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泥尘与枯草屑，此刻在苏言乐眼中，却仿佛重若千钧。
游戏界面上的提示文字冰冷而清晰，【警告】二字更是透着不容忽视的风险。解析？融合？生死轮回道韵？这些词汇远远超出了一个炼气期修士的理解范畴。
换做平时，以苏言乐谨慎，或者说怂的性格，大概率会选择暂时忽略，或者至少搞清楚这所谓的“枯荣草”到底是什么再做决定。
但此刻，或许是连日苦修积累的疲惫降低了心防，或许是叶时惜那孩子强忍泪水的模样触动了他，又或许是【天妒英才】那该死的“奇遇伴随灾祸”的特性在暗中作祟……
他鬼使神差地，用意识选择了【是】。
几乎在做出选择的瞬间，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从指尖窜入体内！
那并非磅礴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意”。一边是极细微的、顽强的生机，如同石缝中挣扎求存的小草；另一边则是衰败、枯萎、化作尘泥的寂灭。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循环，顺着经脉，直冲丹田那缕灰蒙蒙的混沌灵力！
混沌灵力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轻轻荡漾了一下。没有剧烈的冲突，那丝“枯荣之意”竟极其自然地融入了进去，仿佛它本就是混沌的一部分。
过程快得不可思议，甚至没有什么痛苦。
苏言乐愣在原地，仔细内视。丹田内的混沌灵力似乎……有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变化？颜色依旧灰蒙，但仔细看去，那灰色仿佛更深邃了一些，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几不可察的光点生灭，如同星辰幻灭。
游戏界面刷新了提示：
【成功吸收未知道韵碎片，混沌灵力纯度轻微提升。获得临时状态：枯荣感悟（初级）——持续12个时辰，对草木生机/衰败感知力小幅提升。】
就……这？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没有预料中的风险，只是灵力似乎更精纯了一丝丝，多了个临时性的辅助状态？
苏言乐有些茫然。这【天妒英才】这次居然这么温和？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尝试运转了一下灵力，确实感觉比之前更顺畅了一丝，控制起来也似乎更得心应手了一点。他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石缝里一株半枯半绿的顽强野草，集中精神——
一种奇妙的感应浮现心头。他能隐约“看”到那野草根部残存的微弱生机，也能“看到”它叶片部分正在缓慢走向枯萎的能量流逝过程。这种感知远超肉眼观察，是一种直指本质的模糊感应。
【枯荣感悟】似乎有点用？
他摇摇头，暂时压下疑惑，重新提起秋水剑，准备继续练习。无论发生什么，修炼不能停。
然而，就在他剑尖抬起，即将演练【云流十三式】起手式时，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手腕下意识地一抖，剑尖划出的轨迹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妙的韵味。不再是单纯的轻灵或凌厉，而是在凌厉之中，隐含了一丝万物凋零的肃杀；在轻灵之后，又藏匿着一线否极泰来的生机！
嗤！
一道灰蒙蒙的剑气离体而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练，飞行轨迹却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飘忽，击中远处崖壁时，竟无声地侵蚀出一小片细微的、仿佛同时经历了枯萎与风化的痕迹！
苏言乐自己都愣住了。
这一剑……似乎不一样了？融入了刚才那丝莫名的“枯荣之意”？
他心头微热，立刻沉浸其中，一遍又一遍地演练起来，试图抓住并固化那玄之又玄的感觉。
就在他心神完全沉浸在剑招与那丝新感悟的结合中时，一道冰冷的视线再次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身上。
沈清离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白玉亭边，正静静地看着他练剑。当看到苏言乐剑招中那丝虽然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奇异韵味时，剑尊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
苏言乐完全没察觉，他正练到忘我之处，体内那缕融合了一丝枯荣之意的混沌灵力自发运转，秋水剑嗡鸣不止，剑光流转间，竟隐隐与他周身的气息形成一种和谐的共鸣。
忽然，一道锐利的破空声毫无预兆地袭来！
并非真实的攻击，而是一道凝练至极、细小如针的纯粹剑意！冰冷、锋锐、带着一股审判般的漠然气息，直刺苏言乐剑招中一处因融入新感悟而略显滞涩的转换节点！
这一下若是击实，足以打断他的修炼，甚至可能让他受到反噬！
苏言乐浑身汗毛倒竖！【天生剑骨】对危险的感知瞬间飙升到极致！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然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手腕一翻，秋水剑划出一道圆融的弧线，不再是【云流十三式】中的任何一招，而是融入了那丝枯荣循环、生生不息的意念，于不可能的角度横截而出！
铛！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脆无比的金铁交鸣之声在空气中爆开！
那道细微剑意被精准地截住、抵消、湮灭！
苏言乐被震得后退半步，持剑的手微微发麻，胸口气血一阵翻涌。他惊骇地抬头，看向剑意袭来的方向——白玉亭。
沈清离依旧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但他看向苏言乐的目光，却带上了一丝明确的审视。
“方才那一剑，何名？”冰冷的声音传来。
苏言乐心脏狂跳，连忙收剑行礼，老实回答：“回剑尊，弟子……弟子不知。只是心有所感，胡乱使出……”
“心有所感？”沈清离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感悟从何而来？”
苏言乐噎住了。难道说从帮一个杂役捡草药沾到的泥灰里感悟来的？这听起来也太离谱了！
他硬着头皮道：“弟子……弟子近日修炼，偶觉灵力运转似有不同，练剑时便……便下意识用出来了……”
沈清离静默了片刻，并未深究，反而道：“再使一遍。”
苏言乐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凝神回忆着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再次挥剑。这一次，他刻意去追寻那种枯荣交替的意境，剑招果然又带上了那丝独特的韵味，虽然依旧微弱，却真实存在。
一遍使完，他忐忑地看向沈清离。
剑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评价了三个字：“有点意思。”
他略一沉吟，指尖再次凝聚出一道细微剑意，屈指一弹：“看好了。”
这道剑意并非攻向苏言乐，而是慢悠悠地飞到他面前，然后开始演化——它时而变得生机勃勃，如同初春新芽抽枝；时而变得肃杀寂灭，如同深秋万木凋零；两种意境循环往复，蕴含着一股更为深邃、更为完整的轮回之力！
虽然只是极其细微的一缕剑意演示，却仿佛为苏言乐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他瞪大了眼睛，【天生剑骨】和那【枯荣感悟（初级）】的状态同时疯狂运转，贪婪地吸收、解析着这缕剑意中蕴含的奥妙，与他刚才自己摸索的那点皮毛相互印证。
“剑道，非止杀伐，亦可衍化万物。”沈清离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如同洪钟大吕，敲在苏言乐的心头，“混沌包罗万象，你的路，与他人不同。莫要局限于死招。”
话音落下，那缕演示的剑意也随之消散。
沈清离不再多言，转身步入静室。
留下苏言乐一人，站在原地，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大佬不仅没有责怪他胡乱改动剑招，反而……亲自指点？虽然方式依旧简单粗暴得可以。
他回味着那缕剑意中蕴含的生生不息与寂灭轮回，又想起自己那融合了一丝枯荣之意的混沌灵力……
一条前所未有的、广阔而又布满迷雾的道路，似乎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而这一切的起点，竟然只是源于一次微不足道的善意和一点意外的泥土。
这次，似乎真的撞上了一个……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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