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赵惜粟走出贡院时苏士明已在外等候多时,瞧见她后立马迎上去,杏林紧随其后,接过赵惜粟手中的包裹。
“累了吧,先回家。”苏士明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赵惜粟高强度考了三天,考完最后一门策算时还有点转不过弯儿,刚跨过门槛就被苏士明拉着上马车,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回到府后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又被杏林拉着塞进浴桶里,说是要洗去一身的疲惫。
杏林手上轻柔着动作往赵惜粟身上浇水,嘴上边碎碎念,“贡院的住舍条件一般,小姐住了三天肯定不习惯!”
赵惜粟眨巴了眼睛,慢吞吞开口,“倒也还行,贫苦人家的条件还不比贡院住舍好呢,知足。”
杏林听完都要眼含热泪了,“我们小姐长大了。”
赵惜粟:?这哪儿跟哪儿啊!
入夜,赵惜粟早早便钻进被窝呼呼大睡了。
开玩笑!备考这段时间她是丝毫不敢分心,生怕自己懈怠。在贡院三天也是,不是抬笔猛算,就是在打坐静心。好不容易熬过这段时日,她得好好补觉。
赵惜粟大睡特睡三天,除了起来吃饭外,其他时间都是倒头就睡。连赵佳麦退衙回来都没见着人,平日里赵惜粟可是掐着点儿的在外面蹲她。还以为她是病了,连忙叫人喊赵父来看看。苏士明一探,得,用脑过度。
“这天儿真好啊。果然睡饱了就是不一样,看什么都顺眼!”赵惜粟坐在凉亭里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睡了三天终于舍得下床塌了。
杏林笑着给她添茶水,突然想起还有事没交代。
“差点忘了!前两日陈大人送了封书信让门房呈上来。”只是前两日赵惜粟贪睡不醒,睡得昏天暗地。
“奴放在了桌上,小姐现下可要看?”杏林站在旁边低头询问。
“嗯拿来吧,正好无聊得很。”赵惜粟眯了眯眼,伸了个懒腰。
等杏林取了书信回来,赵惜粟坐在原处差点又睡过去。杏林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轻手轻脚地靠近。
学多了就是容易犯困,睡了那么多天赵惜粟还是觉得要是给她张床她照样能躺下就睡。不过好在她没睡沉,只是眯了一小会儿。听到声响便抬眼看过去,伸手接过信。
打开看没两行字,她便啪地一声将信拍在桌上,又唰地一下站起来,“太好了!有事儿做了。”
杏林摸不着头脑,一脸懵地看着她,“小姐做什么去?”
赵惜粟朝她眨眨眼,语气带着神秘感,“等会儿咱们接姐姐退衙去!”
杏林:接大小姐退衙这件事很神秘吗?
赵佳麦踏出门槛时就看到赵惜粟咧着个嘴杵在门口朝她挥手,着实无语了一番,抬手便给她头上一个爆栗。
“稍微有点儿劲头又开始乱窜了。”赵佳麦没好气地开口,又看她眉头都皱在一起,以为是敲疼了她,又抬手轻揉了她的脑门。
“阿姐你下手也太狠了!万一把我砸出个好歹可怎么办!”赵惜粟瞪着眼看向赵佳麦,只得了一个白眼。
赵佳麦懒得理她,伸出手牵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被她一把挥开了手。
见自己的手被挥开,赵佳麦回头看向她,用眼神询问,不回家又要干嘛?
赵惜粟只推着她上车,“你先上去,我等人呢!”
