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第一次见到林一榭，是在高三开学的第三周。
早自习下课铃刚响，班主任老李领着个高个子男生走进教室。
许漾正对着窗外发呆，回神时扭头恰好对上了那双眼睛。
"这是新转来的林一榭同学，从今天开始加入我们班。"老李拍了拍林一榭的肩膀，"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大家好，我是林一榭。"他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许漾盯着讲台上的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张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翻遍记忆的每个角落都找不到对应的片段。
或许是长得好看的人都有相似之处？
"许漾，你旁边有空位，林一榭就坐你旁边吧。"老李的声音让许漾猛地抬头，这才发现新同学已经拎着书包站在了自己桌前。
林一榭抿了抿嘴唇，说："麻烦让一下。"
许漾慌忙挪开身子。
第一节是数学课。
许漾习惯性地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解到一半卡住了，咬着笔帽冥思苦想。
忽然，他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本子上。
许漾微微侧头，余光瞥见林一榭正盯着他的解题过程看，眼神专注得像是要把纸面烧出个洞。
许漾：“？”看什么。
他把本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故意弄出点声响。
林一榭似乎察觉到了，迅速移开视线，低头翻起了自己的课本。
许漾偷偷打量他的侧脸，那道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下课铃响，许漾习惯性地趴在桌上补觉。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有人在看自己。那目光并不让人不适，只是存在感很强，停留在他侧脸或者发梢。
他艰难地睁开一只眼，正好对上林一榭还未来得及完全转开的视线，对方像是被抓包般猛地扭过头，拿起桌上的水杯假装要喝，却发现杯子是空的。
许漾撑起脑袋，看到林一榭的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
"你...有事？"许漾试探性地问道。
"没事。"林一榭抓起水杯快步走向饮水机，背影僵硬得像个机器人。
许漾望着他的背影。
这人怎么回事？
-
中午食堂人满为患，许漾好不容易找到空位坐下，刚啃了两口鸡腿，就看见林一榭端着餐盘在他斜对面坐下——那个位置通常是刘极的，但今天刘极请假了。
许漾没太在意，继续埋头吃饭。吃着吃着，他发现林一榭好像没动几下筷子，餐盘里的菜几乎没少。他偶尔抬眼，总能撞上林一榭的视线，对方要么立刻低头扒拉米饭，要么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许漾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加快了吃饭速度。起身送餐盘时不小心把口袋里的校园卡带了出来，掉在地上。他刚要弯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他一步捡了起来。
是林一榭。
“谢谢。”许漾接过卡。
林一榭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目光在他卡面上贴着的卡通贴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转身走了，耳廓似乎又有点泛红。
许漾：“……”他是对我的卡感兴趣，还是对我感兴趣？
-
周测卷子发下来的时候，许漾正埋头整理笔记。老师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这次周测难度适中，大家好好看看错题。”
“老师，我刚转来，没有卷子。”林一榭忽然开口。
老师抬头看了一眼：“那你先和同桌共用一张吧。”
许漾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林一榭已经朝他这边靠了过来。
两人的肩膀几乎要贴在一起，他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却听见林一榭低声说：“别动，我看不清。”
许漾只好僵着身子，把卷子往中间推了推。他能感觉到林一榭的视线落在卷面上，但不知为何，他觉得那目光的焦点似乎更多是落在自己正在订正错题的那只手上。
许漾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小小的墨点。林一榭的目光似乎也跟着那墨点顿了一下。
下午的体育课，许漾跑完一千米测试，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湿透了整个后背。他瘫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喉结因为急促呼吸而剧烈滚动。
"给。"
一瓶冰镇矿泉水突然出现在眼前，许漾抬头，看见林一榭站在自己面前。
林一榭的目光落在他汗湿的衣领上："补充点水分。"
许漾接过水，道谢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林一榭的手背。对方在他触碰的瞬间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
"……谢谢。"许漾的话音未落，林一榭已经迅速转身离开，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耳尖又红了。
许漾彻底懵了：“……”
数学课上，他低头算题，眼角余光能瞥见林一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草稿本上。
