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的考场是按照上学期期末成绩排的，从一班开始依次往后。林一榭是转学生，没有期末成绩，所以被安排在本班教室考试。
同学们三两下把桌上的书本塞进桌兜，或是直接抱到教室后墙的角落。课桌被拉开距离，变成了整齐的考场。
许漾的座位在第一考场，他收拾好笔袋，起身时瞥了一眼仍坐在原位的林一榭。
“你不去考场？”许漾问。
林一榭抬头，目光落在他脸上：“我就在这儿考。”
许漾愣了愣，随即了然地“哦”了一声没再多说，拉开第一排第一个座位的椅子坐下。
考试铃响起时，许漾看见监考老师将试卷发到林一榭手中。那个转学生独自坐在教室后排，周围是歪歪扭扭的空桌椅，像一座孤岛。
监考老师把试卷发完，教室就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
许漾埋着头，草稿纸上很快写满演算步骤，遇到简单的题几乎没停顿。做到后半程，他偶尔抬头活动脖子时，会下意识地朝后排瞥一眼。
林一榭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答题的速度似乎极快。
许漾走出考场时，发现林一榭已经站在走廊尽头，靠着栏杆低头看手机，身影融在稀疏的人流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怎么这么快？"许漾走过去下意识问道。
林一榭收起手机，抬头看他："题简单。"
许漾心里暗暗咋舌——他自己做题已经够快了，没想到林一榭居然比他还早交卷。
"中午一起吃饭吗？"林一榭突然问。
许漾愣了一下："啊？"
"食堂。"林一榭补充道，语气平静，但指尖轻轻敲打着栏杆。
许漾看了眼时间，刘极和赵磊估计得再写个十分钟才能交卷。他挠了挠头："我得等刘极他们，约好了。"
"哦。"他垂下眼，声音低了几分，"那算了。"
许漾看着他这副模样，莫名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补了一句：“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儿？”
林一榭抬眼看他：“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许漾耸耸肩，“都是一个班的。”
林一榭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好。”
赵磊交完卷，风风火火地冲出来，看到许漾和林一榭站在一起，明显愣了一下。
“发什么呆呢？”刘极跟在赵磊身后出来，胳膊一搭他的肩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并排站着的两人，也愣了一下，随即扬起眉毛，“哟，榭哥也在啊。”
林一榭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许漾插着兜，冲两人抬了抬下巴：“走吧，去食堂。”
刘极和赵磊对视一眼，快步跟上。刘极凑到许漾旁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什么情况？你怎么跟他一块儿？”
“碰巧。”许漾随口道，“他交卷早。”
“哦……”刘极拖长音调，眼神在林一榭的背影上转了一圈，又小声嘀咕，“他平时不是独来独往的吗？”
许漾没接话。
食堂里人声嘈杂，四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刘极一坐下就开始抱怨数学题太难，赵磊跟着附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起来。
许漾看见坐在对面的人在挑胡萝卜。
“你不吃胡萝卜？”他笑了笑“挑食啊？”
林一榭没说话，只是默默把剩下的胡萝卜也挑干净了。
刘极和赵磊的吐槽声戛然而止，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怎么了？”许漾被看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赵磊咧嘴一笑，“就是觉得你们俩……”
“挺熟？”刘极接话，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
许漾翻了个白眼：“吃你们的饭吧。”
林一榭低头吃饭，嘴角却悄悄弯了弯。
"下午考物理，"赵磊咬着筷子问，"你们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许漾随口应道。
刘极突然压低声音："听说这次物理特别难，老李特意加了竞赛题。"
林一榭抬起头，目光不经意间与许漾相撞，又迅速移开。
"你物理怎么样？"许漾突然问道。
林一榭的筷子轻轻敲了下餐盘边缘：“还可以。”
“比数学还好？”
“差不多。”
许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家伙，绝对藏拙了。
回教室的路上，刘极和赵磊走在前面，许漾和林一榭落后几步。
人来人往，林一榭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太远显得生疏，又不会太近让人不适。
“你为什么转学？”许漾突然问。
林一榭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家里有事。"
"什么事？"
"......私事。"
"省重点不好吗？"许漾换了个角度，"教学资源应该比我们这儿好吧？"
"还好。"林一榭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淹没在走廊的嘈杂里，"就是......想换个环境。"
许漾侧头看他，发现林一榭的耳根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红了起来，与他平静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这人怎么一被问到关键问题就脸红？
许漾心里嘀咕，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些，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那么一点点。
-
下午的物理考试如期而至。
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许漾快速扫了一眼题目，果然如刘极所说，难度不小，最后两道大题明显是竞赛级别的。
他习惯性地先翻到最后，扫了一眼压轴题，脑海里突然闪过林一榭那句“还可以”。
