,光蜡刀勾纹样就得半个时辰。”
林墨给李师傅续上热茶,指尖划过桌布上的茶汤渍:“阿哲总,我们不是不合作,是‘手工’这两个字不能省。你看这蝶绕花的翅尖,每一笔都是李师傅三十多年的功夫,机器做不出来这种活气。”她拿起块巴掌大的染布,阳光透过布面,蝴蝶翅膀的纹路像撒了把碎银。
阿哲咽了口唾沫,掏出手机点开销量数据:“林姐,我懂你们的情怀,但现在年轻人买盲盒图的是新鲜和便宜。上个月我们推的刺绣盲盒,就是因为成本压不下来,定价19.9元,最后堆在仓库里积灰。9.9元是黄金价位,能让更多人先认识‘蝶绕花’,等火了咱们再推高端款啊!”
“那也不能糟践手艺!”张雯从染缸边跑过来,裤脚沾着靛蓝染料,“我昨天在网上看,有人把机器印的蜡染布当非遗卖,被网友骂惨了。咱们要是用次品做盲盒,前面的努力全白费。”她把手机往桌上一放,屏幕里正是网友吐槽“非遗变味”的帖子,下面跟着上百条“支持林墨团队”的评论。
陈阳蹲在一旁调试直播设备,闻言抬头:“要不咱们换个思路?盲盒里的布片用机器裁形,但纹样必须手工勾。我算过,机器裁布能省三分之一的时间,成本能降到三块五,定价12.9元,比同类国潮盲盒还低两块。”他点开计算器,“而且我们可以搞‘隐藏款升级’,抽到隐藏款的网友,能免费来村里体验染布,还能把自己染的布做成专属文创。”
阿哲眼睛一亮,刚要开口,院门口传来阵爽朗的笑声:“这个主意要得!”县文旅局的刘科长踩着高跟鞋走进来,手里拎着个帆布包,“我刚在村口就听见你们吵,特意绕过来看看。局里的扶持资金批下来了,一部分能用来买裁布机,还有个‘非遗进万家’的活动,你们的盲盒能当活动礼品,销量不用愁。”
刘科长从包里掏出份文件,上面写着“非遗生活化推广计划”:“你们的‘手工纹样 机器辅助’思路很对,既保传承又接地气。我已经联系了本地的扶贫车间,村里的留守妇女都能来做盲盒包装,计件算工资,一举两得。”
李师傅的脸色缓和下来,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刘科长都这么说,我这老骨头也不能太固执。但我有个条件,每块布片上都得盖手艺人的章,谁勾的纹样就盖谁的章,出了问题我好找他。”
“要得要得!”阿哲连忙点头,掏出笔在方案上修改,“章的位置我都想好了,就印在布片角落,还能当防伪标志。对了,咱们的‘蜡染搞笑搭子’征集活动,已经有上百位素人博主报名了,其中有个叫‘胖橘’的美食博主,粉丝量快两百万,她说愿意免费帮咱们拍视频。”
正说着,陈阳的手机响了,是胖橘发来的私信,附带一段短视频:镜头里,胖橘穿着印着卡通蝴蝶的蜡染围裙,手里举着锅铲,把炒糊的菜倒进盘子,配文“用非遗围裙做饭,就算炒糊也是香的——求林墨姐给我定制个‘不糊锅’纹样”。视频下面已经有好几万点赞,评论区全是“笑不活了,我也想要非遗围裙”的留言。
林墨把视频转给张雯:“你看,这就是咱们要的效果,轻松好玩,还能让大家记住蝶绕花。咱们可以给每个博主定制专属纹样,比如给手账博主做‘不缺灵感’纹样,给宠物博主做‘不拆家’纹样,既有趣又有话题性。”
张雯眼睛放光,立刻拿出笔记本记录:“我再联系几个母婴博主,推出‘亲子盲盒’,里面是大小两套布片,能做亲子T恤。还能搞个‘纹样DIY大赛’,让网友投票选最喜欢的纹样,得票最高的能拿全年盲盒套餐。”
院坝里的气氛热闹起来,李师傅拉着阿哲看染缸里的染料:“这靛蓝是用板蓝根叶子做的,染出来的布越洗越软,对皮肤还好。你们年轻人懂营销,但这老祖宗的手艺底子不能丢,我明天就开个培训班,教村里的妇女勾纹样。”
王芳抱着一堆蜡染杯套凑过来:“李师傅,算我一个!我昨天用边角料做了几个杯套,送到镇上的奶茶店,老板说卖得可好了,问咱们能不能长期供货。”她举起个杯套,上面的蝴蝶翅膀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憨气,“老板说这种‘手作感’最受欢迎,比机器做的精致杯套卖得还快。”
“那咱们就把杯套加进盲盒里!”阿哲一拍大腿,“一个盲盒里有布片、杯套、DIY蜡笔,再送张黔溪村的风景明信片,上面印着染坊的照片,说不定还能带动村里的旅游。”
一直没说话的李梅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盘刚蒸好的米糕:“大家尝尝,这是用染布剩下的板蓝根汁做的,清热降火。”米糕呈淡蓝色,上面用糯米粉捏了只小蝴蝶,“我昨天跟镇上的糕点铺聊了,他们说愿意跟咱们合作,推出‘蝶绕花’系列糕点,包装用咱们的蜡染布。”
林墨咬了口米糕,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忽然想起小时候奶奶用染布剩下的染料做馒头,蓝色的馒头总让她觉得像童话里的食物。她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曾经那个反对她做蜡染的母亲,如今已经把非遗融进了柴米油盐。