赵佳麦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她快些,便撩帘子进马车等她。
看着赵佳麦上车后,赵惜粟回过身继续伸着脖子往门口看,等着陈峤出来。好不容易等到了他,提裙迎上,杏林撑着伞在后边儿小步追赶。
“粟娘今日怎的得空,身体可好了些?”陈峤向她微微行礼,直起身温笑着看向她。
“欸!快别提了,让你看笑话了。”赵惜粟摆摆手,一脸你可别取笑我了的表情。
“今儿心情好来接我阿姐,顺便跟你说个事儿。”
“粟娘请讲。”陈峤微微俯身。
“你上次递来的信儿我看了,陈娘子既愿意,那我们约个时候去趟香满楼。”赵惜粟大手一挥,义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峤一愣,没想到赵惜粟办事效率这么高,本以为还需要准备些什么。
“粟娘何时方便,皆按你的规矩来便可。”
“行!那就明日?别忘了转告陈娘子,记得带上糕点。”
“好。给粟娘添麻烦了。”陈峤闻言,又给赵惜粟行了个礼。
怕姐姐等太久,跟他道别后赵惜粟便匆匆跑向赵家马车,只给陈峤留下个背影。
赵惜粟刚到香满楼,店小二便告知她约的客人在包厢等着了。一进包厢,果然看见陈娘子端坐在内,双手搭在食盒上,一看她来了,立马迎了上去。
“让婶子久等了。”赵惜粟笑着走过去牵住陈母的手进屋,嘴上不忘寒暄。陈母连忙摆手说是自己心急在家坐不住,就早早来这候着。
落座没一会儿,店小二就上菜来了,赵惜粟稍一抬手,杏林便知晓她的意思,默默退出屋内,跟着店小二下楼。
“想必婶子饿久了,咱们先用饭,边吃边说。”看得出陈母些许紧张,赵惜粟也没刻意提起生意一事,只是同陈母话话家常,好让她神情放松些。
不一会儿包厢门被推开,杏林走在前面,后头还领着一人。
“掌柜的,请。”
杏林侧过身站在一旁,等刘掌柜进屋后顺手将门关上,再走回赵惜粟身旁,得她示意,又绕过桌子,在陈母站起来时虚扶了一下后又默默退回到一侧。
“粟娘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这了,我还以为您是找着了比我这更好的馆子了,可好一阵伤心呢。”刘掌柜打趣着赵惜粟走近,看到还有旁人在又收敛一些。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个月都在备考呢!再说了,逛遍整个京城,就属你这儿的厨子手艺最好。”赵惜粟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儿地说道。
刘掌柜笑着摆摆手,连声说自个儿开玩笑呢,又转头看向陈母,“这是?”
陈母刚看着赵惜粟刚游刃有余的样子都看呆了,现下突然被点到,心下一紧,舔唇咽了咽口水,也望向赵惜粟。
“啊!这是陈师傅,做糕点一绝,手艺不比酥饴坊的师傅差。”杏林不知什么时候走上前来,顺着赵惜粟的话将食盒里装着糕点的碟子一一拿出,呈到刘掌柜面前,又拿过一双崭新的筷子递到她手边。
“尝尝?”赵惜粟歪头向她一挑眉。
一主一仆配合打得是天衣无缝,刘掌柜接过杏林递过来的筷子,看着各类糕点不知如何下筷。
“试试这个?”赵惜粟轻点装山楂糕的碟子,极力推荐,“山楂泥绵密又柔软,一抿即化间又能嚼到些许果肉。味道酸甜爽口,饭前开胃饭后消食最好不过了。”
刘掌柜轻咬一口,确实,山楂泥在充分冷却后凝结在一起,刚咬下时还能感受到糕体的弹性,但入口又在舌尖化开。许是没完全捣烂的缘故,能细微察觉到果肉的存在感,增强了口感。顶上缀着的几枚桂花恰到好处的将山楂的酸中和掉一些,在酸涩之后。给味蕾带来一股清香。
“没骗你吧。你再尝尝这个栗粉糕…”一下子尝了两三个糕点,刘掌柜放下筷子,赵惜粟也点到即止没再推着她多尝些。等她喝完茶清口后,才说道,“刘姐姐觉得如何?”
“几款糕点都各有各的美味之处,食材碰撞之间又不夺味,看得出陈师傅下了功夫。”刘玲不知她何意,斟酌开口。
“那,若是在你店里售卖,可能招揽顾客?”赵惜粟试探性开口问道。
刘玲闻言看了看陈母,又看向赵惜粟,用眼神询问她何意。
“是这样的,陈师傅的手艺你心下应该也有了大概,糕点也称得上一二,若是香满楼代为售卖,既推陈出新,又招揽了新客,这法子你看如何?”赵惜粟琢磨着开口。
刘掌柜不语,只托着下巴细想她刚说的话。
陈母看她二人都不说话,还以为是这请求太让刘掌柜为难,怕她俩因为这事儿闹掰,忙开口道,“我其实也不是专门研究糕点的,这中间的门道我也不晓得,好在街坊们都捧场。”
陈母年幼时母亲曾教过她一些糕点做法,只是后面她阿娘去世后,陈母忙着在田里耕作,也就没时间去研究这些。成亲之后的几年,丈夫突然重病,日日不能断的药让家中愈发拮据,陈母想起了自己母亲,支起了糕点摊,做着母亲教过的糕点样式,一点一点将家里撑起。
“嗨呀,我做的东西也就是一些普通糕点,赵小姐喜欢吃已经让我很开心了,放在这店里卖我也是想都不敢想的。刘老板千万别因为这事儿为难,粟娘也是好心。”
“陈师傅太自谦了,为难倒算不上。”刘玲笑着开口。
“刘姐姐你想想啊,香满楼这么大个店,除了主食之外,竟连一个茶点都没有。若是店里多上些甜汤糕点的,顾客不也多了起来么!”
