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铁柜秘
城郊废品站的铁皮棚在风里晃得像口破钟。我踩着满地的碎玻璃往里走,铁柜在最里面的角落,锈得快和地面长在一起,柜门上的“3”字被油漆涂过,又被人用指甲抠出沟痕,像道没愈合的疤。
钥匙是从张磊的旧皮鞋里找到的,鞋跟被掏空,藏着把铜钥匙,齿痕磨得快平了。插进锁孔时,“咔哒”一声,像咬碎了颗牙。
铁柜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堆着几本旧杂志,封面都被水泡烂了,露出里面的字:“连环凶案告破,嫌疑人畏罪自杀……”是三年前的报纸,讲的是对面楼那场火灾,报道里说女人杀了全家后**,现场只找到五具烧焦的尸骸。
“五具?”我翻到照片,女人的全家福上明明只有四口人。
杂志底下压着个木盒子,锁着铜锁,锁孔里塞着根头发——是李静的,发尾带着点卷,和她标本瓶里的那缕一模一样。我用撬棍撬开盒子,里面铺着块红布,布上放着枚徽章,和王二工装上的“先进工作者”一模一样,只是背面刻着字:“0713,替罪羊。”
替罪羊?
红布的夹层里藏着张纸条,是老王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张磊偷了账本,在302被灭口,陈默是假的。”
假的?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下的骨头硌得慌,像戴着副面具。
铁柜深处还有个暗格,我伸手进去摸,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是盘录像带。标签上写着“302换药”,日期正是0713。
废品站老板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里攥着根钢管,铁锈蹭在他袖口上,像没擦干净的血:“你果然会来。”
“张磊偷的账本呢?”我握紧撬棍,指节发白。
他笑了,露出颗金牙,是颗假的,在阳光下闪着贼光:“被你烧了啊……在吏部档案库,和河工名册一起。”
我的头“嗡”的一声。那天在吏部放火,确实看见堆账本在燃烧,封面上写着“废品站收支”,当时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原来那就是张磊偷的。
“你到底是谁?”他的钢管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响,像王二死前抓墙的动静。
“我是来收尸的。”我扑过去时,看见他背后的墙上挂着张照片,是他和女人的合影,女人怀里抱着个孩子,眉眼和我有七分像。
钢管砸在我肩上,疼得钻心,像骨头裂了缝。我反手一撬棍砸在他膝盖上,听见“咔嚓”一声,他跪倒在地,怀里掉出个东西,是块带血的玉佩,和我脖子上挂的一模一样——这是我从小戴的,说是母亲留的。
“你是……”他的眼睛瞪得滚圆,金牙在嘴里打颤,“不可能……你明明死在火里了……”
火里?我扯下玉佩,背面刻着个“陈”字,和照片里女人脖子上的玉佩正好对上。
录像带在废品站的旧电视上转起来,画面抖得厉害,拍的是302的窗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往我窗台上的水杯里倒东西,侧脸对着镜头,嘴角有颗痣——是给我看心理医生的那个大夫。
“他每周三来换药,让你忘了0713。”老板趴在地上,血从他嘴角淌出来,“你才是那个放火烧家的人……你母亲护着你,让李静顶了罪,老王和王二是来帮你翻案的,结果被假陈默杀了……”
假陈默?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想起镜子里的影子,脖子歪着,像被拧过——那才是真的陈默,是母亲找来的替身,用来掩盖我还活着的真相。
电视里的画面突然变了,是火灾现场,火光里,母亲把我推出窗户,自己转身冲进火海,背后跟着个黑影,举着把刀,是真正的陈默。
“他是你父亲的养子,恨我们家占了他的位置。”老板的声音越来越弱,“0713那天,他杀了你父亲,放了火,你母亲让李静扮成你,被他灭口……”
我想起李静的指骨,细巧的指节,像极了我小时候的手。她剪短发,戴劳保手套,都是为了模仿我。
铁柜突然“哐当”一声自己关上了,暗格里的录像带还在转,传出母亲的声音,轻得像风:“阿默,记住,活下去,找到铁柜里的真相……”
废品站的铁皮棚突然塌了半边,压在电视上,屏幕炸开,火花溅在我脸上,烫得疼。老板已经没了气,眼睛还瞪着,金牙闪着光,像在嘲笑。
我把徽章和玉佩塞进怀里,转身往回跑。风卷起地上的报纸,贴在我脸上,报道里女人的照片在风中摇晃,眉眼和我越来越像。
回到302时,衣柜的门开着,所有标本瓶都倒了,福尔马林淌了一地,混着血,像条发黑的河。李静的指骨串成的项链挂在门把上,对着我轻轻晃,像在打招呼。
《刑案汇编》摊在地上,新的一页被血写满了字,是我的笔迹,却不是我写的:
“0713,火是我放的,罪是我犯的,债该还了。”
楼后的流浪狗不叫了,趴在地上,肚子被剖开,里面塞满了头发,是李静的。对面三楼的蓝布帘彻底烧了起来,火光里,我看见个影子站在窗前,穿着白大褂,嘴角有颗痣,正往水杯里倒东西——和录像带里的大夫一模一样。
我摸了摸窗台,水杯是空的,杯底结着层白霜,像放了很久的药。
衣柜深处,那颗纽扣电池还在闪,0713四个数字在黑暗里亮得像四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而墙里的“滴答”声越来越响,像有人在里面倒计时,一下,又一下,敲在我的骨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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