课间他趴在桌上补觉，迷迷糊糊间好像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的发顶。等他猛地惊醒，旁边的人正一本正经地刷着物理题，耳垂微微泛红着。
甚至放学收拾书包时，转头就能撞进林一榭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里——可每次对视，对方都会飞快移开视线。
“这人也太奇怪了吧。”许漾小声嘀咕着。
许漾把这事跟后桌赵磊提过一嘴，赵磊嚼着口香糖笑：“你是不是想多了？新同学那是看你题做得快，想跟你借笔记吧？”
许漾皱着眉摇头，直觉告诉他没那么简单。
-
林一榭转来一周后，学校里关于他的谈论越来越多。
许漾去食堂的路上，听见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一班那个转学生真的好帅啊……”
“听说他以前是省重点高中的年级第一呢。”
“真的假的？那他为什么来我们学校？”
“谁知道呢，不过他好像挺高冷的，都不怎么说话。”
许漾端着餐盘心想：高冷？那个在自己面前耳朵动不动就发红的林一榭？
午休结束，许漾刚回到教室，就看见自己桌上多了几封粉色的信。他随手拿起来一看，发现全是给林一榭的。
许漾撇了撇嘴，把信往林一榭桌上一丢：“你的。”
林一榭看着桌上那几封粉色的信："？"
许漾翻了个白眼："是其他女生塞到我桌上的，因为你的座位在我旁边。"
林一榭：“哦。麻烦你了。”
"你能不能管管你的追求者们？"许漾不耐烦地把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扔到林一榭桌上，"我的抽屉都要被塞爆了。"
“知道了。”林一榭拿起那几封信，没拆，直接塞进了桌肚最里面，连带着那盒巧克力也一并推了进去。
许漾看着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莫名窜起一点无名火。明明被打扰的是自己，这人倒好，一句正经道歉都没有。
他刚想开口吐槽，就见林一榭从笔袋里掏出一张便签，低头写了两行字，然后撕下来贴在两人课桌中间的隔板上。
许漾凑过去看，只见便签上写着：本人高三专注备考，暂无其他想法，请勿再递信件或礼物，以免打扰同桌学习。
字迹工整，和他的人一样透着股冷淡劲儿。
“这样总行了吧？”林一榭侧头看他，“要是还有人塞，我就直接跟老李反映。”
许漾的气瞬间消了大半：“这还差不多，不然我都没法用抽屉了......”
-
第二天许漾刚进教室，就看见两个女生站在他们课桌旁，手里捏着信封，盯着桌上的便签犹豫，最后还是把信塞回口袋，小声嘀咕着“算了吧”转身离开。
许漾刚坐下，后桌的赵磊就用笔杆戳了戳他的后背，压低声音笑：“可以啊许漾，林一榭这公告牌还挺管用的，昨天我还看见有人往你抽屉塞明信片呢，今天清净多了。”
许漾还没来得及接话，就看见刘极背着书包从后门溜进来，一脸焦急。
“许漾许漾，救急救急！昨天的数学卷子我忘写了，早读课就要收，借我抄抄！”
许漾从书包里翻出卷子扔给刘极：“赶紧抄，别让老李逮住了。”
刘极如获至宝：“谢了兄弟！”
许漾刚想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余光却瞥见林一榭的视线落在刘极手中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哎，你这道题步骤怎么跳这么多？”刘极挠着头，指着其中一题，“这我要原样抄上去，老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抄的！”
许漾凑过去看了一眼：“哦，这题我用了简便算法，你要不自己补两步？”
刘极哀嚎：“我哪会啊！许漾，你再给我讲讲——”
话音未落，一张写满详细步骤的草稿纸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到了刘极面前。
两人同时抬头，林一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来，神色淡淡的：“抄这个吧，步骤完整。”
刘极愣住，看了看草稿纸，又看了看林一榭：“啊？这……”
许漾也愣住了，没想到林一榭会主动给人提供抄作业服务。
“抄我的不容易被发现。”林一榭的声音平静，却意有所指，“他的解题习惯太明显。”
刘极眨了眨眼，恍然大悟：“榭哥！你真是救命恩人！”
许漾盯着林一榭的侧脸，想从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对方却已经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只留下一个线条利落的侧影，仿佛刚才只是随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刘极埋头狂抄，还不忘小声感叹：“林一榭的字也太工整了吧，跟印刷似的……”
许漾盯着林一榭看了一会儿，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朝林一榭那边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
“你……”
林一榭闻声抬头，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许漾甚至能数清他的眼睫。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许漾看到对方的瞳孔微微放大，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秒，随即像被烫到了一样迅速往后仰了仰，耳根唰地红透了。
“……你脸好红。”许漾下意识地指出了这个明显的事实。
林一榭：“……”
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绷得有点紧：“……教室里有点热。”
许漾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气，又看了看教室里呼呼转动的风扇，心想：这人撒谎的技术……真是烂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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