“若是能上新些茶点也是不错的,只是这…”刘玲说一半,藏一半。
香满楼一开始还不叫香满楼,也不在西街。那会儿还是一间小馆子,就开在国子监附近。实在是监内食堂的吃食太难以下口,赵惜粟那会儿和李意琼就喜欢在傍晚下堂后去国子监后门买些新奇吃食,就这么发现了这么一间新开的馆子,一来二去的也就和刘掌柜熟悉了。
虽然赵惜粟看着挺不着调的,但其实门儿清,和人来往也愿意下功夫了解对方。所以这刘掌柜想的什么,她也能摸出个一二来。
“掌柜的若担心要价太高,大可不必忧心。”
赵惜粟早已将契书拟好。市面上的糕点一块成本约是2-3文,但大有名头的店铺售价甚高,例如酥饴坊一块最普通的山楂糕就要12文。陈母平日摆摊的售价是一块5-10文不等。若是香满楼愿意合作,则比摆摊的售价多个一两文售给刘掌柜。
“山楂糕6文一块,栗粉糕8文一块…”赵惜粟接过杏林早早备下的纸笔,边说边写写画画,陈母和刘掌柜坐在她两侧细细听着。
“每日早晨将糕点提供给香满楼,一天供与各类糕点各100块。若是刘掌柜担心卖不出去,第一天可各减少50块,后续若是生意好,可逐步加量,也可分上下午供货。”
刘玲仔细考虑了赵惜粟所说的条款,心下早已动容。其实早在前几年她就想新开一些品类,单单酒水主食太过单调。可惜酥饴坊要价太高,好一点的糕点师傅已经被酥饴坊的老板抢先下手,其他新手糕点师傅呢也请过,但是手艺忽高忽低。慢慢地,她就歇了心思。
“姐姐不必着急,多考虑几日也是应当的。”看着刘玲眉头紧锁,赵惜粟也不便逼得太紧。
“陈师傅这价格往后可会再涨?实不相瞒,我这几年也在忙活这事儿,只是好的糕点师傅难找,酥饴坊呢你也是知道的,要价太高了,所以也就耽搁了。”刘掌柜捋了下袖口,微微坐正笑着看向陈母。
陈母对这些事一窍不通,慌忙说道,“我也不懂这些,全听粟娘的!”
“涨价这事儿不好说,原材料涨,价格肯定也会跟着涨。但是掌柜的放心,契书每隔六月一签,六个月内都按契书内商定的价格授予你。”
刘玲送赵惜粟一行出了香满楼,寒暄几句便回店里忙了。陈母看了眼四周,将手中握着的契书揣进怀里,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赵惜粟,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这就,成了?”
赵惜粟挽着她往马车里去,上了马车才说道,“婶子可别高兴太早,刘掌柜这人做事谨慎,向来考量得过多。现下只签了一个月的契书,往后能否继续合作,还得看婶子的手艺。”
“欸!我省得的!”
晚上赵惜粟还斜倚在床榻上看着话本子,好几个月没看了,前两天李意琼差人给她送了一大摞,可惜那会儿她睡得昏天暗地不知何物。
“明日就出榜了,小姐还是早些歇息吧”杏林端着茶水进来时就看到赵惜粟还打着哈欠在看话本子。
“前几日睡太多了,现下有点睡不着。”赵惜粟翻过身叹口轻气,“杏林,我有点儿紧张。”
杏林跪坐在脚踏上,将她身上滑落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小姐之前不也说过吗,只要用心,便不怕结果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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