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的表彰会开得简单又热闹,老槐树的叶子在秋风里簌簌响,透过窗户落在陆沉舟和苏砚胸前的奖状上。张弛举着相机喊“看镜头”,陆沉舟下意识地往苏砚那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轻轻挨着,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苏砚的眼镜片反射出一小片白光,像藏了颗星星。
散会后,同事们拉着要去聚餐,陆沉舟挡在苏砚前面,笑着摆手:“下次再聚,这小子胃不好,喝不了酒。”苏砚站在他身后,指尖碰了碰风衣下摆——那道划破的口子已经被林秀琴补好了,针脚细密,还绣了朵小小的兰花。
“你倒成了我的护短使者。”坐上车时,苏砚忍不住调侃。
陆沉舟发动车子,顺手把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我妈特意叮嘱的,说你上次在码头淋了雨,得好好养着。”他说着,从副驾储物格里摸出个保温桶,“刚热的红糖姜茶,我妈熬的,驱寒。”
苏砚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温热的桶壁,心里软了一下。车子拐进熟悉的小巷,那家老面馆的幌子正迎风招展,老板看见陆沉舟,隔着老远就喊:“小陆,还是两碗手擀面?加辣加醋?”
“两碗,他的少辣。”陆沉舟熟门熟路地找了靠窗的位置,苏砚刚坐下,就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片膏药,往自己后腰上贴——大概是刚才开会站久了,旧伤又犯了。
“我帮你。”苏砚伸手接过膏药,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精准地贴在陆沉舟指的位置。隔壁桌的大爷看了直笑:“你们俩搭档比亲兄弟还亲。”
陆沉舟嘿嘿一笑,苏砚则低下头搅着碗里的面,耳朵悄悄红了。面端上来时,热气氤氲,陆沉舟看着苏砚小口吃面的样子,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和他搭档查案,这人也是这样,吃饭慢得像在研究证据,连面条都要摆得整整齐齐。
“下周我爸生日,”陆沉舟突然开口,“我妈让我问你,要不要来家里吃饭?她还想跟你学那个安神茶的做法,说许阿姨喝了睡得香。”
苏砚抬眸,眼镜片上沾了层雾气:“好啊,我提前跟我妈说一声,让她也带点自己做的酱菜,你妈上次说爱吃。”
两家的聚餐定在周六,林秀琴一早就炖了排骨,许静则拎着个食盒进门,里面全是她腌的酱黄瓜和萝卜干。陆振海和苏明远坐在沙发上聊案子,老刑警拍着心理学教授的肩:“当年你给张茂林做的侧写,现在看是一点没错,这小子就是外强中干。”
“还是你们外勤厉害,”苏明远笑着摆手,“我这纸上谈兵,哪比得上你们真刀真枪。”
苏砚帮着林秀琴摆碗筷,陆沉舟则在旁边打下手,递盘子递碗的动作默契得不用说话。林秀琴看着两人,悄悄跟许静说:“你看这俩孩子,站在一起就透着股踏实劲儿。”
吃饭时,王小强突然给苏砚夹了块排骨,小脸上带着腼腆:“苏叔叔,谢谢你救我。”刘梅也跟着道谢,眼眶红红的——案子结后,陆沉舟帮她找了份社区的工作,王强因为主动认罪,刑期减了不少,一家人总算能盼到头了。
“应该的。”苏砚摸了摸王小强的头,又给陆沉舟夹了块他爱吃的红烧肉,“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陆振海看得直乐:“我们家沉舟,从小就没人管得住,现在倒听你的话。”
陆沉舟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反驳:“我本来就听话。”惹得一桌子人都笑了,笑声从窗户飘出去,惊飞了院门口的麻雀。
周日的上午,苏砚去了趟物证科,把陈曼的那本《飞鸟集》取了出来。书页已经泛黄,扉页上的柠檬水印还隐约可见,他摩挲着那些娟秀的字迹,忽然想起刘梅说的“陈曼总爱看书,说以后要写本自己的小说”。
他把书装进牛皮纸袋,按照地址找到陈曼的妹妹。开门的姑娘眼睛红红的,接过书时手指都在抖:“我姐以前说,这本书是她的宝贝,里面藏着她想做的梦。”
“她的梦没白做。”苏砚轻声说,“害她的人,都受到了惩罚。”
从陈家出来,苏砚刚要打车,就看见陆沉舟的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陆沉舟探出头:“去哪?我送你。”
“去趟医院,看看我妈。”苏砚拉开车门,“她昨天值夜班,说有点累。”
医院的走廊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许静正在护士站写记录,看见两人进来,笑着招手:“正好,我这儿有个老病号,总说睡不着,你俩帮我劝劝?”
病房里的大爷正对着窗户发呆,看见陆沉舟就认出来了:“你是上次帮我找猫的警察同志!”原来前段时间,大爷的猫丢了,还是陆沉舟凭着猫爪印在小区绿化带里找到的。
“大爷,睡不着是不是想事儿呢?”苏砚拉了把椅子坐下,语气温和,“我爸说,心里装着事儿就说出来,别憋着。”
大爷叹了口气,慢慢开口:“就是想我老伴儿了,她以前总说,等秋天就陪我去爬山。”
陆沉舟从口袋里摸出张照片,是上次帮大爷找猫时拍的,照片里大爷抱着猫笑得多开心:“您看,这猫多黏您,老伴儿要是看见,肯定也高兴。”
许静站在门口,悄悄给林秀琴发消息:“你说这俩孩子,一个懂察言观色,一个会宽人心,真是天生的搭档。”
离开医院时,天已经擦黑。陆沉舟突然说:“去山顶吧,说好带你看星星的。”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往上开,夜色越来越浓,等停在山顶时,星星已经布满了天空,亮得像撒了一地碎钻。两人坐在车顶上,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过来,苏砚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还是上次陆沉舟披给他的那件,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你看那颗北极星,”陆沉舟指着天际最亮的那颗,“我爸说,不管走多远,只要看着它,就不会迷路。”
苏砚点头,忽然想起陈曼的《飞鸟集》里有句话:“星星不因黑暗而熄灭,就像真相不因沉默而消失。”他轻声念出来,陆沉舟转过头,眼睛里映着星光。
“以后再查案子,”陆沉舟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管多难,我都跟你一起。”
苏砚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平安符,是许静求来的,上面绣着“平安”二字:“给你的,我妈说外勤危险,带个符安心。”
陆沉舟接过平安符,小心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指尖能感觉到布料的纹路:“那我也给你个东西。”他从车里拿出个笔记本,封面是星空图案,“我妈织的布做的封面,你不是爱记笔记吗?”
苏砚翻开笔记本,第一页上是陆沉舟歪歪扭扭的字:“搭档苏砚,一起查案,一起看星。”他忍不住笑出声,抬头看向陆沉舟,对方正挠着头,耳朵红红的,像个害羞的大男孩。
风又吹过来,卷起两人的衣角,紧紧挨在一起。苏砚看着漫天星光,又看向身边的陆沉舟,忽然觉得,所谓圆满,不是案子结了就结束,而是有个人能陪你从黑暗走到光明,从案发现场走到星光之下,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值得纪念的时光。
“陆沉舟,”苏砚轻声喊他。
“嗯?”
“下次吃面,我请你。”
陆沉舟哈哈大笑,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好啊,还要加两个卤蛋!”
星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线,再也不会分开。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近处的草木静静生长,一切都那么安稳,那么温柔——就像他们期待的那样,也像所有沉冤得雪的真相那样,在时光里慢慢铺展,闪着不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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