“妈,你太厉害了!”林墨抱住母亲的胳膊,“咱们以后还能做蜡染纹样的围巾、包包,甚至是床上用品,把蝶绕花带进大家的生活里。”
李梅拍了拍她的手,眼底藏着笑意:“只要是正经事,妈都支持你。你爸要是在,肯定会举着相机拍个不停,他最喜欢这种有烟火气的手艺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个老式胶卷盒,“这是他当年拍的黔溪村照片,洗出来了,你看看。”
照片里,年轻的李师傅站在染坊前,身边围着几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手里举着刚染好的布,阳光洒在布上,蓝得像天空。林墨认出其中一个姑娘是奶奶,另一个穿着碎花裙的是张雯的外婆,两人手拉手站在染缸边,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这张照片太珍贵了!”陈阳接过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相机包,“咱们可以把老照片印在盲盒的说明书上,讲述‘蝶绕花’的传承故事。这样一来,盲盒就不只是商品,还是承载故事的载体。”
傍晚时分,阿哲带着修改好的合作协议离开,约定三天后正式签约。小周背着行李出现在院门口,手里拎着个工具箱:“林姐,我来报道了。我以前在MCN负责供应链,咱们的盲盒生产、物流这些事,交给我就行。”
林墨接过他手里的工具箱,发现里面装着各种维修工具:“你还会修东西?”
“以前在MCN,设备坏了都是我修,省得找外人花冤枉钱。”小周挠了挠头,“我昨天看陈阳哥调试直播设备,发现有个支架有点松,我带来工具给他修修。”他走到陈阳身边,熟练地拆开支架,动作麻利。
张雯把一杯热茶递给小周:“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啥困难尽管说。你放心,跟着我们做非遗,肯定比在MCN干那些亏心事踏实。”
小周接过茶杯,眼眶有点发红:“谢谢雯姐,我以前跟着赵天磊,总觉得赚钱最重要,从来没想过手艺还能这么有温度。我以后一定好好干,帮咱们的蝶绕花越做越大。”
晚上,林墨团队在染坊里开了个会,分配各自的任务:陈阳负责直播推广和视频拍摄,张雯负责博主对接和活动策划,小周负责供应链和物流,李师傅和王芳负责组织村民培训,李梅则负责联系本地商家,拓展蜡染的应用场景。
“对了,我明天要去趟镇上,给合作社办营业执照。”林墨拿出份申请表,“刘科长说咱们可以注册‘黔溪蝶绕花’的商标,以后咱们的产品都能打上这个牌子,防止被人盗用。”
“我跟你一起去!”陈阳举手,“我刚好要去买新的直播设备,顺便拍点镇上的素材,做个‘非遗走进小镇’的短视频。”
张雯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U盘:“这是我昨天整理赵天磊的资料时发现的,里面有他跟一个海外经销商的聊天记录,他们想把咱们的纹样卖到国外去,但要求简化成logo。我觉得咱们可以自己做外贸,把原汁原味的蝶绕花带出去。”
林墨接过U盘,插进电脑里查看:“这个经销商在欧洲做非遗贸易,要是能跟他们合作,咱们的蝶绕花就能走向世界了。不过咱们得先把国内的市场做稳,一步一步来。”
会议结束后,林墨独自坐在染坊里,月光透过竹窗洒在染缸上,泛起粼粼波光。她拿出奶奶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父亲的字迹:“妈,墨墨说想做短视频传承您的手艺,我支持她。手艺就像这染缸里的染料,越沉淀越有味道,只要有人用心,就不会消失。”
泪水滴在日记上,晕开了墨迹。林墨摸着染缸边缘的纹路,那是奶奶和外婆当年一起刻下的,如今她和张雯正沿着祖辈的足迹,走出一条属于新时代的传承之路。她掏出手机,给父亲的手机号发了条消息:“爸,我们的盲盒快上线了,您要是在,肯定会第一个支持我们。”
手机屏幕亮起,没有回复,却弹出一条新的私信,是个陌生账号发来的:“我知道‘双蝶戏花’的完整染法,明天下午三点,镇上的老茶馆见。”消息下面附了张照片,是块染着完整“双蝶戏花”纹样的布片,布角有个特殊的记号——那是奶奶独有的标记。
林墨的心猛地一跳,她把照片发给张雯,不到一分钟就收到回复:“这是我外婆的布!我小时候见过,这个记号是她们俩的秘密标记!”
林墨攥紧手机,月光下,染缸里的靛蓝染料像一片深邃的夜空。她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是谁,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惊喜还是新的危机,但她知道,“蝶绕花”的故事还在继续,祖辈留下的手艺,正在她们的手里,绽放出全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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