——不知道那家伙做得怎么样？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干嘛要关心他？
许漾摇摇头，低头开始答题。
铃声响起时，许漾刚好写完最后一笔。他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走出考场，走廊上已经有不少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答案。
刘极和赵磊远远地冲他招手，他走过去，听到两人正在争论一道选择题的选项。
“绝对是选C！”赵磊信誓旦旦。
“放屁，明明是B！”刘极不服气地反驳。
两人见他过来，立刻拉他评理：“许漾，你说选哪个？”
许漾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题目：“……C吧。”
“你看！我就说！”赵磊得意地撞了下刘极的肩膀。
刘极哀嚎一声，转头又问他：“最后那道大题你做出来了吗？”
许漾顿了顿：“……没完全解出来。”
“靠，那道题也太变态了！”刘极抓了抓头发，“我连题目都没看懂！”
赵磊叹了口气：“这次物理平均分肯定低得离谱……”
许漾没接话，目光不自觉地扫向四周，却没看到林一榭的身影。
“找谁呢？”刘极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视线。
许漾收回目光：“林一榭呢？”
“谁知道，估计又提前交卷了吧。”刘极耸耸肩，“那家伙每次都神出鬼没的。”
许漾“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几人正说着，赵磊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许漾：“哎，那不是林一榭吗？”
许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林一榭背着书包站在楼梯口，手里捏着个白色信封，正低头跟一个女生说话。
那女生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似乎有些紧张。许漾心里莫名窜起一丝烦躁，脚步不受控制地往那边挪了两步。
没等他走近，就见林一榭把信封递还给女生，语气平淡却清晰：“……抱歉。”
女生的脸瞬间涨红，攥着信封转身跑开了。林一榭抬头，正好对上许漾的目光，愣了一下，才迈步走过来。
许漾站在原地，看着林一榭一步步走近，心跳不知怎么突然加快了几分。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一榭在他面前站定，目光平静："怎么了？"
"那是......"许漾指了指女生跑开的方向，又觉得这样问太唐突，硬生生改口，“……你交卷挺早。”
"嗯。"林一榭点点头。
刘极和赵磊在后面挤眉弄眼，许漾假装没看见，顺手搭上林一榭的肩膀："走吧，回教室。"
林一榭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没躲开。
许漾注意到他的耳尖又开始泛红。
-
月考考了两天，结束的那天下午，教室里刘极和赵磊正凑在一起对答案，时不时发出几声哀嚎。
“完了完了，这次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我全写错了！”赵磊抓狂地挠了挠头发。
刘极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幸灾乐祸：“没事，反正你平时数学也不怎么样。”
赵磊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许漾：“许漾，你数学最后那道题答案是多少？”
许漾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根号三。”
“啊？！”赵磊惨叫一声，“我写的二分之一！”
刘极哈哈大笑：“恭喜你，又成功避开正确答案。”
许漾没理会他们的闹腾，视线又一次飘向门口。
林一榭怎么还没回来？
考试结束后，林一榭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说是有什么事情要谈。这都过去快二十分钟了，还没回来。
许漾皱了皱眉，手里的笔转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林一榭走了进来。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老李找你干嘛？”许漾随口问道。
林一榭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放下书包，沉默了两秒才开口：“……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下竞赛的事。”
“竞赛？”许漾挑眉，“你要参加？”
林一榭点了点头：“嗯。”
许漾盯着他看了几秒：“怪不得你物理那么好。”
林一榭没说话，低头整理书包，耳尖悄悄红了。
刘极凑过来，一脸好奇：“什么竞赛？物理？”
“嗯。”林一榭简短地应了一声。
赵磊夸张地“哇”了一声：“林一榭，你也太强了吧！那种变态难度的题你都能做？”
林一榭：“……还好。”
许漾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故意凑近了一点：“那你这次物理考得怎么样？”
林一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他：“……还行。”
“能满分吗？”
“……不一定。”
许漾笑了：“那就是能。”
林一榭没接话，只是低头继续收拾东西，但许漾分明看到，他的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还挺可爱。
放学后，许漾收拾书包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他时不时瞄向林一榭，看到他还在专注地写卷子。
"还不走？"许漾终于忍不住。
林一榭："写完这道题。"
许漾："那我等你。"
林一榭的笔尖顿了一下，没说话，继续低头解题。
许漾撑着下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林一榭的侧脸上。
“看什么？”林一榭突然开口。
“没什么。”许漾移开视线。
林一榭放下笔，合上作业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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