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檐声一定要找到范衷,他要问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出尔反尔,于是他尝试着给群里几个和范衷似乎有过联系的同学发了私信:
顾檐声:你好,打扰了。请问你有范衷现在的联系方式吗?或者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
同学A:啊?范衷?我跟他毕业后就没联系过了,真不熟。要不你问问别人?
同学B:檐声,怎么了?范衷惹你了?他好像换号了,我存的也是旧号。我帮你问问看其他人有没有他新号吧,有消息告诉你。
同学C:范衷?他好像在城西那片混吧?具体不清楚。檐声你消消气,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顾檐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些敷衍或爱莫能助的回复,一种深重的无力感伴随着眩晕席卷而来。
手臂的伤口隐隐作痛,失血带来的虚弱感让他脚步虚浮,眼前的医院走廊似乎都在旋转。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几乎是凭着本能,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医院,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他下意识地报出了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地址——江临家的地址。那是他此刻唯一想回去的避风港。
车子驶离喧嚣的医院,顾檐声疲惫地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范衷那张贪婪的嘴脸、小悠愤怒的控诉、群里不断刷新的八卦信息,还有江临在处置室里冰冷压抑着怒火的眼神……所有画面在他混乱的脑子里搅成一团。
回到那个熟悉的空间,小肥热情地扑上来。顾檐声勉强摸了摸它的头,声音沙哑“乖,小肥,自己玩会儿……”
他去了浴室,小心翼翼地避开左臂的伤口,他简单冲洗了一下,热水带来一丝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冰冷和身体的极度疲惫。
穿上柔软的睡衣他把自己摔进客房的床上,搂着依偎过来的小肥,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昏沉的睡眠。失血和巨大的情绪消耗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将他从深沉的黑暗中硬生生拽了出来。顾檐声皱着眉,摸索着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妈妈”的名字。
“喂,妈……”他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沙哑。
“檐声!你在哪儿呢?怎么还没到?你二伯的生日宴都开始好一会儿了!电话也不接!”母亲苏挽晴的声音带着惯有的优雅与温柔。
顾檐声这才猛地想起,今晚是二伯的寿宴!他之前完全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于是他强撑着坐起身,手臂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脑袋也依旧昏沉。
他挣扎着起身,打开衣柜。幸好江临这里也备着他的几套正装。他选了一套相对低调的深灰色西装,费劲地单手穿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依旧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至少衣着得体了。
打车赶到宴会所在的豪华酒店,里面已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顾檐声的出现,尤其是他手臂不便的姿态和略显苍白的脸色,立刻引来了不少或关切或探究的目光。他强打精神,找到主位上的二伯,恭敬地敬了酒,说了几句祝寿的场面话。
二伯关切地问了几句,顾檐声只含糊地应声过去。对于这些宴会,他想找个角落躲清静,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搭在了他没受伤的右肩上。
“累了?脸色这么差。”是哥哥顾霆,顾霆知道他这个弟弟性格慢热,对于这些商业上的聚餐一向排斥,于是他自然地揽着他,巧妙地隔开了几个想上前攀谈的人,将他带到了宴会厅一侧相对安静的露台角落。
“在这待着,没人打扰你。想走的时候跟我说。”顾霆递给他一杯温水,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谢谢哥。”顾檐声松了口气,真心感激大哥的解围。他靠在露台冰凉的栏杆上,看着厅内繁华喧嚣的众生相,只想做个隐形人,等待宴会结束。
然而,他的“透明”愿望很快落空。几个衣着光鲜、神态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年轻男子端着酒杯,嬉笑着朝他所在的角落走了过来。
顾檐声认得他们,都是顾家或世交家族的同辈,小时候一起玩过,后来因为他们对江临出言不逊,顾檐声慢慢就对他们疏远了。
他们属于典型的纨绔子弟圈,顾檐声一向不喜欢和他们深交。
“哟!这不是我们顾二少吗?躲这儿清静来了?”为首的是赵家的小儿子赵鹏,笑嘻嘻地开口。
顾檐声压下心头的不耐烦,勉强扯出一个社交性的微笑“赵鹏,好久不见。一点意外。”
“是好久不见了!顾二少现在可是大忙人,研究院的精英,跟我们这些混吃等死的不一样咯!”另一个叫孙浩的接口道,语气带着惯常的调侃。
顾檐声不想多聊,只希望他们寒暄几句就走。然而,话题很快在他们漫无目的的扯皮中滑向了顾檐声最不想听到的方向。
“哎,说到忙人,你们猜我前几天在‘云涧山庄’看到谁了?”赵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云涧山庄’?顾檐声的心莫名一跳。那是A市最顶级的别墅区之一,以天然温泉入户和绝佳的疗养环境闻名,价格高得令人咋舌,是真正的富豪专属。
“谁啊?别卖关子!”孙浩催促道。
“江临!”赵鹏吐出这个名字,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表情,“就顾二少那个学霸竹马!他竟然在‘云涧山庄’的售楼处,看的是位置最好、带独立私汤的那几栋独栋别墅房!啧啧,那架势,不像随便看看。”
“江临?!”孙浩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那个冷面阎王?他去看‘云涧山庄’?疯了吧?他一个医生买得起?就算在私立医院,工资能有多高?怕不是把顾二少当提款机了?”他说着,不怀好意地瞟了顾檐声一眼。
“孙浩!”旁边一个稍微稳重点的叫李铭的皱了皱眉,觉得这话有点过了。
“开个玩笑嘛!”孙浩耸耸肩,但语气里的轻蔑没减,“不过说真的,他当年可是高考状元,顶尖医学院的本硕博,结果毕业不去协和、华山那种顶尖公立,非跑到仲脑那种私立医院去……图啥?不就图私立给钱大方,约束少,可以多捞点呗!仲脑是设备好专家多,但说到底不就是个高级点的‘钱’袋子医院?专宰有钱人的!他江临在里面,可不就是如鱼得水?”
“仲脑中心医院不是你想的那样!”顾檐声猛地抬起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冷硬和斩钉截铁,打断了孙浩刻薄的臆测。
他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和愤怒浮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那里的医疗水平和资源是顶尖的!江临选择那里,是因为那里能给他最大的自由度去钻研技术、救治病人!不是为了钱!”
他突如其来的、认真的维护让赵鹏和孙浩都愣了一下。随即,赵鹏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点嘲讽“哎哟喂,顾二少急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护着那个‘冷漠怪物’啊?真是难得!也就你能受得了他那副生人勿近的死人脸!”
“怪物?”顾檐声咀嚼着这个充满恶意的称呼,看着眼前几张写满轻佻和世俗算计的脸,一股强烈的反感和疏离感涌上心头。
手臂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心口那种被冒犯的感觉——不仅仅是为江临,也为他们口中那种将一切都与金钱挂钩的狭隘和丑陋。
他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的疏离和失望让还想调侃的赵鹏和孙浩讪讪地住了嘴。他转过身,不再理会他们,目光投向露台外沉沉的夜色。
“冷漠怪物”
“为了钱”……
这些刺耳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但此刻,顾檐声心中翻腾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而是混杂着震惊、茫然,以及一种更深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清的刺痛。
还有赵鹏口中那价值连城的‘云涧山庄’别墅,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了他原本以为平静的认知湖面,江临为什么要换房子不和他说呢?现在的江临这么有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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